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蜀山剑侠传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蜀山剑侠传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5409  时间:2014/8/9  字数:25477 
上一章   ‮鳌探原荒 药大求天冰里万 波鲸剪海绝 回三三二第‬    下一章 ( → )
  癞姑对易静说道:"这位道友名叫乌神叟,和北极海黄风道友乃生死之。我虽初见,但听眇姑说过。以前屠龙家师在北海冰洋中修炼时,因二位道友受了别的妖怂恿,来扰家师清修,斗法被擒,身受家师意锁。黄风道友当时服低认错,被家师说了两句放走。乌道友较刚直,不肯服输,竟然带锁逃走。黄风道友由此改行向善,屡拜在家师门下,家师未允。又为乌道友求情。家师说乌道友被擒时,不能放下屠刀,意锁已然锁骨穿心,将来虽有机缘解,此时却是不行。如用我屠龙刀割断,未始不可,但是修炼不到时候,此锁一断,心便化成劫灰,身也相随同尽了。姑念你为朋友的义气,再四恳求,现传你一道符咒,等你朋友悔罪求免之际,传授与他,令其持诵,到时自有灵效。

  乌道友始终未来,黄风道友以后却得家师相助,免去一场大难。眇姑说我异如有机缘去至北海,可寻他作个东道主人。"

  "我因眇姑素来冷脸,不喜说话,忽然提起我未拜师以前的事,彼时满拟永远追随家师,决无亏吃,并未想到要转投峨眉门下。她又语焉不详,没头没尾,当是戏语,未甚在意。次无心中问黄风道友如何找法,她又传我两道灵符。说此人现隐身冰洋海底,潜伏不出,事前必须闹些狡猾,将他怒,等他追来为难,再将一道灵符发出,去往海中相见便了。另一道灵符,说是可在真火之中出入,也未试过。这原是开府前一年的话,说过抛开。前去往红木岭盗剑,掌教师尊所赐手柬,忽现字迹,末有两行,便略提此事,因是偈语,当时不能解悟,所以一路寻思未说。及到冰洋上空,看到海中水,忽然省悟,想起前事。又以偈语有慎秘无声之言,便借冰山炫,果将黄风道长引来,先还以为灵符必有妙用,哪知竟是暗号。黄风道长一见,立命同来的人退去,径往水中等候。我入水相见一谈,才知家师当年早算定今之事。"

  "这位乌道友遁去不久,便投往陷空老祖那里,借老祖法力将锁化去,屡试无效。

  老祖随命乌道友在玄冥界防守,不合受了老祖大弟子灵威叟之托,一时徇情,为孽徒长臂神魔郑元规所愚,吃他盗了灵丹法宝,逃出界去。老祖恨他纵贼逃去,就用原锁锁在这小峰石以内,受风雷烈火之苦。乌道友方始生了悔心。黄风道友为友义气,冒险来此劝说,并传家师符咒,告以难满,救星自来。乌道友持咒之后,虽不能出,风雷烈火已不能伤,并还可借真火之力,来化炼意锁,免受好些苦楚。二道友俱都炼有内丹元神,附近怪妖俱都觊觎,屡向陷空师徒进谗,稍有嫌隙,便即夺去。这班妖,颇具神通变化,多半于隐形飞遁,天视地听之术,如被警觉,许多不便。只有这座鳌极,深藏地底,四外冰壁高过于丈,更有玄冥界和磁源阻隔,隐秘非常,又有法隐伏,外观不见,不知底细的人,只要下来便被困住,一任多厉害的精灵妖,不奉陷空老祖之命,也休想下来。我们在此说话,不怕听去。我也是黄风道友详吐机密,才知这里和上下出入门径。适才不曾细说,便由于此。现在我受黄风道友之托,来助乌道友困,并践屠龙家师昔年夙诺。大约还有个把时辰耽搁,才能起身。六小师弟和小和尚,惧喜多事,见我二人久不出示,难保不生花样淘气。乌道友门不能常开,关闭特急,没有告知他们。请易师姊到前面去,隔传声,嘱咐他们峰脚一带均可闲游,只不可不俟我们出去,离地飞起,以免误触网,惊动对头,引出事来。说完少俟片刻,外诸人如无动静,便请回来。此事正须师姊大力相助呢。"

  易静见她说时暗使眼色,忙即应声出去。行时看见乌神叟一张怪脸,满是惊喜之容。

  等到前面隔着门向众嘱咐完,待不一会,闻得癞姑在喊师姊,回到后进小室一看,乌神叟已然不在,地上却有火烙之痕甚深,婉蜒如带,长约数丈,知是乌神叟身上铁链化去的痕印。笑问:"事完了么?"癞姑道:"意锁被家师所传符偈与我那柄屠龙刀会合发生神火,化为乌有。只是乌道友还受有陷空老祖风雷制,身罩无形如意神网,非牟尼散光丸不能破去。现在乌道友已往别室准备,尚须仰仗师姊法宝一用呢。"易静点了点头,悄问道:"这位道友既有屠龙师伯之命,自当成人之美,一粒散光丸原无足惜。

  只是我们有求于人,还未到达,便破他法,放去所之人,我们求取灵药,不更艰难了么?"

  癞姑道:"此事不然。乌道友被在此,只因陷空老祖一时之忿,并非本心。事后即觉乌道友受他大弟子灵威叟之托,怎敢得罪?按理不能怪他,自己处置太过,早生悔心。无如事前没想到家师所炼法宝相生相应,变化无穷,不可思议。一上来用如意神网将乌道友网住,本要杀死,忽想到处置不公,罪不至此。这座神峰关系重要,以前门人轮值,往往仗恃制严密,外人不能擅入。就算看出门户,到了峰下,要想入暗破火源,将神峰炸毁,也是万难。附近妖怪,又都是自己耳目,外人只要入境,立即觉察,或是群起阻难,或是尾随窥伺动静,多机密多厉害的仇敌,也无所施其技。于是粗心疏忽,借着轮值,偷偷赶往中土游玩,屡戒不改,觉着可虑。为此炼一阵法,隐护此峰,炼成以后,这方圆五百里内均被封闭,外人决走不进,也无须再命人防守。但是此阵共有七十二座旗门,已炼了多年,尚须一甲子始能炼成。如用此人在彼常年坐镇,实是省心得多。并且乌道友身为意锁所困,正好借用。便取海底万年寒铁之所炼制成的长生宝链,连在锁上,以防遁走。并使其遇敌之时,仍可飞身出应战,只在离百里以内,均可任意往来。此链百转柔钢,又经法术久炼,眼所不能见。一经受缚,终身受制,多大神通也难解,本是无形之宝,哪知受了佛法反应,一经连上,顿现原质,笨重非常。意念稍一把握不住,立生烈火烧身。这一来,连陷空老祖也无法解下。自知弄巧成拙,没奈何,一面令乌道友仍来坐镇,一面防他怀恨,自坏火源,又加上风雷之,使其不敢生心妄动。平时却用好语安慰,说是困关键,全在意锁,只要勉力前修,功候一到,便能化去。并许其只要不生出叛逆之心,何时将这三件法宝破去,便可困,各自离开。但在离去以前,必须发动这里备就的信号,以便命人前来接替,别无顾忌。

  我们破去此宝,就陷空老祖知道也不相干。何况当初乌道友未得罪陷空老祖时,陷空老祖曾代说情,家师告以时机未到,到时定看道友情面,命人来此破锁放他,道友不可多心,双方曾有前约。现在乌道友人虽困,除非取药不成,须他相助,便须等到我们取药到手,归途经此,然后向陷空岛发出难满求代的信号,践了前言,方始离开,同往中土。又不背他的话,这有何妨?"

