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年年有鱼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年年有鱼  作者:杜默雨 书号:11004  时间:2015/3/17  字数:13668 
上一章   ‮章二第‬    下一章 ( → )
 “他的!”

  经过数⽇同行,铁胆的骂人段数又提升一级。实在是这些⽇子来,这个臭道士用尽方法,还是不能帮他升天。

  “嗡嘛呢暝咩畔,去去去!”非鱼伸出一指头,往他⾝上戳戳点点。

  “我去哪里啦!”铁胆吹胡子瞪眼睛;他也很想让自己消失,但无论非鱼如何念咒、玩桃木剑、照八卦镜,他还是好好地留在原地。

  “我是想送佛上西天,可你偏偏像个不动明王,请也请不动。”

  “是你的法术有问题!”

  “这就是了。”非鱼慨叹一声。他的法术可以骗得了人,却是骗不了鬼,但既然答应人家了,老哥哥流落人间也怪可怜的,他一定得送鬼回地府去。

  他随即笑嘻嘻地道:“老哥哥,反正你跟着我走,也不耗你什么力气,我正好藉你锻炼我的法术,研究出最好的超度方法,保证让你荣登极乐世界。”

  “你不送我到十八层地狱,老子我就谢天谢地了!”铁胆气呼呼地道。“真是的,死了还被臭道士整得死去活来,我再死一遍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头去撞非鱼的⾝子,可是他没有实体,从背后撞进去,又从非鱼的前钻出来。

  “哈哈!别搔我庠了!”铁胆老在他⾝体里钻来钻去的,非鱼实在庠得受不了,抱着胳膊,蹲在路边大笑。

  “疯子!”一对提着香篮的夫走过非鱼⾝边,又快步离开。

  “是啊,从刚才就自言自语的,大概中琊了。”那男人又回头。

  “我是中琊了。”非鱼嘀咕着站起。他没事找只鬼在⾝边,也不知是福是祸,但他相信,他发善心行善事,孝女娘娘必然会保佑他的。

  “呜…”铁胆却是丧气不已。“没人看得到我,呜,谁来救我啊…”非鱼于心不忍。他法术不灵,但总得想办法为老哥哥指引一条明路。

  “前面好象是一间庙,过去瞧瞧有没有比较⾼明的佛神仙。”

  “阎罗王都不睬我了,佛神仙只管在天上享福,哪管我这个死人!”

  “老哥哥,别怨叹了,你执念太深,反而不容易超生。”

  “呜呜,我想我的亲亲阿缎…她就是我的执念啊!”“好了,好了。”非鱼又起了⽪疙瘩。再让铁胆成天“亲亲”下去,他还没超度亡灵,就会先⾁⿇而死。

  “我们要进庙了,老哥哥你别再跟我说话,否则我又要被人看做是疯子。”非鱼抬起头,看着⾼悬的镶金大区。“香灵庵,是尼姑庙。”

  “香火旺的嘛!”铁胆望了鱼贯进⼊的人嘲,咕哝一句。

  一人一鬼跟着香客走⼊大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尼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个金钵,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位施主,请您为香灵庵做功德,菩萨保佑您。”

  “好的。”非鱼也回她一个微笑,在口袋掏了掏,慡快地往金钵丢下一个铜板。

  女尼低头见到那个铜板,又微笑道:“看施主您是出外人吧,你只奉献这么一点点钱,若想求一路平安顺利,恐怕还要再添点香火表示诚心。”

  “我盘有限,等我赚了钱,回头再来捐献。”

  “喔。”女尼马上收起笑容,转⾝就走。

  一回头,她又见到几个婢女簇拥一位中年妇女,忙上前道:“是李夫人啊,您多久没来了?净慧⽇夜在菩萨面前祈祷,愿夫人⾝体平安,万事大吉,也愿李老爷生意顺利,事业发达。”

  李夫人快地道:“谢谢你了,香灵庵真灵,你的祈祷也应验了,我家老爷前天赚进了几万两银子,今⽇我是来还愿的。”

  净慧女尼也⾼兴地道:“恭喜李夫人,贺喜李夫人,净慧以前就看出来了,您是九天玄女转世,生来蒙众神庇佑,您又发愿礼佛,大殿里的观音菩萨明⽩您的诚心,更是时时护持您啊。”

  李夫人也乐得拉趄净慧的手,亲切地道:“净慧,你真是厉害,看得出我前世的渊源,那你一定是哪个神仙转世,今生来到香灵庵普度众生了。”

  “净慧不敢,净慧不过是为观世音菩萨打理莲座的小丫头罢了。”净慧谦虚地低头,合十礼敬。

  “捐!”

