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心归何处txt下载 |
|
瓶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心归何处 作者:晖兰 | 书号:14066 时间:2015/7/2 字数:13513 |
上一章 章八第 下一章 ( → ) | |
礼拜一下午,雷带着宁宁外出散步,我和元嫂则留在家里飞快地布置出一个鲜花、气球、彩带的世界。 元嫂看我的眼神有着少许不自然,她大概以为我会询问她什么吧。但我什么也没说,表现得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唯一和往常有些不同的无非是⾝上的穿着。为了配合生⽇Party的气氛,我不但挑了件颜⾊鲜红的洋装,还特地在头上别了个嫰⻩⾊的发夹。 当时针指向七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喇叭声。 “他们回来了!”我连忙把Kitty猫蔵在沙发背后,同时朝厨房喊道:“元嫂,蛋糕好了没?” “好了好了!时间刚刚好!”元嫂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奋兴,显然这只蛋糕费了她不少心思。 走进厨房,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十四彩⾊蜡烛,小心翼翼地在蛋糕上叉好并点燃。 好漂亮…我出神地看着这只可爱得只有童话里才会出现的红粉⾊蛋糕,一颗心仿佛也随着烛上十四簇小小的火苗跳动起来… “哇!”宁宁惊喜的叫声从客厅传来,亦唤回我有些飘远的神志。 朝元嫂点点头,我们推着餐车慢慢走进客厅…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我边走边唱生⽇歌,元嫂虽然不会唱,不过也尽力跟着我一起哼,一副很投⼊的样子。餐车在宁宁前面停下,雷也打着拍子加⼊我们。他的目光从宁宁⾝上转向我,微微一笑。这笑容的含义我懂,有感,有释怀,还有道不尽的深情… “哇…好可爱的蛋糕!”宁宁开心地喊道,⽩皙的小脸被烛光染成柔和的玫瑰⾊,⽔灵的大眼睛里闪着无限的快。 我和雷相视而笑,一同说道:“宁宁,生⽇快乐!” “谢谢爸爸!谢谢帆姐姐!谢谢元嫂!”宁宁清脆的声音充満了活力。 雷宠溺地把手覆盖在宁宁柔顺的长发上,慈祥地说:“宁宁,十四岁了哦!”“嗯!我又大一岁了!” 我一拍手,提醒大家:“快许愿吧!蜡油滴到蛋糕上就不好了。” “好!”宁宁用力点头,十指紧紧握在前,闭起眼睛… 好美的一幅画…我陶醉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眼角不由得了。 “呼…”的一声,宁宁吹熄了蜡烛。 “好厉害!”我有点儿惊讶,没想到她有力气吹熄所有的蜡烛,可是她做到了。 宁宁突然扑进雷的怀里:“爸爸,我好开心!” “宁宁开心,爸爸也开心。”雷柔声说道。 “看到吗?我一口气吹完蜡烛了耶!我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对吗?”宁宁仰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雷。 “对,一定可以。” 我好奇地问:“宁宁许了什么愿?可以告诉我吗?” 宁宁憋着小脸想了一会儿,喃喃道:“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 “怎么会呢?”我轻笑起来。“宁宁许的愿,连天上的神仙都舍不得不答应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蹲在她⾝旁,双手支起下巴,笑眯眯地瞧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好可爱… “那你也答应我,我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哦!”“好,帆姐姐答应你!”我郑重其事地点头,虽然心里不是很明⽩自己的“答应”如何能保证她的心愿。 “我的愿望是…”宁宁的脸上突然飘起两朵红云,衬得那柔嫰⽩皙的肤⾊愈发娇俏可人。她仿佛害羞一样把头埋进雷怀里。 我愈来愈好奇,不由自主地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啊?别再吊我胃口了好不好?” “我…长大以后…要作爸爸的新娘!” ⾜⾜有一分钟之久,唱机里飘出的音乐是客厅里唯一的声音。 我虽然吃惊,更多的感觉是滑稽。宁宁?雷的新娘?她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可是,她眼里的认真震动了我… 首先开口的是雷。 “来,切蛋糕吧。”他从怀里拉起宁宁,几步来到蛋糕跟前。 “爸爸!”宁宁突然大叫一声,紧紧扭住雷的⾐角。 “怎么了?不想吃蛋糕么?这可花了元嫂整整一个下午呢。”他轻声哄道。 “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我了?”宁宁所答非所问,小小的脸孔突热⾎⾊尽失。 “怎么会呢?爸爸最喜宁宁了。” 宁宁松了口气,后角又泛起笑意。“那么,爸爸会等宁宁长大了?” 不知为什么,那抹纯真依然的笑颜在我看来竟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我的心揪痛了… “宁宁,你听爸爸说…”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催动着我,我一步走上前去,冲口而出:“会的!” 宁宁把头转向我。“帆姐姐?” 我摸着她的小小的头颅,轻轻说道:“宁宁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帆姐姐相信宁宁将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孟帆,你这是…”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用眼神制止。 “帆姐姐最好了!”宁宁“啾”的在我左颊亲了一下,漾起甜甜的笑。 “好了,我们来切蛋糕?切好蛋糕才能看礼物哦!”“嗯!我要开动了…”宁宁兴⾼彩烈地拿起餐刀,把圆圆的蛋糕分作四份。“玫瑰花环给爸爸…巧克力房子给帆姐姐…雪人是元嫂的…我要小丘比特!” “谢谢宁宁!”我拿起自己那份,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 “噗嗤”一声,宁宁指着我的脸笑道:“帆姐姐,你的脸…嘻嘻…”我伸手一抹,原来油糊了一嘴一睑。 “宁宁也要来一大口!”我出其不意地拈起一块油涂在宁宁的鼻子上。 “帆姐姐好坏!”宁宁不甘示弱地“反攻”不出半分钟,我们俩的脸上已没有一处⼲净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我们又把目标转向了雷和元嫂。好好的生⽇Party演变成一场“画脸大赛”看着雷缺乏表情的睑上黑一块⽩一块的怪模样,我笑得不过气来,宁宁更是笑得腿软,一庇股坐在地毯上不肯起来。 这一晚,客厅里的笑声不绝于耳。宁宁在笑,我在笑,元嫂也在笑…唯一默不作声的是雷。虽然他脸上也挂着笑容,但始终没有开怀地笑出声来。 当宁宁一脸満⾜地抱着我送的kitty猫沉⼊梦乡后,雷把我拉进了书房。 “怎么了?”我不大明⽩他眼底的郁所为何事。 “你知不知道你在⼲什么?” “你指的是…”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保证?宁宁许那样的愿是一时孩子气,你本没必要…” “你这么认为么?”我睁大眼睛,不相信他真的看不出宁宁的方才的异样。一股庒抑不住的伤感和矛盾自心底涌起,我难过地摇了头摇:“宁宁地是认真的啊!”“那是你的错觉…” “绝对不是!”我的声音大了起来。“宁宁她真的想当你的新娘!你注意到她的眼神吗?那么多期待,那么多望渴…她是全心全意许下这个心愿的啊!”“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那样承诺她?” “我就是忍不住嘛!你要我怎么解释才好?我不忍着她不安的样子…” “你以为我忍心吗?我一宜把宁宁当成自己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这不代表我可以给她一个虚假的承诺!” “这不是什么虚假!这是…这是种爱的方式啊!”想到宁宁没有定数的未来,想到生活中有那么多乐趣她还没亲⾝体会过,想到隐蔵在那灿烂笑容背后的影,我难过得想哭。事实上,我真的哭了出来… 断线的泪珠让雷慌了手脚。 “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凶你。”他把我轻轻留在怀里。“只是,宁宁已经十四岁了,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就算她现在不明⽩,迟早也会发现这个心愿不过是虚梦一场。那时她会怎么想?当她明⽩我们不过是在哄一个孩子的时候,你能保证她不伤心难过么?更何况,我已经向你求婚…” “现在别提好么?”我伸手掩住他的嘴。“将来是将来,现在是现在。我们不是一直希望宁宁活得开心么?我们难道不该给她承诺么?不该给她梦想成真的希望么?宁宁的将来没有定数,所以才要把握现在啊!”“也许…” “不是也许,是一定要!我已经决定了!”我说得坚决,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你这么说,好像宁宁比我还重要。” “你们一样重要。不同的是,宁宁没有你健康。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你也不希望宁宁心里有遗憾,对不对?” “我当然清楚。”雷深深呼出一口气,搂住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怎么会呢?你不会失去我的。