  "不过灵威叟那老家伙,枉自修道多年,专喜滥做好人,与各异派中首脑均有来往。

  又喜纵容儿子徒弟满处生事。他那宝贝蠢子名叫灵奇,前在衡山闲游,路遇何玫、崔绮,当时何、崔二人还未转投本门。这蠢子也不想想那是甚么地方,竟把崔师妹看上,双方翻脸斗法,灵奇眼看得胜。被二师兄岳雯在衡山顶上看见,赶来相助,将他打败,如非妖人郑元规救他,几为飞剑所斩。偏一念情痴,心终不死,会爱定了崔师妹,不时暗中尾随,俱因同行有人,未敢公然现身勾搭,只是片面相思。后被老家伙知道,因知金姥姥不好惹,她那女弟子怎会嫁人?只得将蠢子往缙云峰喝石崖仙中,罚令面壁三年,收敛心,期满苦求放出。不多日子,这蠢子又在仙霞谷路遇何、崔二师妹,重又勾起前念。这次不知想甚么糊涂心思,改用软功,不再动武,径直跪在崔师妹面前,说了许多不要脸的痴话。说他自知情孽,并无念,只求作一忘形之,常共往还,得视玉貌,于愿已足。如再见拒,便请赐一剑,甘死在心上人手里,决不还手。崔师妹也被他苦计所动,没好意思伤他。又以飞剑、法力均非其敌,正在为难。恰值武当山石家姊妹飞来,何师妹才说得一句:"这便是衡山所遇之人。"石家姊妹火也真大,不听下文,便放飞剑出去。闹得何、崔师妹也不能袖手旁观,四人合力打他一个,终于被石玉珠用半边老尼新传的青牛剑断去一臂。崔师妹念他情痴,力为劝说,说此人尚无大恶,并非妖,才行放走。灵威叟代他向陷空老祖求取灵药续臂,陷空老祖不与,只得去向郑元规索讨他由陷空岛盗走的灵药。恰值一群妖攻打峨眉仙府,他相助。头一阵便吃乙师伯唤住大骂,给了他一粒灵丹,把他儿子膀臂保住。不料灵奇近听说崔师妹投入了本门,越发绝望,失意之余,去往小南极光明境访友。归途中,路经四十七岛,被一女妖人看中,变成女的一头热。与人斗法三四夜,末了敌人为他重伤几死,他也耗却了好些元气。老家伙舐犊情深,又去寻找乙师伯求取灵药。中途遇见百禽道人,本就相识,开府时又见一面。老家伙见人谦恭,惯执后辈之礼,又肯服低认错,所以上次助众妖人攻峨眉,开府时,又老了面皮去代乃师致贺观礼,无人和他计较。他知公冶真人法力高深,玄机奥妙,便说了来意,并打听乙师伯铜椰岛以后下落。经公冶真人一说,才知乙师伯现存灵药,还是遭劫以前所炼,本就无多,因他为人慷慨大方,对于后辈有求必应,上次赐他时共只剩了几粒。今番夫和好,因韩仙子道成复体之时要用,打算再炼一炉,但药难采齐,又非短时期所能炼成,便全给了韩仙子。峨眉众弟子奉命下山行道,前途险难甚多,此丹功能起死,可备缓急,最是有用,连峨眉诸长老均知韩仙子需此甚切,都未肯要。灵威叟上次已得了一粒,如何能再往要?并且乙师伯和韩仙子正与妖人斗法,行踪无定,去了也找不到。灵威叟因听公冶真人说起道家所炼元和异类修成的内丹功效相同,又想到乌道友身上,近已然连来求说两次,始而好言苦求,继以大言恐吓。

  乌道友如果答应,要耗他一甲子功行,自然不允。昨忿忿而去,料他还要再来。他本有挟而求,如见乃师法宝破去,难保不借此要挟,发生枝节,甚或回岛告发,播弄是非。

  虽然乌道友已然困,以他神通变化,不怕老家伙行凶,到底于我们取药之事有碍。为防他去而复转,三次又来相强,最好在他未来以前把灵药得到,便无妨了。"

  易静答道:"灵威叟我曾见过一面,还不算是不通情理。他前忿忿而去,必见乌道友不允所请,又去别处设法,大约无处求得,方始再来。不过三次再来,必用强力,非得到手不肯善罢。此人乃陷空老祖衣钵传人,长门弟子。当年乃师方一入道,便即相从,同共患难,出死人生者数十次,乃有今。法力颇高,乃师好些法宝均在他手。乌道友不可不留心戒备呢。"癞姑道:"这一层乌道友已经想到,好在制已去,飞遁变化又极神速,决不致为他所困,听说他那蠢子也颇有些伎俩呢。"易静道:"我也曾听人说,灵奇原是东海散仙余暂公门下,所习本非教,也未听说有甚么恶行径。他和崔师妹不是孽缘必有夙因。只要他真能言行如一,不似世人好,作那情之想,我们同道中男女都有,崔师妹便与结为方外之,有何不可?你笑他蠢,我倒觉他蠢得可怜,愚不可及。如此情痴,何必辜负,恩爱成仇,坚拒于千里之外?异回去,见到崔师妹,我必详为劝导,令其俯如所请,结为密友,你看如何?"癞姑笑道:"想不到易师姊平那么铁面钢骨,会有这等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可惜这厮不在此地,否则便被听去,不把你当作救命恩人才怪哩。"

  二人方在说笑,忽听后面呻之声。癞姑道:"乌道友持家师符偈多年,已然功候将完。现在借用风火之力去原体,你听后面呻,元婴业已离窍而出。我们无须再等,是时候了。"说罢,二人同往另一间较大的石室中走去。刚一进门,便见里壁下面,青红光烟明灭,整片石壁上现出一个圆。二人由中步入,走完一条曲折盘旋的甬道,面前忽现一个数十丈大的石室。室形长圆,当中有一圆,大仅丈许,室顶甚高,下宽上窄,越往上越小,离地百丈以上,便缩成尺许大小一个石孔,再往上更小。下面圆青漾漾,烟雾隐隐,深不可测。那青雾淡如轻绡,往上飘起,下面缓而且静,向上浮起。

  才一冒出口,势便转急,紧贴边,做一圆圈向当顶上去。中心却是空的,看去宛如一幢薄如蝉翼的纱钟,紧紧罩在圆之中。二人知是神火发源之地,峰顶青烟便由此往上出。

  适闻呻之声,也自烟中发出,却看不见乌神叟。心想:"中神火厉害非常,多大道行法力,也难在火眼里停留。乌神叟的元婴决不住,照理不应身在火中。而适听呻之声,分明又在这间石室以内。"方在寻思查看,呻之声又起自火前地底。