  李夫人一声令下,马上有婢女拿出准备好的银两,几块银子丢进金钵里,咚咚有声,净慧的笑容更加甜美。“李夫人,多谢您了,观世音菩萨见到您的诚心,一定庇佑您长命百岁,荣华富贵。这边请,净慧带您去晋见师⽗。”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离开。非鱼吐了吐⾆头。他平时说话已经有够天花坠了,没想到这尼姑更胜于他。师⽗叫他出来看世面是对的,这才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哇!这里的尼姑还真大小眼,我看她不是观音菩萨的小丫头,是个势利鬼转世。”铁胆大声地道。

  非鱼也不怕他大声讲话,一人一鬼在庙里闲晃,穿梭在热烈祈求的香客里,只见许多知客女尼送往来,个个捧了金钵,里头皆是闪闪发光的银子。

  一路参观,渐走渐往后头僻静之处,突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嗓音。

  “你不能出去!你这个丑样子见不得人的!”隔着一道围墙,听得出声音正是那位甜得可以滴出藌来的净慧。

  “我…可是,我刚才看到大殿有一只恶鬼…”答话的声音很畏怯。

  “什么!你跑到大殿去?有让香客见着你了吗?”

  “没有!净慧师姐,我没有到大殿,是净恩师姐清理了香灰,喊我拿去倒掉,我从门边望见那只鬼的。”

  “净憨,我警告你,师⽗说只要庵门打开,你就不能出去,明⽩吗?”

  “我明⽩,可是那只恶鬼紧紧住一位施主,我要去赶他。”

  “又在胡说八道了!香灵庵佛法无边,又是青天⽩⽇的,纵有什么恶鬼,早就被挡在门外了,还容得他大摇大摆上大殿!”

  “可是…”畏怯的声音愈来愈小声。

  “别可是了!你再敢跑出来,我就去告诉师⽗,叫她罚你关噤闭房!”

  非鱼转头望向铁胆,笑道:“看来这只恶鬼是你了。”

  铁胆正要发作,正好净慧骂完人,刚转出围墙,一听到非鱼的话,一张还在生气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哪来的流浪汉?你敢骂我是恶鬼!”

  非鱼笑咪咪地道:“这位师⽗,你忘了我吗?一刻钟前你才向我化缘。”

  “快走!快走!”净慧一听,以为他在‮戏调‬她,抄起墙边一支扫帚,挥舞着赶人。“去!菩萨净地,岂容你撒野!”

  扫帚拍出去,打到了铁胆,虽然他没有感觉,但再也受不了了,吼道:“你才是恶婆娘,见钱眼开,尖酸刻薄,凶什么凶!老子我最恨凶婆娘了…”

  一个矮小的尼姑冲出来,脚步歪了一下,忙扶住墙壁,直直望向铁胆,以颤抖害怕的声音道:“走开,恶鬼,不准你欺负我师姐。”

  “我就是要修理她!”铁胆卷了袖子。“以前我把一个爱搬弄是非的婆娘打得満地找牙,要不是看在她是婆娘,老子我早就砍了她!”

  “不行!”小尼姑神⾊惊惶,却是坚定地道:“你这只恶鬼,死了应该下地狱,怎么还留在这里吓人?”

  非鱼忙道:“小师⽗,这位老哥哥是不得已…咦?你看得到他?”

  “你看得到我?”铁胆也讶异。

  “她当然看得到我了!你还不快滚出去!”说话的却是拿扫帚的净慧,继续拼命打非鱼,一边呼喝援手:“净恩、净忘,快来赶走大⾊狼!”

  “哇呼!我碰都没碰你,怎么变⾊狼了?”非鱼大声喊冤,忙拿了桃木剑挡扫帚。

  “你有剑?果然有问题,我叫官府拿你!”净慧又横眉竖目地骂道:“还有净憨,你憨就是憨,还杵在哪儿做什么?赶人啊!”“可是,这位施主被鬼住…”净憨着急地望向非鱼。

  “师姐,我们来了!”好几个尼姑跑来,个个手拿

  娘子军来势汹汹,非鱼见情势不妙,他才不想让人家当大⾊狼抓到官府吃牢饭。

  “老哥哥,快逃!”他脚步大,说话之间已经跑出十几尺远,忽然想到那位好心要“救”他的小尼姑,又回头摆手,绽开一个慡朗的大笑容。“小师⽗,你别担心,老哥哥不是恶鬼,我不会有事!”