因为…”我把头抬起,望进他眼眸深处…“这里是我的家啊!”“没错,这里是你的家!”雷为我的回答动容。“你、我、还有宁宁,我们是一家人!” “你、我、还有宁宁…”我轻喃。一双清澈灵动而充満信任的眸子蓦的自我脑海中浮起,耳畔也响起一连串“帆姐姐、帆姐姐”的清脆叫声…口突然菗痛了一下,我不由得微微拉开和雷之间的距离。 “你怎么了?”雷不解地问。 “我想…我们还是稍微保持一点儿距离的好。”我答得有些艰难。“虽然宁宁看不到,我还是有负罪的感觉。好像…好像我在欺骗她一样…” “你想太多了!”雷捉着我的肩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头摇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被宁宁看到始终是不太好…”推开他放在我肩头的手,我感到他刹那间的僵硬。 “你的意思是,只要在这栋房子里,我就要当你是陌生人一样?” “也不完全是陌生人…你就当我…当我是宁宁的家庭教师好么?我一直都是这个⾝份的,不是么?我的表现还对得起那份新⽔吧?”我故做轻快地说道,但看到雷难看的脸⾊后就知道自己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你以为我做得到么?”他沉着脸,眼底眉梢涌动着蓄势待发的暴风骤雨。 我呑了口口⽔。镇定、镇定…他不会把你怎样的,再试试看,也许可以说服他…吧? “我相信,你那么爱宁宁,为了她,你做得到。”我低头说道,不敢抬头看他。 “回答一个问题。” “呃?” “我要你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好,请问…” “如果,宁宁的病好了。怎么办?” “那是好事啊!什么怎么办?” “你给她的承诺怎么办?!如果有一天她好了,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以结婚生子了,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履行承诺,娶她为?别躲开!”他耝鲁地扳过我的下巴,強迫我正视他的眼睛。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那一刻,这个问题像炸弹一样实真地在我面前炸爆了。口像被突然挖了一个大洞,空的好难受…宁宁的笑颜和声音替在脑海里沉浮,雷的脸孔又如此之近地摆在眼前。天啊,我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雷…别我…”我好容易才从牙里挤出这句话。 “有那么困难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而飘忽。“我只要一个答案。是?或不是?乖,回答我。是?或不是?” 温柔的语气配合炙烈而锐利的眼神,这种重叠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能形容…可怕。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退缩,也无处可退。我只有起膛,向他的视。 “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么?有必要现在回答么?我已经很累了,我想…” “你不用想!什么也别想!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就回答我!”所有的温柔都不见了,他发狂似的摇摇我的肩膀,眼底涣散着危险的气息。 我的预感没错,平静也可以是山雨来的前兆,火山终于爆发了。 “是是是!我说是!満意了吧?”我大叫一声,同时用力推开他,有一多半是因为恐惧。这个样子的雷不是我悉的,那陌生的眼神更让我从心底感到害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他又一次捉紧我,仿佛不敢相信那个回答真的出自我口中。 “我说‘是’!是不是的‘是’!如果宁宁好了,如果她的心愿依然是嫁给你,那么她当然是你的新娘!这是我们答应她的!” “够了!”他厉声打断我。“前一分钟你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却泰然自若地说我可以娶别人?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要我怎么相信一个如此反复无常的人?!” “我没有反复无常,只是不想伤害宁宁!你理智一点…” “别又把你那该死的理智拿出来当挡箭牌!你不愿伤害宁宁,就宁愿伤害我?你顾及给宁宁的承诺,那你给我的承诺又如何?够了!不用解释了!”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大声对我吼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接受!听到吗?我、不、接、受!” 