  一会忽转洪厉,声如牛吼。二人细一观察,那地面竟似钢铁凝铸,浑成一片,坚固异常。

  只正对火前面,有丈许大小一圈圆影,隐泛光华。这才悟出那是乌神叟受之地;断定不久即出,忙各留神准备。

  易静刚把法宝取出,圆影中倏地光华闪烁,晃眼芒四,随陷裂出一个丈许大一幢灰白色的光华,由中冉冉往上升起。乌神叟双手合掌,盘膝打坐其上,双目垂帘,鼻间玉著双垂,口中出一片黑气,包没全身,看神情似已坐化。到了地面停住,圆影中光一闪,便复原状。乌神叟仍由灰白光华拥住,跌坐圈中。癞姑忙喊:"乌道友元婴被那无形神网闭住天门,不能出窍,易师姊快些下手!"易静闻言,便把手中一粒牟尼散光丸发了出去。因此宝威力甚大,恐乌神叟法体震毁,发时甚是仔细。运用玄功,将那豆大一粒宝光指定,缓缓飞到乌神叟头上,与那灰白光华微微一触,化成一片光雨炸裂。那威力虽只平对敌运用时十分之一二,已是惊人,只听一声轻雷过处,灰白光华首先散裂。同时光雨所黑气外面,又飞起无数寸断彩丝,那黑气也了两。乌神叟急往口中回,晃眼皆尽。二人看出黑气是乌神叟的内丹所化,那千万彩丝方是无形神网,已为散光丸炸成寸断消灭。料是乌神叟知道此宝威力,运用内丹元气化为黑气出,将身外无形神网强行撑起,紧护身外,免连法身一齐毁去。

  正想等候婴儿出窍,忽听乌神叟命门内小语道:"二位恩人,请到原室落座。老朽一会即来叩谢。"二女知婴儿初出,不愿赤身相见,便往原坐室内退回。刚刚坐定,谈了几句,乌神叟元婴已经道成满难,体走来,进门便向二人拜谢。二人见他只比原身矮小了三分之一,除满面道气,精神焕发,身不伛偻,比较年轻得多而外,一切均与原形相似。依然是凸额广颧,凹口掀;虬须如戟,又又硬;突睛上翻,光四。身材比寻常人高不许多,只是臃肿痴肥,看去十分丑怪。忙同还礼称贺。

  乌神叟道:"我因牟尼散光丸厉害,毁却原身无妨,惟恐元神也受波及,但又非此不能体出窍,没奈何,只得强运玄功,将那紧贴身上的密网强自撑开,费了无穷心力,才将身子包没一层。心还害怕,此事太险,万一易道友法宝无功,我那护身元气已吃神网裹紧,能发而不能收,时久必被消亡耗损,即使二位道友另向各位仙师求来异宝相救,元婴得已出窍,不致闭住,至少三数百年功力也被毁去了。想不到道友法力如此高强,此宝竟有如此神妙,威力大小由心。那网乃五行真气凝成,未毁以前,又看不出形影,破它极难,可是稍有破裂,立即全毁。我收元气,也还迅速,竟无一毫损耗,大出意料之外,感谢不尽。我觉着散光丸炸音甚密,中在身上的只两三点,就这样,身外元气已几乎被它震,此宝威力,可想而知了。"

  癞姑笑道:"你的事算完了。我们该当如何才能免去前途两层制、一层元磁神光的阻碍,越过这条铁槛岭呢?"乌神叟忙答道:"诸位道友,过岭之事自然包在老朽身上。真要不行,至多绕行千里路,与黄风道友会合,由冰海底下穿行,也能到达。道友只管放心。倒是道友所要的万年续断和灵玉膏,岛主和妙一真人已有交往,按说可以得到。无如上次孽徒长臂神魔郑元规逃走时,盗去了一大葫芦药,所剩无多。闻说岛主自身不久还有灾劫,要留备后用。灵威叟两次乞求不与,一则怪他纵容孽徒,知情不举;一半也是为了灵药无多,药草虽有,炼成还须多年苦功,缓不济急之故。又以郑元规拜在五毒天王列霸多门下,只管狠毒,偏偏岛主灾劫将临,深居简出,尚恐不能避免,如何还去数万里外寻仇树敌?想了想,顾忌太多。没奈何,只得强忍怒火,仅费了数苦功,施展神通,将孽徒盗去的法宝,择那曾经自己下苦祭炼,心灵相通的,收了几件回来。自己隐修北极,年数太久,居安思危,谋深虑远,知道多大法力的人,对于本身灾劫只能推详出一个大概,不能悉微妙。祸变之来,出人意外,发于不知不觉之中,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定数所限,不是人力所能避免。人定胜天,也非无有,但须本身积有大功大德,并有极高法力,以及福厚道高的至群力相助,方可有望。岛主一向轻易不与外人交往,法力虽高,孤立无援。只有不昧先机,沉着应变,小心戒备,或可勉渡难关。为此之故,不特不曾追寻孽徒问罪,反觉微风起于萍末,此是先机之兆,索紧闭门,每炼法勤功,既不轻出,也不肯见外人。连这次峨眉开府,妙一真人柬邀观礼,都只命灵威叟代往致贺,不曾前往。他那灵药,嫡传大弟子尚且不与,何况外人?我看此事甚难,二位道友智珠在握,还须事先把主意想好,才可前行呢。"

  二人虽知郑元规叛师盗宝之事,并不知所盗如此之多,主人已所剩无几。如以婉言相拒,双方虽无情,但是素无嫌怨,新近开府还曾柬请观礼,其势不能因对方拒绝,便去明夺暗取,艰难原在意中,却不料难到如此地步。不对看,踌躇起来。乌神叟见二女有为难神气,又说道:"陷空老祖虽然法力高强,终是旁门。这次妙一真人柬请观礼,听灵威叟语气,他师徒觉着妙一真人对他看重,颇以为荣。道友去了,只怕他推说神游入定,避而不见。若能设法见到,他往日颇重情面,又好高,灵药被盗,以及余药留备后用,均是丢人之事,万年续断与灵玉膏,又系他独炼灵药,名扬在外,公然拒绝,未免碍口,事情并非全属无望。我说事先打算,是请二位道友去时想好退步,到后如被预知来意,设词谢客,用甚方法见他。只要能见到本人,就多半有望了。"易静道:

  "我们同来十人,自问力尚不弱,索是个敌人也倒好办。偏生日前开府时又请过他,有力不好使,这就难了。道友可有高见么?"乌神叟道:"陷空岛水晶宫阙,深居海底,经他数百年运用法力,惨淡经营,本就坚如千寻钢。环宫四外,更有冷焰寒铁、海气玄冰、极光元磁诸般埋伏,神妙无穷,厉害非常,宫门一闭,多高法力也难闯进。以我所知,他生平只有两个能克制他的:一是巫山神羊峰大方真人神驼乙休,一是离此西北三千里的天乾山小男。这两人,一个先敌后友,由对头打出来的相识;一个本是同道至友,将来急难相须,所仰为助者只此一人,益发言听计从。闻得峨眉开府,海内外群仙多受延请,更有许多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这两位散仙并非寻常人物,更非左道妖,当无不请之理,多少总该有个相识。诸位道友到后,如不得见,只把这两位前辈散仙寻来一位,必能如愿以偿了。"