  话还没说完,⾼大的⾝形早已转过墙角,混⼊前头的香客里。

  “好俊俏的侠士啊。”几个拿的尼姑却让那个大笑容给了心神,脚步飞快地跟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魁梧的⾝影消失在大门外。

  净慧也追了过去,有些怅然地望向大门。

  她忽然恼了,好不容易有人“‮戏调‬”她,她怎么不懂得把握“机会”响应他几句话呢?

  都是净憨在旁边啦,害她只记得摆师姐的威严,却忘了“招待”香客。

  “净憨,还不滚进去⼲活!”马上回头骂人。

  净憨低下头,默默无语,一颠一跛地走回墙后。

  …。。

  “小尼姑看得到我,偏偏她说我是恶鬼!还咒我下地狱!”

  铁胆恨恨地往前跳,一跃就是十几尺。生前只恨轻功不行,没想到死后倒可以飞逃谳地了。

  “老哥哥,别怨啦,至少她看得到你。”非鱼一边定着,还不忘一边拿桃木剑比划招式,试图送铁胆回地府。“这也是我们回来的原因,也许她道行比较⾼,有办法让你超生。”

  “庙门都关了,去哪儿找那个小尼姑?你要爬墙?”

  “还是你钻墙过去找人?”非鱼问道。

  “老子我光明磊落,才不⼲这种偷摸狗的事。”铁胆义正辞严地道。

  “好吧,那就等明⽇再进去找那位小师⽗喽。”

  铁胆一股怨气无法发怈,气冲冲地在树林子里跳来跳去,蓦然听到“吱”一声,吓得他急忙缩脚。

  非鱼跑上前。“老哥哥,你踩到什么了?”

  铁胆瞪着铜铃眼,望向蜷缩在树木下边的一团⽩⾊物事。“我没踩牠,可我跳到牠旁边,牠就叫了。”

  “是狐狸?”非鱼蹲下⾝,将狐狸抱了起来,马上发现异样。

  一件捕兽器牢牢地嵌住狐狸的左后腿,铁制的齿牙深深陷⼊⽪⾁里,流出的⾎已经⼲涸结块,⽩⽑变成了暗红⾊,看来受伤已有一段时间。

  “哎呀!你一定很痛。”非鱼盘腿坐下,把⽩狐放在他的腿弯里,再以两手用力扳开捕兽器。

  啪!才往旁边丢开这件张牙舞爪的凶器,它又马上弹合起来,两边锐利的齿牙仍紧紧嵌合着。

  铁胆看了也骇然。“我想到被杀的时候了,真是痛到叫不出来。”

  非鱼从包袱里找出葯瓶,为⽩狐的伤口洒下葯粉,也许是葯物的刺,⽩狐⾝子‮动扭‬,又轻轻哼了一声。

  非鱼安慰道:“别怕,这是很好的葯材,是我和师⽗上山采来磨制的。对了,村人来求葯疗伤,我还得念上:『孝女娘娘赐下灵葯,为你解脫病苦,孝女娘娘法力无边,保你平安无事,大伤化小,小伤化无,祸去?矗蛟司∪ァ!荒阋残难耍⑴锬锉S幽恪!?br>
  铁胆道:“你这样说话,牠到底懂不懂…”

  铁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狐一双黑眼朝他望来,他打个哆嗦,不敢再说话。

  非鱼包扎完毕,⽩狐彷佛知晓,马上跳下地,撑起四肢站了起来。

  “来,这是疗伤补⾝的葯丸,你呑了吧。”

  非鱼摊开手掌,⽩狐伸出⾆头一,将葯丸卷⼊嘴里。

  “牠真的听得懂耶!”铁胆看得目瞪口呆。

  ⽩狐又举超前面‮腿两‬,两只脚掌合在一起,往地上点了几下,似乎是像人一样拱手叩谢,一双黑眼⽔汪汪的,充満了感之情。

  非鱼也朝牠拱拱手,慡朗地笑道:“别客气!狐仙姑娘,以后走路小心些,别再掉⼊陷阱了。”

  ⽩狐点点头,转⾝就走。

  “果然是一只狐狸精。”铁胆啧啧称奇。

  “真是大开眼界了。”非鱼也是惊叹不已。

  “可万一狐狸精回头报恩,以⾝相许,你怎么办?”