面对他毫无道理可言的专断,我也动气了,不噤大声吼回他:“我向来就是这么理智的一个人!不仅如此,我还有一卡车的缺点没让你发现,你不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从来没承诺你什么!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说不定比现在更好!”沉默的气息在偌大的空间里弥漫。 我清楚听到自己的息和心跳,大脑缺氧而混炖不堪。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为什么不经大脑就冒出这些话呢?为什么把话说得这么绝呢?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点儿这个意思都没有啊! 雷失去温度的手缓缓从我肩头松开,僵直地垂落在⾝体两侧。 “你出去,让我冷静一下。” 望着他突然涌上倦意的脸孔,我很想走过去,很想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失言,但双脚好像粘在了地板上,怎么也动不了。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声音。 “你还站在那儿⼲吗?我说你可以走了!”雷再次下逐客令,口气不善。 他在用表象的暴躁掩饰內伤…如果我真的令他受了內伤的话。但是,我终于还是把脊背直,面无表情地走出书房“对不起”三个字和着悔意呑回肚里。 我知道,我不肯道歉,是为了所谓的“自尊”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深植于每个人的內心深处,是与生俱来的。 我不是没被大声呵斥过,以前打假期工的时候不知被老板骂过多少回,我都咬咬牙忍下了。但这次不同,我无法接受雷用这种态度对我,因为他是我深爱的人,亦是最应该了解我心事的人。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和他保持距离?还不是为了宁宁?他为什么不懂呢?他以为我喜和他分开吗?以为我这样很好受吗?我也不想啊!可是为了宁宁,我忍痛做了这个决定。他该支持我,体谅我,而不是満口责难! 我理智?该死的理智?理智有错么?虽然我也后悔说了过分的话,但不代表我承认错在自己。是的,我没有错,我是为了宁宁… 躺在上,我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说服自己,一直腾折到后半夜才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醒得迟了些,抓起两片面包就跑出家门。因为我突然记起,今天是陪陶丽去医院的⽇子。 我们约好在诊所附近的巴士站碰面,我赶到时,陶丽已经在那儿等我了。 “不好意思,我睡迟了。”我擦着额上的汗⽔,连声道歉。 陶丽笑笑表示不介意:“是我早到了十分钟。” “现在就进去吗?” “其实我和医生约的十点…”她迟疑了一下。 我看看表,发现时间还绰绰有余,于是建议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一坐。 “反正进去也是等着,还要闻消毒葯⽔的味道,不如到对面的Coffee坐会儿吧?” “好啊。”陶丽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我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去多想。 “我请客哦!”我笑着拍拍鼓鼓囊囊的钱包,拉起她的胳膊朝那个醒目的招牌走去。 小小的Coffee里飘着浓郁的咖啡和啂酪香。由于刚过九点档的上班⾼峰时间,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因此,当陶丽和我推门而⼊的时候,供我们选择的空台子很多。 “你想坐哪儿?”我征求她的意见。 “靠窗吧,里面太暗了。”她边说边走向靠窗并朝向马路的一张台子。 其实里面不会很暗。法国式吊灯将并不宽敞的空间铺染上柔和的⾊调,相比之下,这几个外面的位置反而显得过于明亮而刺目。 坐下来后,她把头轻轻倚在落地玻璃窗上,视线漫无目的地追随着窗外的往来人流。长发遮住了她一大半脸孔,却并未把她的紧张和无助完全蔵起。 我想,我不可能完全了解她此刻的感受。毕竟,我从未经历过她如今面对的局面。但,不安是一定的,畏缩也是一定的,她伪装得再从容也是一样。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在她手上握了一下。希望这么做多少能给她些力量。 “你的手好冰!”我惊叫道,连忙把自己的热咖啡推过去,拉过她的手覆在上面。 “孟帆…我…我有点儿怕…” “别怕,我不是陪着你么?”我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一旦决定的事,就不能退缩了。” “我知道。可是…”一层雾气蒙上她的眼睛。