  癞姑闻言,一想天乾山小男,原在预计之中,此公又是屠龙师太好友,只要求他,必允相助,心中为之一宽。笑道:"这等说法,我们就不发愁了。你只把路径说出来,我们好走。"乌神叟道:"玄冥界本是一片横长冰原,自从三千年前北极发生亘古未有的大地震,陷空老祖偶在无意中发现北极磁光,变幻灵异,光中有暗赤纹条,闪烁如电,并作殷殷雷鸣之声。默运玄机一算,知道万古未消的冰原广漠,自开辟以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中,共有七十二次巨震。每震一次,地形便要变动,一次比一次猛烈,冰雪也为地底真火融化数十百丈。到了最末一次,世上人物越多,难寻生息之地,这座神峰便要崩裂,火源上涌,将这方圆百万里的广大冰原,除却西北岳最高之处,一齐融化,发生洪水之灾。附近北极的海洋陆地俱受波及,宇内江湖河海,也一齐水涨,只成灾之处较少。似这样经过一甲子后,随着地势高下,区分出山林川泽,水陆地域,再由人类自来开辟这无边沃壤,无穷地利,以供衣食生息之需。这原是天心仁爱,定数当然。眼看似大灾巨变,实为未来人类造福。现在临到第七十一次大震上,虽然冰漠寒荒,人类绝迹,多大灾变也无关系。但是地域辽阔,人以外的生物连同冰海中栖息的水族介贝,也不在少数。何况邻近陷空岛一带,四周冰山雪岳环绕,天气无比酷寒,另具一种仙景,毁了也觉可惜。更恐震势过于猛烈,连陷空岛下水晶宫阙也受波及。这类发动自天,由地轴上生出来的巨变,不是岛主法力所能制止。他思考了好些,最终又把天乾山小男约请了来,一同修下表章,通诚吁天,为北极亿万众生乞命,伏乞天心鉴佑,准其运用法力消灭灾变。随即合力在地震未发生以前数月,一面先把这里火源开大,先地火之势,以免郁而不宣,突然爆发,不可收拾;一面在玄冥界附近查出震脉来源,不等发作,先以法力攻穿地脉,使其化整为零,化大为小,釜底薪,先把地气去。"

  "一连忙了四十九,当时全北极共起了三百八十余处地震,终冰坍雪倒,地叱山鸣,震得人头晕神眩,目触心惊。碎冰残雪,直上千丈,满空飞舞,仙禽灵鸟,均不能够飞渡,声势已极猛恶。到了定数大震之,自然还要厉害得多。这还是经二人运用法力,未发以前先将气势去十之七八,只有本来的一两层,尚有如此威力。如若听其到时自发,更不知是甚可怖景象。似这样连震了七七夜才住,地形全变,冰雪消融若千丈自不必说。二人为了保全陷空岛绣琼原一带美景,同在玄冥界上以全副神通阻止地震余波侵及界北。一面变移地肺,使震源往东西两头荒寒之区横逸过去。天惊地撼之下,连与弥天冰雪、排空寒以及罡风烈火搏斗,苦苦相持了十几天,又把那无量碎冰崩雪制一处,凝聚出这么一条三千六百里长的铁槛岭,横亘在玄冥界上,才保得陷空岛方圆千余里美景未受灾害。如非事出私心,要想保全岛宫仙府,不是全为生灵着想,功德之大,已不可数计,自身将来便有多厉害的灾劫,必化为祥和,无须畏惧了。可惜他初念不及于此,枉费了数十心力,只保得宫府无恙,绣琼原上仙景如初,于异切身利害并无多大益处。"

  "过不数年,才由静参中推算出大劫将临,想起前事,良机坐失,变成无用,悔恨已是无及。因见门人私与异派妖来往,那网只要知底,步行走去,便能越过,难保不由此隐伏危机。于是又把玄冥界上制改作上下两层,来人无论步行还是飞越,均难通行。一经误触网,不论失陷与否,岛宫众人立即警觉。他自不出为敌,却发信号,传至附近各岛屿冰山的妖人怪,一齐来攻,人多势众。内中也有不少能者,又都以能为他效力为荣,来势之猛,颇不可侮。要明里过去,除非行到岭前,虔敬通诚,告以来意,得他允准,始可安然越过;便不允,也不致涉险夹攻,不过,必被婉言推谢,决难入境。来意再被查知,见面更是不能了。本来我也无能为力,凑巧那灵威叟平为人还好,闲中无事,常来相访。数年前,因他爱子灵奇下山,常在外面树敌惹事,他不能时常离岛外出,岛主近又严命不许众弟子再引外人入门,他那爱子更在坚拒之列。偏生灵奇天尚厚,有了子,固要寻他;便是无事,久不见乃父,也很想念,不时到此寻他。

  无奈冰原广漠,冰天雪地,万里寒荒,无处栖身。虽有几处岛屿,上有主者,均愿延款,乃子偏又自爱,不愿与妖为伍。铁岭亘阻,相隔陷空岛尚还辽远,休说不能飞渡,连信息都不能通。往往在冰洋雪岸之间徘徊多,不能一遂乌私。这里虽有信号,近年他子也曾来过,但只在此栖身,守候乃父尚可,信号却不能妄发。有一次,灵奇来了月余,还是暂居此。因有急事,久候不耐,少年心,也没和我商议,竟想偷渡铁岭,一到便吃法困住。岛中当是来了敌人,轮值门人撞动地寒钟,引得各岛妖齐往夹攻。眼看危机一发,犹幸内中有一妖人见到过他,认得是灵威叟爱子,忙止众人回去。无如自身不奉命,也不能过境,又无法解救,只得委之而去。后来还是灵威叟见久无信息,疑心来人中有能者,赶往查看,父子相遇,才得救下。事被岛主查知,几受重责。灵奇说岛主不应隔绝他父子天,本就不忿,一听乃父受斥,越发怀恨,立志炼成法宝,去冲破岭上制。非到能通行自如,与父随时相见,不肯甘休。"

  "灵威叟胆小畏师,又以身为长门弟子,近已屡犯过失,惟恐爱子无知惹出事来,只有爱子一到,得信立即赶来,方可无事。又以铁岭阻隔,不能传声求见,再四盘算,没奈何才对我说:"此对面冰壁瀑布之中,有一条地道,一直通到玄冥界那边绣琼原前七八百余里冰谷之中。"这便是上次大地震时,陷空老祖所开震源之一。当初为的是把震源引到界那边去应劫,所震之处,本是绣琼原之后一座极大冰崖。经此一震,化为冰谷,那一带地气由此而。到又以法力遏止震源,因得就此保全,未再波及。事后别处通脉,均以大震之后,为冰雪所填没。独这一条通脉,一边不曾再震,一边又有这座神峰与磁源反应,地质坚硬。同时峰顶出极大火焰,千里方圆冰雪融,发生洪水。