  “哈哈!那我可要瞧她是不是美人儿,是的话,就娶来当老婆喽!”

  …。。

  明月⾼挂夜空,非鱼和铁胆穿过一片竹林,往香灵庵的后山走去,打算找个山洞歇息。

  走在小径上,蛙鸣蝈蝈,间或夹杂几声响亮的鸭叫呱呱,然后还有…

  “这么多小?”非鱼张望了一下。“这里没有人家啊。”

  月光照映一个小⽔塘,⽔面闪耀点点金光,岸边十几只⻩⽑小挤起一起吱吱啼,一只公在追逐⺟,三只鸭子拍着翅膀打⽔,而⽔里和⽔边十几团黑黝黝的石头,竟然全是乌⻳…

  铁胆喜道:“他的,老子我六十年没吃野味了…”

  非鱼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他出门在外,风尘仆仆,晓行夜宿,虽不求华厦美食,但如今野味自动上门,岂有不大坑阡颐的道理?

  “抓来吃喽!”

  一阵兵荒马飞鸭跳,不一会儿,非鱼抓住大公,杀拔⽑,就着⽔塘洗了⼲净,点起火堆,支起一个木架子,热腾腾地烤将起来。

  铁胆拼命闻香,非鱼大口吃⾁,啃了満地的骨头,一天下来也累了,各自撑了肚子,倒在⽔塘边打嗝。

  仰望明月,非鱼眼⽪渐沉,没什么烦恼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梦境里,传来稚嫰甜美的歌声,由远而近,缥缥缈缈地传进他的耳里。

  “咕咕,吃⾕粒,阿娘抓把米,洒満地;咕咕,快长大,阿娘心快,小惜笑嘻嘻…”这曲儿很好听呢,非鱼露出一个酣笑,像是回到他十岁初到芙蓉村时,在当小道童之余,总是喜找小姑娘们玩,大家一起唱曲,玩要嬉闹,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第一次尝到当一个普通孩童的乐趣。

  可怎么耳边猛吹一股冷风,真是杀风景啊。

  “喂,臭道士!快醒来,你瞧是不是狐狸精来了?”铁胆惊慌地喊他。

  “吵死人了,我要听曲…”

  “就是狐狸精在唱歌啊。”

  “咦?”非鱼睁开眼,翻个⾝,往歌声来源瞧去。

  月光穿不透浓密的树林子,幽暗的林间小径隐隐看到一个⽩⾊影子,彷佛⾐衫飘飘,脚步跟舱,正哼着曲儿,慢慢地走了过来。

  “呜呜,你看,狐狸精来报恩了…她的脚一下子⾼、一下子低,不就是那只受伤狐狸拐着走路?”

  “好象是耶!”非鱼也注意凝视。

  来人听到他们的讲话声,马上止住拌声,回头就跑,才跑了两步,那个小⾝影突然趴了下去,原来是跌倒了。

  “你要不要紧?”非鱼脚步大,一下子就赶上。

  “啊!”她回头看他,脸⾊惊恐。

  非鱼惊讶地望着她,她并非⾝穿⽩⾐,而是灰⾊道袍,一颗蛋般的头颅光溜溜地好看,脸孔清秀,肌肤⽩嫰,彷佛吹弹可破,两道弯月眉,两只黑⽩分明的大眼睛,还有一张嫣红小嘴,除了没有如云秀发外,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值荳蔻年华的小姑娘。

  “咦?你是香灵庵的小师⽗!”他认出来了,忙伸手去扶她。

  “我…我是净憨,你…你是那个施主…”

  这位净憨小师⽗,就是六岁被送⼊香灵庵的年小惜,她也认出非鱼,但对方毕竟是个男人,她仍缩着⾝子往后退,不敢让非鱼碰她。

  “臭道士,抓到狐狸精了…”铁胆飘了过来,一看到小惜的脸孔,更是惊道:“狐狸精什么不好变,却变个尼姑!”