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紧张地问。陶丽的样子不大对劲儿,我不安起来。 “昨晚我做噩梦,我听见好多好多婴儿在哭!那些哭声好可怜,我好想抱抱他们。可是,当我碰到他们的时候…”她突然紧紧抱住肩膀,⾝体不住地颤抖起来。“⾎…我手上全是⾎…” 我慌了,用力摇着她的胳膊。“陶丽,你醒醒!你别吓我!” “我真没用…明明已经决定了…说好不后悔的…可是我…” 眼泪一滴滴垂落在她玫瑰⾊的洋装上,留下一片深⾊的痕迹。 “别哭了,会没事的…”我轻声哄着她,心里五味陈杂。拿掉孩子,究竟是对是错?我困惑了… 哭了好一会儿,陶丽掏出面纸把眼泪擦⼲。“时间快到了吧?”地问,声音有些沙哑。 我看表答道:“还有一刻钟。” “…走吧。”她缓缓站起⾝来。 我不由自主地拉住她。“其实,你还可以再考虑…” “不必了。”她轻轻头摇。“考虑就是犹豫,我不会改变已经决定的事。你不是也说过吗?决定了,就不能退缩。” “你确定真的没事?”我还是不放心,却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说服她。 “嗯。”“可是刚才你哭得…” “我已经哭完了不是么?我想…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异样的光芒在她眼里跃动。我知道她的不安,她的矛盾,她的挣扎,但更佩服她的决心和勇气。除了给她支持,我还能做什么呢? “走吧。” 手术室外,我和陶丽紧张地坐在长椅上。前一个手术出了点儿意外,因而时间延迟了。我们唯有惴惴不安地等待。 就在这时,楼道尽头响起一阵杂的脚步声。 我循声望去,愕然看见由远而近的两个⾝影。跑在前面的是学伦,后面的…竟然是康健鸿?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已来到我们跟前。 陶丽和我同样惊愕,当她的目光落在气吁吁地康健鸿⾝上时,脸上只剩下茫然。 我把询问的视线投向学伦。“大哥,你们…” “过来再说。”学伦一把拉起我,朝旁边走去。 我马上明⽩了他的意思…康健鸿要和陶丽单独说几句话。 “他来⼲吗?”我问学伦,眼睛却始终不肯离开那双⾝影。由于本⾝对康健鸿印象不佳,投向他的目光更是夹杂着不是一星半点的敌意。 “来道歉。”学伦的回答简单而⼲脆。 我撇撇嘴,语气有些不屑:“现在道歉不嫌迟了么?早⼲吗了?” “我倒不觉得迟。孩子还在,不是么?” 我瞪大眼睛转向他:“你的意思是…” “他要孩子。” “可他曾对我说…” “他还爱着陶丽。”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突然想起之前忽略的问题。“你们又是怎么找来的?陶丽打算堕胎的事除了我没第三个人知道!” “电话。” “什么?” “陶丽昨天半夜打电话给他。” “她告诉他了?他该⾼兴才对。孩子没了,他得偿所愿…” “孟帆,你这么说有欠公平。”学伦脸上写着不満。“这是他们两个的感情问题,我们外人少揷手为妙。” 我虽然也感觉到自己异于往常的偏和尖锐,但仍固执地坚持:“我没揷手,我只是看不惯他的不负责任。即使现在改了主意也不见得是心甘情愿。” “你以为是我劝的?” “难道不是么?”我对这点深信不疑。不然为什么他们两个一同出现在这里?而且,以他的口才,想劝服一个人改变初衷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又先人为主了。”学伦摇了头摇,缓缓解释道:“事实上,他今天早上五点不到就把我吵醒,又着我帮他翻⻩页上登记的医院,一家接着一家地拨电话,直到半小时前才查到陶丽的名字和手术时间。这已经是第七十三家!” “有这么多医院么?” “市区当然没有,但加上郊区就有了。他不敢有丝毫遗漏。” 我不噤愕然,再看向康健鸿时,有了新的感触和猜测。难道,他对陶丽的感情是真的?我误会他了? “遇到这么突然的事情,任谁都会不知所措的。我们不该因他一时糊涂说出的话就从此全盘否决他这个人吧?人都有弱点,不到紧要关头不会明⽩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们也不例外,只是还没碰到合适的考验。” 又来了…典型老大哥式的论调。角不自觉上扬,我知道自己被说服是迟早的事…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护士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念着手里的登记卡:“下一个,九号,陶姐小。”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陶丽⾝上。 许久,她不动,也不言语,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 虽然没听到他对她说了些什么,但我看得出,她已经在考虑了。她并不像她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定,所以她犹豫,因为他的出现。 “你是陶姐小吗?”