  峰身虽多现出了数百丈,却被震波反震出去,地面不曾震裂,因得保全。事后岛主因这里关系岛宫安危,多一条秘径可以应急,就此留下,把两头出入口封闭。只他一人预闻机密,能够启闭通行。灵威叟爱子情深,竟然,并传灵奇一件法宝。只要由这条秘径通行过界,把那小钟微晃,他便警觉,由此径出来相见;如久不至,便是有事,或值他出,便须急速回我这里,免被岛主查知,父子均有不便。本来无须走出口外,因灵奇久慕岛宫与绣琼原两处仙景,着乃父往一观,灵威叟也真溺爱,竟允了他。这里由我为主,他父子相见,本是私情,岛主知道,我也有不是处。以前也因他受人之愚,不肯明言,以致放走孽徒,累我受罪,已然愧对。又知我安分修持,决无二心,身受网,逃也无力,不便再为隐瞒,所以一切我皆与闻。有此秘径,过岭一层不极容易么?初见时,道友问我,不是不说,是因适才入定中参悟,诸位道友稍迟前往,似较稳妥,故此闲谈,稍延时刻。前灵威叟本是携子同来,因我坚持不舍内丹,他子也不愿败人的道而成全自己,才闹个不而散。我料他别处不成,仍要寻我。他也并非强求无偿,是以助我困来作易。我已算定,困有望,照着屠龙师太符偈口诀,在此多修炼一,有一的好处,便是困之期还早,也是不肯。我想诸位道友去后,以原躯壳幻出一些虚景,留一字条,假作入定。他那耳鼻口目,灵警异常,只恐瞒他不了。适才外诸道友未曾一同延进,便因人多,恐被嗅出之故,以防万一走来撞上。诸位道友先往秘径缓缓行去,省得措手不及。"随把出入之法告知。

  二人应诺,谢了指点。乌神叟随引二人同出外。英琼、阿童、六矮弟兄在外面虽等了两三个时辰,仗着花光明丽,清景如仙,事前又有易静传声相告,也未怎在意。三人出时,外七人正由左近花林中走来,匆匆礼见之后,乌神叟便引众人到了正对门的千寻冰壁之下。只见壁上寒瀑又宽又大,宛如百道匹练连成一片,倒卷下来,轰轰发发,声如喧雷。溪上雾涌烟靠,水花涌,映着四外花光,幻为异彩,奇观壮丽,从来罕见。正看之间,乌神叟行使法,将手一指,寒瀑立似冰凝,便不再。壁脚丈许以上,白光连闪三次,现出一个大约两丈,圆滑坚莹的大。易静等一行十人,便飞身走了进去,互相举手作别。烟光杂沓中,入口封闭,壁外面瀑声又复洋洋盈耳。众人初意那秘径不过由层冰中穿透,只是奇冷,不会十分坚固。及至进一看,只入口二三里与来路冰壁相通之处,是由层冰中挖掘出来的甬路,冰坚如晶,气候也不甚寒。再往前走,路便斜下,渐渐穿入地层以下,其热如蒸,比起开头一段冰衖,又大不同。全甬路俱是一般方圆,除入口二三里晶光耀眼,清明可鉴外,一入地层,通体便如墨玉乌金,尽管隐光浮泛,却是昏暗如入黑。好在众人多是慧目法眼,甬路一坦平,又无阻滞,虽在御遁飞行,因恐万一对面有人飞来,遁光全都隐起,照着乌神叟所说,缓缓向前飞去。

  又飞行了二百余里,见那甬路并非一直向前,每行四五十里,必有一个转折,时东时西,往复回环,绕上一段,重又归入北行正路。有两个转折之处,并还现出歧径,众人有一次走错,行不数里,忽见地土崩塌之迹,将去路阻止,又退回来。似这样连经了两三处,方始悟出,这条甬路乃当初地底震脉总源。内里经陷空老祖在大震以前用法力开辟出来,又在里面分出许多经络,歧路纵横,引得地气先期往四外宣。到了预拟之处,再地气使其裂土上升,发为无数地震。那歧路坍塌之处,必是昔年地震遗迹。

  所有脉络,俱与乾象蹿度相应。虽然所经仅得十分之一,管中窥豹,已见一斑。暗惊此老不特法力高强,这周围数十里的地面,竟能于数内,在地底千丈以下,开通出密如蛛网的天蹿甬路。就说这条甬路,是因邻近火峰磁源两处要地,格外加功慎重。余者千万震区的脉络,均以法力法宝开通,草率简陋,只有通路。这魄力的雄伟,计虑的周详,也令人可惊可佩了。

  阿童毕竟稚气未退,笑道:"这条地道长得怕人。对方要是发觉有人潜入他的秘径,当成仇敌看待,稍微运用法力,这千多丈的冰雪泥土全下来,四面堵,岂不给埋在内?如非诸位道友多地形之术,要我一人还真有些胆怯呢。"癞姑道:"小和尚,胆子怎这小?就凭这点冰雪泥土就能死你么?"易静道:"此话并不尽然。我看此老这条甬路,已决计长此保留。当地震时,全径决无如此整齐坚固,事后必还另用法力修建,一定比铁还坚。以我们的法力强自穿行,未始不可,但非容易。我们不便给他残破,前面总该还有分歧之处。凡支脉开始的一段,均极坚固,想是留备最末一次大震,便于考查循迹,不曾毁去。这类地方毁去一点,无关重要,到彼一试,就知道了。"癞姑点头,颇以为然。

  南海双童甄艮、甄兑心想以前紫云宫千里神砂,尚且通行自如,这里怎倒艰难?心还不信。恰好前途不远,便有歧路分出。二人赶向前去,择了一处,施展地行神法一试。

  乍进去觉着并无紫云神砂有法反应,须要运用法力,朝前猛冲那样难。但是紫云甬路初进虽难,只要把面层冲破,一到里面便即顺溜。这里地下,却是越走越艰难。也看不见有甚阻滞,只是身上不自在,好似上下四外都有极大力,将人住,行动粘滞,吃力异常。壁也坚逾钢铁,不易冲破。行不数里,便忙退出,向众一说。癞姑道:"你两弟兄真呆,也不算算路程。这里乃是玄冥界的地底,真磁气总源所在之区。我们已在磁气层左近,幸亏这一带是反弓形,我们走的是弓肚子,弓又往左偏斜。必是主人当初防他自己人行经此地,被元磁真气将身带法宝刀剑去,特地把正面避开。否则,我们的飞剑法宝,早就振动有大感应了。你入士那条歧路,偏右一些,相隔磁源越近,又是御剑飞行,不把你二人困在土里,还算便宜。你们就要试他这甬路和地底阻力能否如意通行,也等事完回来,算准里数,择地施行。此时对方又无人作梗,现成道路不走,白费心力作甚?"石生笑道:"谁能有癞师姊巧?专趁现成,不先试出虚实强弱,万一对方突然发动,困在千丈地层以下,要想冲出去就来不及了。"癞姑笑道:"小娃儿家知道甚么。主人把这条路认作最隐秘的地道,出入口均有法隐蔽,如若无人机,确是不会有人知道。你看壁,虽经法力凝炼,修得异常坚固,但是内中并未设有分毫法术埋伏。此路决不想毁,也决想不到有外人经此,有甚妨害?如觉可虑时,易师姊早有打算了。倒是灵威叟护犊太甚,此是他日常往来之路,他那宝贝儿子又负伤在此,难保不撞上。不过我们遁光全隐,他如对面飞来,或是由后赶到,隔老远我们先已发觉,隐身贴壁一躲,放他过去,十九也可以无事。别的就不用我担心了。"