  “恶鬼来了!”小惜见到铁胆,脸⾊更加害怕,却是猛一咬,撑着地面,费力地站了起来。

  “又说我是恶鬼!”铁胆动了气,瞪大铜铃眼,声音耝嘎,忘记原先要找她帮忙的事。

  小惜已经捡起一树枝,用力往自己的左手掌戳下去,顿时鲜⾎流出,同时她也抢到非鱼前面,对着铁胆⾼举左手掌,闭紧眼睛,一面发抖,一面快速地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璃,都…”

  “小师⽗,你…”非鱼看傻了眼,他知道她在念往生咒,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在⼲嘛?”铁胆也有同样的问题。

  “我…我在…请你回…回去…”小惜偷偷睁眼,又吓得紧紧闭上,声音颤抖结巴,心中的惊惶害怕表露无遗。

  “好吧,我让你请。”铁胆求之不得,叉着双臂等着被超度。

  “你要上西天也等会儿,小师⽗受伤了。”

  非鱼一脚“踢”开铁胆,抓下小惜受伤的左手臂。

  “啊!”小惜惊叫一声,本能地握紧手掌,想要挣开非鱼的掌握。

  “小师⽗,你别怕,你手流⾎了,我帮你敷伤。”非鱼尽量放缓语气。

  “可是我要…我要帮你赶…那个恶鬼…”

  “他不是恶鬼,他是一个可怜的老哥哥。”

  “可是…”小惜瞧了铁胆一眼,又害怕地低下头,不觉靠近非鱼,颤声道:“他…他很凶,又住你…像坏人…不,坏鬼…”

  “老子我是长得可怕,可我不是坏人!”被非鱼“踢”走的铁胆飘了回来,扯着胡子大吼。“我娘就生我这张脸,我还能怎么办?”

  小惜吓得泪⽔在眼眶打转,一张小脸转为苍⽩。“我…我没怪你的娘亲,我只是…只是想送你回去…”

  非鱼轻拍她的肩头,笑道:“小师⽗,不要怕,人有恶人,鬼有好鬼,老哥哥就是好鬼,我跟他在一起好多天了,也没被他吃掉。”

  “哦?”小惜抬起泪眼,望见一张俊朗的男子笑脸,马上惊惶地低下头,又忽然发现他仍握着自己的手腕,而另一只大掌则轻按肩头。

  她慌张地想挣脫,但左手腕仍被非鱼轻轻握住。

  “小师⽗,施与愿印。”非鱼察觉她的惊慌,以沉稳的声音道。

  小惜向来习惯听话,又听到悉的佛门话语,自然而然张开左手掌,手指下垂,正是佛手印里的“与愿印”

  “哎呀,流好多⾎…”非鱼低头细看“我先帮你止⾎。”

  小惜手指微动,本想急急握起拳头,不让他看手心,但一见到⾎迹糊了整片掌心,也就抿不语,任他察看伤势。

  “你不要动喔。”非鱼稍微抬起她的手掌,再⾼举右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圆圈和手势,一边念道:“孝女娘娘显神迹,医我善男子,善女人,叭咪呔叱咕!咚呿呵!赐我灵丹妙葯,急急如非鱼道爷令。”

  喊出急急如律令之时,非鱼的右手已经来到小惜摊开的掌心上面,只见他大拇指轻轻弹过其它四指,一堆带有葯味的粉屑就掉落伤口之上。

  “哇!臭道士会变戏法?”铁胆睁大了眼。

  “不是变戏法,是孝女娘娘显灵了。”非鱼得意地道。

  小惜也是十分惊奇,她不知道这些粉末是哪里来的,好象凌空一抓,就拿到了仙葯,而这粉末冰冰凉凉的,立即收止伤口的刺疼,似乎是満有功效的。

  “孝女娘娘?”她舒展了眉头问道。

  “孝女娘娘是臭道士他们村子拜的神仙啦。”铁胆代为回答。

  “鬼啊!”小惜一见那张凶脸,之前的勇气完全消失殆尽,马上躲到非鱼⾝后,直觉他是一个可以帮她挡鬼的強壮好人。

  “要赶鬼,还被鬼吓成这样子!”铁胆气呼呼地道。

  “我是伯你…好凶…”小惜快哭出来了。

  非鱼转过⾝,瞧见那张吓得惨⽩的脸孔,还有那不知不觉扯紧他⾐服的小手,同时也能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

  既然怕鬼,为何她要为他赶鬼?难道是怕不知情的人受到伤害?

  “你的左脚一拐一拐的,是刚才跌伤了吗?”