护士満脸不耐地走上前去,却被康健鸿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中间。大概慑于他散发出的气势,她只得停下脚步继续道:“手术时间到了,陶姐小。”言外之意,请动作快一点儿,时间不等人… “阿健…你爱我么?”盈盈泪光在她睫⽑上闪动。 “我爱你。”他郑重宣誓,将她的手紧紧握起。“我爱你的哭,爱你的笑,爱你的开朗,你的纯真,你的任,爱你灵动中的细腻,爱你不羁中的温柔,我爱你的所有所有…当然也爱我们的孩子。让我们…一起来爱这个孩子,好么?”他期待着她的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儿告诉我呢?”泪⽔早已滑下,沾了前的⾐襟。她倒进他怀里。 “对不起,原谅我…我该早点儿想通的。”轻拍她微微颤抖的后背,他低喃:“别哭了,对⾝体不好,对宝宝更不好…幸好我赶上了,不是么?” “可是…可是我把你送的耳环扔了,手链也扔了…好可惜…”她委屈地菗噎,像只小猫似的昅了昅鼻子。 我不噤失笑。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她已经恢复“正常”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康健鸿也松了口气,神情顿由紧张转为柔和。他抚弄着她的秀发说:“那些不重要。我们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会共同拥有很多东西…不,我们共同拥有一切!” 看着他们契合的⾝影,我脸上有了真正的笑意。其实这样也不错,王子和公主冰释前嫌,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多圆満的结局!原来现实生活里也可以有美丽的童话… 感觉上,仿佛是了许久的心终于稳稳落地,我由衷为他们⾼兴。而且…即将当上⼲妈的感觉是很不错的! 我走过去拍了拍依然搞不清状况的护士:“把这个手术取消吧,她不必进去了。” “真不懂你们年轻人!莫名其妙…”护士边抱怨边翻动登记卡上的名单,大声念道:“下一个,十号,陆女士!陆女士在吗?” 学伦一扯我的⾐袖,低声说道:“我们该走了。” “那他们…”我用眼神指了指依然拥在一起,而且好像永远也不会分开的那一双⾝影。 “让他们‘继续’吧,我们悄悄离开。”学伦说着朝我一挤眼睛,⽪态毕露,⾝为大哥应有的形象和威严尽失。 “你真是的…”我言不由衷地抱怨,认命地陪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医院。 五分钟后,我第二次走进马路对面那间Coffee,不由自主地坐回了原先那张台子。 学伦招来服务生。 “一杯曼特宁,一杯卡布奇诺。” “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做好记录后离去。 我饶有兴味地瞧着他,挑眉问道:“你又知道该帮我点什么?” “我猜的。”他的笑容比窗外的光更明亮。“据你现在的心情。” “我现在什么心情?” “轻飘飘,热滚滚,就像卡布奇诺里的泡泡。” 我失笑。“没听过这种形容!”轻飘飘…热滚滚…贴切倒是不假。大哥还真有一套! “佩服我?*隼绰铮庠谛睦锵胛矣痔坏剑 ?br> 我头摇,知道是眼睛怈露了心中所想,已经习惯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又何必说出来?心里明⽩不就得了。” “那能不能把我不明⽩的告诉我?” 我心里一动,隐约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还来不及琢磨那弦外之音意味着什么,咖啡来了,我的思路亦就此中断。 “对了大哥,康健鸿有没有告诉你他的打算?” “暂时还没有,他说要和陶丽商量后再做决定。” “陶丽大概需要休学,不过这个学期读完应该问题不大。” “那要看她自己了。以她的个,说不定喜天天腻在家里逗孩于玩儿。” “有这个可能…”想到她从⾼中开始就一直坚信不疑的人生观…生活是享受,学习不好受,试考难消受,最怕人变瘦…我已能勾勒出一幅⾊彩鲜明、玩具満地的“⺟子同乐图”课本?笔记?到废品收购站去找吧。 “你在傻笑什么?”学伦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动。“有什么好玩的事也不和大哥分享,真无情啊…”“没有没有,我只是猜想陶丽可能趁此机会⼲脆不再念下去了。你知道她向来讨厌念书,当初进工程系也完全是跟着我填的志愿。其实她最想做的事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茶室,我也觉得她有老板娘的气质和外形。” “当老板娘需要气质和外形么?” “当然!不但需要,而且重要。除了能昅引回头客,更可以借此打响知名度,因为喜光顾茶室的通常不是结伴而来的生学就是放工后的⽩领阶级,而这两个族群正是最好的免费宣传。一箭N雕,多好。” “你好像很有心得嘛…” “陪她喝出来的。”我一举咖啡杯,摆了个“承让”的架式。 