  正说之间,忽听后方来路飞行之声,远远传来,其行甚疾。易静知道空传音,最能传远。自己也正飞行,虽然遁光已隐,破空之声也曾敛去,遇上法力高深之士,仍不免被听出。又知这条秘径只有灵威叟父子偶然来往,别无他人。这两人俱非庸,恐被识破,于事有碍。忙命众人停住,乘其发觉之前,赶紧停住,索放他过去。因两下里相隔尚远,停有半盏茶时,来人才自飞过。众人见那人是个猿背鸢肩,相貌英俊的白衣少年,所驾遁光也正而不,看去神情似甚匆遽,又略带有惊喜之容,正以全力催动遁光,加紧前驶。易静知是灵奇。方想此人分明是有急事,莫非我们踪迹已被发现。心念才动,遁光已一瞥而逝。因疑踪迹已,赶往告知乃父,格外加了小心。又恐落得太后,吃他占先坏事,与相继到达,即便他告知灵威叟,人已赶到岛边求见,不及作梗了。

  便把众人遁光联合运用法力,敛声隐形,紧紧随在后面,相隔只在数十里左近。一面留神戒备,一味哑飞,也不作声,以防警觉。灵奇始终不曾回顾。中间又连经了好几处转折,歧路更多。因灵奇路,前面有人领导,众人省事不少。中间癞姑也疑灵奇去向乃父告密,想追上去将他截住,问明情由,在当地,归途再放。易静力主不可,也就罢了。

  飞不多时,遥闻前面飞行之声忽止,以为灵奇已然出,便把遁光加急追去。等到飞近口一看,这边出口竟是一个广,也是坚冰建成,并有两层室。后层两间,还设有用具。只是门封闭,非用开法不能出去。初意以为灵奇已先飞去,重又将闭,阻住去路,及至飞抵尽头,试照乌神叟所传开法一试,只见一片烟光,明灭变化,晃眼便将口现出。易静、癞姑二人见如此容易,与入口一样,全无异状,还不放心。

  当先飞出去一看,外是一极大冰谷。两崖之上满是积雪,口开在积雪里面。未开时节,通体浑成。这时靠外二面,忽自崖头往下直裂出百丈高下,十余丈厚,三十多丈宽的一大片冰壁,移向前去丈许,宛如冰崖中裂所陷巨口便深藏在裂壁之后。妙在是这么大一片裂壁移开时,异常迅速,又无一点声音。等后面诸人相继飞出,行法封闭,晃眼便已复原,也无一毫隙。再一查看,眼前这一片荒谷危崖,依旧冰天雪地,荒寒枯寂。灵奇踪迹,已经不见,也不听有破空之声。易静心想:"灵奇飞行没自己快,而且末一段赶得更紧,只是行法开闭稍微耽延,算起自己这面还应快些,万无追赶不上之理。如他发觉有人在后追赶,另有隐身妙法,破空飞行之声也该听出,怎的声影全无?

  莫非留在内尚未飞出,那么过时怎又无甚征兆?"觉得奇怪。越过前面山崖,走完绣琼原,便到陷空岛海岸,为表诚敬,不能再飞。又恐灵奇赶前告秘,步行延误。想了又想,觉得仍按预计相机行事稳妥。

  易静正想和众人商议,见英琼手招自己,在云中画字,未及开口,癞姑已先说道:

  "前半似因沿途妖太多,又要绕行一段海路,恐其惊觉,偷听我们机密,所以不能说话。这里已过玄冥界,妖人天视地听之法已无所施,有话但说无妨,只是大家留点心,且走且谈吧。"英琼说:"出时节,我走在最后。快出口,闻得身后有人微呼"诸位道友",底下便没了声,好似话到口边又复缩住。忙一回顾,似见左侧室内有白影一闪。因未停留,看到时,人已随众飞出,未及告知众人。又恐说话有碍,微一寻思,易姊妹已将门封闭。"易静、癞姑闻言,才知灵奇并未先出。照此情形,必是后段发觉众人在后,收了遁光,隐伏于侧相待。自己初来,地理不,又见声光皆敛,认定人已先出,匆匆追出,故此忽略过去。不知呼唤众人作甚?英琼主张退回中寻找。易静、癞姑料他无有恶意,看他言又止之状,不知又有何痴想,也许打听崔绮近况都不一定,此时哪有闲心与他多说,便不去理他,仍照预计前行。

  那冰谷对面,危崖特高,并还连有一座高耸云表的大山,上积万年玄冰白雪,明光耀眼,气候奇寒。山岭俱都相连如环,婉蜒不断,均比对崖还高十倍。天空仍是暗云低,气象肃,荒凉已极。阿童笑道:"北极寒荒,仅乌神叟所居神峰一点奇景,并还深藏地底,此外一直未见到一草一木。此地相隔陷空岛已近,仍是如此。我想绣琼原在这酷冷的气候中,也未必有甚好景致呢。"话未说完,金蝉笑道:"小师父,这话不然。

  我见最前面似有一圈青色天空,天也比这里高得多。这些高山俱向那里环抱,焉知山环里面不有灵奇之境呢?"乌神叟说的岛宫上下灵境,易静、癞姑原未及向众详说。见二人争论,癞姑笑道:"这里离陷空岛还有七八百里哩。蝉弟神目透视云雾,所见青天下面奇景甚多。前面山高遮眼,你怎能够看出哩?"阿童道:"还有七八百里么?这么远的途程,要走多少时候才到?"易静接口道:"我们有求于人,又是老前辈,自然须诚敬些。我们步行,又与常人不同。冰雪上滑行过去极快,至多三个时辰也就到了。这条路我虽未走过,但旧游之地,我还记得。大约走上前面冰原,越过右方横岭,见到海水时就差不多到了。"

  众人本在冰谷之中滑行飞驶,其实这一片盆地并非冰谷,当初原是与前面高山相连的大片冰原,经过地震所陷的冰窟。因地太广大,四外冰原又高,人行其下,看去四面俱是高崖环耸,无路可通。等滑行到了尽头,提气上升,到了上面,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冰雪漫漫,除去路高山危崖而外,下余三面俱是平坦冰原广漠,一片白茫茫,直到天边,万里无垠,气象雄浑已极。众人略一观览,便往前急滑过去。刚越过高山前面的一条横岭,便听远远涛声拍岸,清晰可闻。遥望右方碧波天际,海滩上时有白点移动,知是海鹅、白熊之类北海特有生物,在彼游行驰逐。山势自右侧冰谷来路起,越往右,越往前弯,离那海面将近,越变得凶,并不与海相连。