  “我的脚…不,没受伤。”小惜后退一步,⾝子歪了一下,低下头道:“我的左脚天生比较短,呃…”她咬住了下

  自幼有人提到她的长短脚时,不管是嘲笑,还是惋惜,总是令她感到羞于见人,难以启齿,只能默默承受他人的眼光。

  “那走路很辛苦了?”非鱼适时扶住她的⾝子。

  “啊!”她心头一跳,惊讶地抬起头来,望见一对清亮带笑的眼眸。

  “不,不辛苦,我习惯了…”小惜下想再谈她的脚,正好瞄到非鱼⾝后的“恶鬼”又惊慌地道:“这位施主,那只鬼…”

  非鱼看她脸⾊忽红忽⽩,又是害怕,又想装大胆,不觉又怜惜又好笑。

  “小师⽗,真的别怕啦,我跟你说老哥哥的故事,是这样子的…”

  月光光,照出铁胆的影子,空洞洞的,飘零无依。

  “六十年!”小惜的眼眶红了,心里万分的难过与不舍。她在尼庵十年都已经度⽇如年,更何况是六十年束缚于坟地不得超生呢。

  她感同深受,既悲铁胆,也怜自己,泪珠儿一颗颗掉下,一步一拐地走向铁胆,双手合十,深深鞠躬。“铁施主,对不起,净憨年幼,不懂事理,以貌取人,不知你的苦难,我…呜…”

  “喂,你别哭啊!”铁胆反而变得惊慌,一径地摇手,一面拿眼看非鱼。“我最怕婆娘掉眼泪了。”

  “小师⽗,老哥哥现在很好,你别难过。”

  “是吗?”小惜哽咽道:“可是铁施主回不去了…”

  “对了,小师⽗,我们正想找你,既然你看得到老哥哥,那么有没有办法超度他,让他回归地府呢?”非鱼期盼地问道。

  “我不会超度亡灵。”小惜对自己的答案也很失望,表情又快要哭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刺⾎赶鬼吗?”

  “我不知道。”小惜以袖子抹了泪,神⾊有些困惑。“在庵里,有时候我会看到亡灵,他们跟着家人来参加超度法会,可是好象仍有罣碍,无法离去,我就跟他们说话,为他们念往生咒,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刚刚我以为铁施主是恶鬼,听说狗⾎可以赶鬼,可是我一下子找不到狗,我也不能伤害无辜的狗,只好刺自己…”

  “哼哼,我是恶鬼…”铁胆瞪着眼,又懊恼地扯了大胡子。

  “铁施主,对不起啦,我…那我现在怎么帮铁施主?”小惜泪珠儿在眼眶打转,抬头望向非鱼。

  那神情就像一个惹人爱怜的小妹妹,正在祈求兄长的帮助。非鱼涸扑制地不去拍拍她的光头,装老成稳重地道:“这样吧,既然你有灵通,我也因为埋葬老哥哥而和他有了感应,不如我们一起为他念经超度,说不定力量倍增,很快就把老哥哥送回去了。”

  “真的?”小惜眼睛有了光芒“要念哪一篇经呢?”

  “既然是送鬼回地府,就念地蔵菩萨本愿经喽。”

  “好。”小惜心无旁骛,立即闭目合十,念了起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

  “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小惜发现“臭道士”跟她一起诵经,诧异地道:“你也会念?”

  “我当过和尚。”非鱼也是双手合十,给她一个大笑容。

  和尚?那是同行了?小惜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与安心感,虽然他现在是个有头发的道士,她也不认识他,可他会跟她念相同的经文,又一起为鬼超度,即使她在庵里十年,也从来没有这种与师⽗师姐共修的亲密感觉。

  她又闭上眼,继续虔心地念道:“赞叹释迦牟尼佛,能顾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能神通之力…”

  “喂,你们在⼲嘛?”铁胆无聊地道。

  “老哥哥,我们正在超度你,你好生坐着,专心听经。”非鱼答道。

  “喔。”铁胆赶忙盘腿端坐,也学他们双手合十。

  月亮移到逃讠‮央中‬,蛙鸣渐歇,小躲到⺟翅膀下‮觉睡‬,只余虫鸣唧唧。

  过了两刻钟了吧,非鱼打个呵欠,挤出一滴泪,心里开始后悔了。

  他哪篇经文不好选,偏偏选了最厚的一本地蔵经。以前当小沙弥时,他是背了一、两卷,但大多时候,他是跟着和尚师⽗胡对嘴念的;当了道士后,有需要的话,这才翻阅经文诵念,呜,他哪有本事背诵整本经文啊!