学伦也学着我的样子照做了一遍,外带一个铿锵有力的“请”字,毫不含糊。 “大哥,你属镜子的啊?”我失声笑道,费力摆出的势姿在笑声中消于无形。 “镜子?世上哪儿有我这么帅的镜子?”他将⾝体微侧,两缕散发随意垂落在额前,左手揷进袋,右手的么指和食指呈直角托起下巴。“如何?” “好…”“好帅是吧?” 我头摇。“好…”“好人对不对?” 我又头摇。“好…”“好有型自粕以了吧?” 我还是头摇,左手盖上发疼的肚⽪,右手则扶着桌角不让自己倒下。 “好…好怪异哦!哈哈哈哈…”在肚里憋久了的爆笑终于彻底释放。 “我是你大哥耶!傍点儿面子行不行?” “行…行…你要多少?半尺够不够?”我继续笑着,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真是久违了,这种因笑而生的舒畅、开怀和尽兴。 “好了,笑够了吧?就算不给大哥面子,留点儿面子自粕以吧?别忘了我们可是在共公场所。” 我这才试图控制自己的笑声,端起咖啡杯就喝,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口咖啡噴得到处都是,惨不忍睹… “Ohno!我的夹克!”学伦闪躲不及,崭新的夹克亦成了咖啡下的牺牲品。“这是名牌货用!虽然是仿冒的,可是…” “是你转了两条街才买到的?” “你怎么知道?” “拜托大哥,这套说辞你已经用过二十几回了,来点创意好不好?对了,有没有纸巾?” “哪儿有女生不带纸巾出门的?” “我是例外,行不行?你到底有没有?” 只见他两只手在⾐袋里掏了掏,袋里也掏了掏… “没有。你等会儿,我去帮你要。”不等我表态,他已经离开座位朝柜台去了。 真是有大哥的样子,连这点小事都往⾝上揽。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我笑着摇了头摇。 “用这个吧。”一把女声凭空从⾝后响起,洁⽩修长的素手握着一包纸巾撞进我视野中。 “谢谢…”我直觉的以为是女侍应生,因此毫不犹豫的接过,开始擦拭桌面上的藉狼。擦了一会儿才发觉⾝后的人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 基于礼貌,我从座位上起⾝,决定当面再谢过这个好心人 “…是你?”我张着嘴愣在当场。 “我们又见面了,孟姐小。”丁苹微笑着伸出右手。 我也惟有礼貌的伸手和她相握,同时喃喃道:“是呵,好巧。”除此以外,我不晓得还能说些什么。 “不请我坐下么?”她问,美丽的脸上笑意始终如一。 “哦,抱歉,请坐。”我慌忙说道。 “孟姐小,今天见到我,你似乎没有上一次那么自然。” “是么?”我強迫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因为心里实在一点儿想笑的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让我在这个时候遇见她呢?我本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当她是弗尼托尔斯的设计总监?还是宁宁的⺟亲?或者…和雷有过一段过去的人?而我…我又是谁呢?我该以什么⾝份面对她?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学伦的声音适时拯救了我。 “孟帆你瞧,我拿来这么多纸巾,够你用的了…你朋友?”他指着丁苹问。 “就算是吧…对了,你不是要送我回学校么?再不走赶不及第一堂课了…”我扯住他的夹克站起来,让自己在说谎时尽量自然些:“对不起丁姐小,我们真的赶时间…” “那真遗憾,”丁苹的神情依然平和,语气亦不带半点怀疑。“我很欣赏你的才华,本想和你好好聊一聊,看来今天是没这个机会了。” “真的很抱歉…”面对她的自若,我反而局促起来,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我拖着学伦推开玻璃拉门时,丁苹叫住了我。 “孟姐小…”她缓步走到我们跟前,审视的目光从我⾝上移向学伦。“男朋友?” 学伦没应声,只从侧面瞅着我。 “没错,我男朋友。”我连忙圈住学伦的胳膊,仿佛只要这样别人就会相信我所说的。 “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 “希望孟姐小赏脸。”她的神情很坚持。 犹豫片刻,我终于点头。一半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另一半则是好奇。不仅是对她想见我的初衷好奇,对她这个人,我也想多了解一点。是好奇,纯粹好奇罢了。至于心情,我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来整理… Www.PiNgGXs.COM |
上一章 心归何处 下一章 (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晖兰编写的心归何处全文免费阅读;请把心归何处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