  易静知道陷空岛是万山环抱中的一片里海,水源虽是相通,海中门户已吃封,仍须由陆路始得过去。乌神叟又有此行不可过速之言,旧游之地正在前面,反正绕路不多,想领这些师弟师妹侄儿等一开眼界,便率众人往向海一面滑去。还未走近海滩,路上便见那比人还高一倍,又肥又壮,通体白如霜的北极冰熊。前额长披面中,红光闪闪,隐现一对大而且亮的红眼。三三两两,人立而行。再往前去,冰熊愈多。有一片较高的雪地上,站满不少冰鹅,身比常鹅略高,红睛乌嘴,延颈直立,行动敏速。因生息在北极海滨荒寒之区,自来未遇人类,所以见了生人,全无心机,驯善已极。此外还有寒獭、冰犬之类,多是千百为群,身上皮油光水滑,鲜明可爱。不时又见海中巨鲸水为戏,水柱突涌,直起数十丈,此起彼落。数目没有初入冰洋所见鱼群之多,但较沉静。忽然巨物山立,冒出水面,一会又沉下去,出没无常,时隐时现,状殊暇逸。余如冰蛇、海马、巨虾、人鱼之类尚多。金、石、阿童、英琼四人俱是初次见到,互相指点笑说,称奇不置。英琼道:"想不到连我们不运用玄功真气,差一点都难忍受的北极酷寒之地,竟会有这许多生物,可见造物之神奇伟大了。"阿童道:"这种吹气成霜的苦寒天气,海里会没冻冰,也真怪哩。"易静道:"你们只见这里奇怪,到了绣琼原,还要叫绝呢。

  自来物极必反。极之中,必伏有真;极之中,亦必伏有真。海水并非不冻,何况又有万千里冰原雪岭,时常不免崩裂,滑向海里。只因这里已离北极尽头之处不远,由陷空岛起,到前面那一段,千余里海面,正是北极地轴的起点,隐伏纯,又当北极磁光返照之处,所以终古海水不冻。往回路走,便成冰海了。"

  众人且谈且行,先向半山半海之处斜驶过去。离海约有百里,易静忽引众人改向北面。行不多远,便到那大半环连岭之下。只见入口之处,双峰对列,犬牙错。中现一条峡谷,谷径往后斜行,作"之"字形。进约十余里,俱是冰雪布满。行约二百余里,才把"之"字形的山径绕完,地势忽然平展。到一参天危崖之下,那崖壁立两三千丈,通体如削,与左右高山相连,宽约百丈。下有石门,十分高大,石黑如墨,温润坚莹,无殊玉质,气象越发雄伟。众人一路行来,到此方见石土。回顾来路"之"形谷径,由入口起直到尽头,宽窄如一,冰崖石壁,俱作梯形横立,异常整齐。方始省悟当初并无谷径,乃主人以法力开山凿成。绣琼原全仗四面高山环绕,寒气不能侵入,所以气候较温,景物独胜。惟恐谷径一开,到了下半年,北极寒风冷气循径侵入,故把谷径开成"之"字形。又在谷尽头,在危崖之下开一门户,以供启闭。沿途梯形崖壁,也必是阻挡寒风冷气之用。到门一看,门高不过十丈,宽约五丈,顶上横额刊有四字朱文古篆,文曰"绣琼仙境"。初意如照直径计算,那山也只有百多里厚,门道必不甚长。哪知里面甚长,每隔五里,便有一层门户,共是九层,尚幸全都两面大开,并无梗阻。行约四五十里,才把门道走完。一路清洁,不着点尘。

  刚一出门,面前豁然开朗,现出奇景。只见四面都是高矗云空的大山,环拥若城。

  别处都是冻云顶,冷雾凄,数万里冰封雪积,不见天。独这平原一带,天气虽然极冷,常人到此,仍是重裘无温,受不住,但比来路所经却强得多。最奇的是,那冷只是干冷,天宇反倒分外高旷清明,风晴和。气候如此奇寒,那景物却似介乎中土秋之间。遥望四外山,上半都是白雪皑皑,直闪银光。山以下,恰似满植乌柏枫叶之类,经霜凌寒,深染丹霞,不是紫云万丈,便是红雪千里。斜回光照将上去,朱霞绵缅,殷红如血。再吃山顶白雪一映,益发浮光泛彩,金紫辉煌,气象万千,难以形容。

  这样看去,仿佛是个深秋景。可是当中平地之上,又耸立着许多峰峦岩岭,都比四山低下十之七八,最高的不过千百丈,无不灵奇瘦透。涧谷幽深,壑玲珑,清溪飞瀑,映带其间。不是嘉木云,便是芳草平芜。端的水木清华,美景无边。尤其那些林木花草,当地特产,独具耐寒之,种类繁多,冰莲雪蕊,琪树琼林,与无数姹紫嫣红,琪花瑶草,凌寒竟,同斗芳菲。看去又似美景。似此一一秋,佳时并秀,汇为宇内之奇。

  众中除易静一人是旧地重游外,余人连癞姑也未到过。那些珍木异卉,更是平生初见,多不知名了。石生问道:"此地景物怎这样好法?看去都叫人心神爽快。就是天冷一点。"易静笑道:"绣琼原地方千里,景物灵奇,为北极惟一福地灵境,久已受人觊觎,如非陷空老祖在此居住,早被附近各岛妖占据去了。这里不过起头,更好的地方还未见到哩。这里外层万山环拱,陷空岛恰在中心。四面又是群山环绕,当中现出一大片水,名为是海,实是一片湖沼。岛在中央,形似仰盂。底下伏,与海相通,上面却看不出。共是三个圆环,由外至内,一层层矮小下去。你不是见当中平原群峰环列么?

  陷空岛和天涔海便隐在里面。往常有人求见,或那些求道拜师的人,并不能遁入绣琼原内地谒见岛主,都在适才所见外海的西北角海岸上。那里海中也有一岛,形如覆碗。岛中心有一深,与岛宫相通,波涛异常险恶,地名也叫陷空岛。大弟子灵威叟,便住岛府以内。我若不是以前曾随家父家师来过,颇受岛主青睐,又有掌教师尊情面,也不敢如此造次,初意也只试试。适才如在"之"字谷尽头处遇阻,重关紧闭,不能通行,说不得只好和常人一样,去至外海岸通诚求见了。闻说来人只要能到绣琼原,即是有缘得了岛主心许,前途便遇见宫中侍卫,也不会再有梗阻。我们要把心放虔诚些,到后各位师弟师妹可在海岸耐心静候,不可多言。由我与癞师妹叩宫求见,岛主看在各方情面,兴许不至于见拒。事完,得了主人允许,再行游览全景好了。"

  众人见易静说时,道旁花林中似有奇形怪状、宛如夜叉的影子出没,忽又隐去。易静只做不见,情知这么大一片仙灵境域,空山寂寂,水花开,纵目四顾,不见一人,必非无故,所说定有用意。地头将到,成败难知,俱都谨慎小心,不再谈笑。众人虽是步行,自比常人不同,由出口到中心近海之处,才只百多里路,不消多时便已到达。沿途山灵水秀,景物清丽,众人生长仙山福地,多历灵境,虽然赞美,还不十分惊异。最以为奇的,还是那些花树。远看一片花光,处处繁霞,已是罕见。这一临近,见那许多花树,种类并不甚多,共只五六十种,但无一不是冰胎玉骨,宝雾珠辉。有的花开径丈,叶大如帆;有的繁英细碎,密蕊如雪,清馨染衣,经时不散;有的翠干瑶柯,高可参天,琼莲万朵,满缀枝头,银辉浮泛,耀眼花,疑幻疑真,不可视;有的花大如斗,千叶重叠,粉腻脂溶,绝仙凡;有的花同杯大,密萼繁枝,香光如海,无限芳菲。内有一种形似梅花,而瓣作六出,朵也较大,铁干虬枝,形势古拙,凌寒舒芳,清标独上。