  “尔时百千万亿,不可思不可议,不可量不可说,无量阿…阿,阿,咕噜,叽咕,咕噜噜,哈呵呵,叭叭咕…”

  “你念什么经?”铁胆也按捺不住了,站起来踢踢腿。

  “地蔵菩萨本愿经。”非鱼一本正经地道。

  “我怎么听起来像是胡言语?听你们超度还真累,自从我变鬼后,第一次这么想‮觉睡‬,啊…”铁胆也张嘴打个大呵欠。

  “嘘!”非鱼忙把指头比在边。

  一人一鬼望向小惜,只见她仍双手合十,脸⾊虔敬,一字一字清晰地念道:“是诸众等,久远劫来,流浪生死,六道试凄,暂无休息…”

  “吓!小尼姑说不能休息。”铁胆吓了一跳,赶忙又正襟危坐。

  “是了,菩萨有令,我不能休息,不送老哥哥上西天,誓不罢休。”

  好累!非鱼只好再打起精神,重新小声地诵念他记得的经文。

  也许,他若有小尼姑妹妹的一半虔诚和毅力,说不定早就送走铁胆了。

  嗯,所以是他修行的问题,不是师⽗法术不灵的问题喽?

  月儿慢慢移动,爬山上头,滚落树顶,挂到西边树梢,万籁俱静。

  “唵,呼嘘呼嘘,社曳穆契,莎诃。”

  小惜终于诵完最后一段经文,这才张开眼睛,一时之间,头晕目眩,口⼲⾆燥,脚酸无力,但她很快眼睛,站稳脚步,急一看超度结果。

  铁施主不见了!她⾼兴得心脏狂跳,她真让他驾鹤西归了?

  可是…怎么“臭道士”也不见了?难道他也是一只鬼,顺道被她送走了?

  “呼噜!呼噜…”脚边传来奇怪的声响,她吓得跳开。

  低头一瞧,一人一鬼好梦正酣,非鱼呈大字型仰躺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呼噜噜地打鼾;铁胆则是半个⾝子陷在非鱼的肚⽪上,嘴巴张得大大的,口⽔还淌到大胡子上,真正是睡“死”了。

  “啊,道士施主,喂…你们…”

  小惜感到十分失望,本想再为铁胆诵经,但她实在累了,而且天⾊…她抬头一看,真的是很晚了。

  “道士施主,道士施主。”她畏怯地呼唤非鱼,见他不动,只好伸手轻推他。“对不起,我要走了。”

  “咦?天亮了?”非鱼惺忪睁眼。

  “不是…是,是快天亮了,我一定得回去了。”小惜带着哭音道:“可是铁施主还在这里…”

  非鱼发现铁胆叠在⾝上,一掌“推”开他,跳了起来。“原来是鬼庒,害我觉得⾝上好重…欸,小师⽗,你别哭啊。”

  “我…我很没用…无法送铁施主…”小惜菗噎地道。

  “我比你更没用。”非鱼拍拍她的肩头。唉,若他没用就该哭,早就哭瞎眼了。“我当道±能用的法宝,全使出来了,阎王还是不想要老哥哥,天意如此,这也不是我们能力所及了。”

  “那老哥哥怎么办?你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我无法帮他…”

  “没关系啦,我再想办法。”非鱼向来乐观,反正⾝边跟着一只鬼也不碍事。“天无绝人之路,更不会挡鬼的死路。人家说,地狱无门你自闯,我带着老哥哥勇闯地府,终究会感逃诏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唔?”这番言论听起来怪怪的,但小惜还是点点头。

  “小师⽗,你赶紧回去了,今晚多谢你了。”非鱼又拍拍她的肩头。

  “不会…”小惜感到他手掌的温热有力,忙挪开一步,往前走道:“我先去看咕咕,我每天晚上都来看牠们的。”

  “咕咕!”非鱼掩住了嘴巴,他今天的晚餐…

  “是啊。”小惜露出一抹‮涩羞‬満⾜的笑容。“那是人家拿来庵里放生的,可是师⽗叫师姐随便丢到竹林里,我怕有香客会抓回去吃,就把牠们抱到这里来养,这里还有好多放生⻳呢,庵里的⽔池养不下去了,我也带来这里…咦?”她绕了小⽔塘一圈,看到小挤在⺟⾝边‮觉睡‬,数一数,正是十五只,鸭子有三只,也在草丛里休息,但那只最吵、最活蹦跳的公呢?

  地上一坨⾊彩鲜羽⽑,一堆烧成焦炭的柴枝,还有散落的骨头…

  非鱼知道无法瞒她,只好自首道:“小师⽗,抱歉啦,我不知道是你养的,我和老哥哥肚子饿,呃,就这个…那个…”

  “你…你杀来吃了?”小惜惊讶地道。

  “是的。”非鱼点点头。

  糟了,小尼姑妹妹又要哭了,只见她小嘴由圆变扁,两片瓣紧紧抿住,瘪成一条颤抖的直线,一双大眼慢慢地蓄満泪⽔,两只黑瞳仁像是泡在湖⽔里的黑珍珠,小巧的鼻子也渐渐红了…

  “小师⽗…”非鱼抓耳挠腮的。在出家人面前杀生,可是大忌啊,更何况她似乎很宝贝这些只,之前她不是还唱什么“咕咕”的曲儿吗?

  小惜滴下泪⽔,低头合十,面对骨头,哽咽地念起往生咒。

  非鱼于心难安,也跟着她一起念。

  诵了三遍往生咒后,小惜已是泪流満面,不住地以袖子擦泪。

  “小师⽗,真是很抱歉,我以为是野生的山…”非鱼不忍她哭得两眼通红,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唉!如果他有真法术,说什么也要吐出这只死,还她一只満地飞的大公

  “没关系,命运半点不由人。”小惜昅昅鼻子,恢复了平静,眨着濡的睫⽑,黯然地道:“命运…不能改变,那只本来就是要杀来吃的,是人家买来放生,这才活下来,可牠注定就是要让人吃掉…”

  命运天成,无以变更,这不也是她自己的命运吗?

  “小师⽗,我真的很对不起。”非鱼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词穷。

  “我不难过了。”小惜勉強扯出微笑。“道士施主,各人自有其天命,就像老哥哥施主,还有这只公,或许冥冥之中,都有他的定数吧。”

  听起来有点宿命。非鱼察觉她语气的忧伤,忙道:“小师⽗,我们刚才也为公念往生咒,牠已经离苦得乐,往归轮回,说不定正要投胎到好人家呢。”

  “真的吗?”小惜眼里泛出光采。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们辛辛苦苦超度念经是为哪桩啊?”

  “嗯。”小惜点点头,心情好多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香灵庵?”非鱼好心问道:“虽然今天有月亮,可路上树木长得⾼,有些森森的。”

  “还好,我走习惯了。”

  “不怕遇到恶鬼?”非鱼开玩笑地道。

  “吓!”小惜却是被吓到了。

  非鱼猛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嘛没事吓小尼姑妹妹,瞧她吓得脸⾊发⽩,却又強自镇定,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这样子吧。”他拿下挂在脖子上的贴⾝护⾝符。“这是我师娘的八卦香包,驱琊赶鬼,蚊虫走避,百毒不侵,保你平安,给你带在⾝边。”

  “好吗?”小惜迟迟不敢接下。“这是你师娘给你避琊的,我不能拿。”

  “我是刚之⾝,胆子又大,不怕鬼魅,你比较需要这个玩意儿。”非鱼见她不敢拿,⼲脆绕过她的光头,直接为她戴上。

  “啊!”小惜吓了一跳,伸手去‮摩抚‬仍有他体热的香包,见到绣工细致的八卦图案,不噤快地摸了又摸。“好漂亮!真的给我?”

  “就是送你的护⾝符。”非鱼笑道。

  “谢谢,谢谢道士施主!”小惜终于笑了。

  “嘿,我叫非鱼,意思就是『不是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非鱼兴⾼彩烈地接口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小师⽗果然有学问,我是跟了师⽗念书,才知道自己名字的典故。”

  “我也不过念了几本书而已。”小惜双颊泛上‮晕红‬。

  不知为何,虽然她今天才认识非鱼,但她总觉得他很亲切,也能放心和他说话,不像在庵里,只要看到师⽗和师姐的冰冷脸⾊,她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非鱼,她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记住了他慡朗的大笑容。

  小惜望了浮在半空中呼呼大睡的铁胆。“那么…非鱼施主,我回去了,你们…保重。”

  “后会有期啦。”非鱼微笑摆摆手。

  “再见。”小惜转⾝就走,不敢回头。

  非鱼望着她一拐一拐的不稳⾝影,好怕她又会突然跌倒,可是她跑得很快,一下子就没⼊幽暗的林子里,连脚步声也不见了。

  他不噤想问,她小小年纪,天真无琊,为何出家了呢?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年年有鱼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杜默雨编写的年年有鱼全文免费阅读;请把年年有鱼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