  更有冰芝、雪莲之类,丛生路侧,花林之下,多是从来未见之奇。除易静见过外,无不暗暗称奇叫绝。可惜此间草木多秉冰雪精英而生,易地不长,一离本土,便难存活。几种最好的,多是参天排云,荫被数十亩的老树,千年古木。即便主人割爱相赠,就有法力也难携回。否则,恨不能带上几种回去,才称心意。

  那环绕海的群峰,都自平地突起,虽也成为一环,但是三五错列,各具姿态,望如画图中海上神山,不相依附,峰与峰之间,到处皆可通行。众人一路观览,刚刚穿过峰峦,便见前面现出数百里方圆的天洋海。海水清碧,天空无风,偏是波涛澎湃,花飞舞,水势十分险恶。遥望海中有一岛屿,其形正圆,四边高起约二三十丈,中陷若盆。

  岛旁波更大,水势愈,山容水态,树,与天光云影相互辉映,景更清奇。众人知到地头,便在近海之处择一花林停立,由易静、癞姑上前求见,二人便往岸边走去。

  众人在后遥望,暗笑主人师徒宫众,占有这等灵秘之区,无上清福不来享受,任其弃置,却去伏在海底。这么大地方,除初出口时仿佛见到两个夜叉影子,沿途竟未遇见一人,不知是甚原故,方在奇怪。前行易静、癞姑已到海边,刚躬身立定,忽见惊波涌,水声如雷。跟着冒起十来丈高一幢水柱,水花飞堕处,现出一个水怪,身高两丈,碧发红睛,獠牙外围鱼皮战裙,通体乌黑生光,上下身赤,手持银叉闪闪生光,与前见夜叉影子相似。一声怒啸,便举手中叉恶狠狠朝二人刺来。二人自不把这类水怪放在心上,也不还手,只由癞姑一人放出一片佛光,将他住,不使近前。二人若无其事,照旧通诚祝告,拜了下去。身刚拜倒,水声又响,由海中心岛前不远响起,一直响到海岸不远夜叉出现的前面。随着水花上涌,又跳出一个身材矮胖,形似侏儒,凸睛掀,面色碧绿,手执一把玉简,身穿道袍的秃顶怪物。这个却不动武,把手中玉简一挥,夜叉先自含怒退去,没水不见。然后摇摇摆摆,踏波而来。二人见他形态野,偏要扭捏,假装斯文,方在暗笑,那侏儒己然走近。易静看出他好似有点戒备之意,知畏佛光,忙令癞姑收去。那侏儒随向二人躬身,口吐人言道:"适才岛主已知二位仙姑来意,令即进宫相见。同行还有八人,还不到相见时候,请暂在绣琼原相候,随意游玩,恕不接待了。"

  众人相隔海边原不甚远,耳目均极灵敏。见后出水怪身材侏儒,说话声音如破锣也似。说到末两句,似想众人听见,声音更大得振耳,四山都起回应。说完,侏儒返身先走,径引易静、癞姑往当中陷空岛踏波走去,其行甚疾,晃眼一怪二人同到岛上,往右侧一转,便即不见。众人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见出来,方在悬念成否,忽见海边白影一闪。定睛一看,竟是适才秘径中所遇白衣少年灵奇,正由左侧沿海边急行而来。到了易静立处,把手一指,身便隐去。同时水上微响了一下,前见夜叉又复涌现,持叉四望,见岸边无人,众人无一走近,面上略现惊疑之,重又拨头没入水里。灵奇由此未再现身。正不知此举是何用意。又待片刻,便见前在紫云宫黄殿筵前向紫云三女告警的矮胖长髯道人灵威叟,送易静、癞姑由右侧走出,到了岛边,互相举手作别。易静、癞姑便驾遁光飞来,晃眼到达。众人忙问:"所求灵药如何?"

  易静悄答:"由陷空岛上下降,直入岛宫,岛主赐见,颇为优礼。后向他提起来意,岛主未允未拒,只说此药为孽徒盗去不少,按说我们十人数万里远道来求,又有好几层渊源,自无不与之理。不过万年续断,还有灵玉膏,所存无多,也非全为备用,不肯送人,只因个中还有机密,不便先吐。又以久闻峨眉门下俱是能者,此番来了多人,迹近相强。现有两条路由我们挑:一是孽徒郑元规盗宝叛师,早应行诛,恰值无暇分身,被其漏网迄今,如能代将孽徒擒到,当即相赠。此事相隔太久,并还艰难,自然行不通。

  还有便是借此试验我们法力,由他指明丹室所在以及一切埋伏制,由我们十人合力盗取,得手拿去,否则作罢。我二人也不知他是何用意,便以婉言相告,说我们后生小辈,无论见赐与否,焉敢无礼?至于人多,乃是诸同门久闻绣琼仙境并岛主的大名,崇钦已久,借此前来拜识,并无他意,请勿误会,再三解说。他偏不听,并还非我十人合力盗取不可。照那岛主口气,又非含有恶意。没奈何,只得应承下来。他随命大弟子灵威叟引我二人遍历全宫,并还详说各层宫门埋伏的威力妙用,一一指点,言之惟恐不尽,方始送了出来。一会还命宫中侍者设席相款,处处均以嘉宾之礼相待。盗药成功以后,还要亲身延见,重新宴劳。那意思,亟盼我们成功,偏又是极难之事,这等矛盾行径,实是令人难解。"

  众人也觉真太不经,便问:"那藏处是否隐秘艰险?我们是否有到手之望?"癞姑道:"此事难说。他那藏处要想进去,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去身经,决不能知。"

  金蝉笑问:"此话怎讲?"癞姑道:"他那丹室在陷空岛海眼极深之处,我们盗时,沿途所经埋伏阻碍和海眼中各层制虽难,还有法想。所难者是最下一层丹室竞是活的,全室用万年寒铁铸成,海眼底下与玄冥界上磁源相通,有元磁真气住,升降无定。如不先将上面全阵制住,我们到了那里,不特好些飞剑法宝保不住,连自身也许被它住,不能遁逃。非有能制磁气之宝,不能入内。可是主人意思,却似极盼我们能够得手,甚么机密都说出来,惟恐语焉不详,自己说过不算,并还令引去的人详细指点。看那意思,好似别人的东西他自己不便去取,必须假手于我们,他还在旁暗中尽力相助情景。主人如此用心,不是又有点容易么?"易静道:"我看容易虽不见得,不过丹室上面那一层埋伏,五正五反,人少决不能破。我们来的人不多不少,恰是十人。适才我已悟出克制攻入之法。你没见岛主先听我说,同来共是十人,倏地面色一变,现出怒容,再三盘诘十人同来,是否出于师长之命?后我力辩不是,面色才转。想了一想,又现喜容。这才令我十人合力往盗,并还有"再多一人更好"的话,此事分明定数,得手虽难,望决不虚,否则,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我现时想起,再添一人,的确省事得多,还少好些担心,无奈他说限期只有三,今晚子时,极光力弱,便须下手。"

  说时,又听海面上水响,波涛分飞中,现出十二名身材高大,相貌丑怪的侍者。前头四个,分捧着两个梅花形的青玉圆桌,形式甚是古雅,桌上各摆着五副杯箸,直上岸来,放在众人立处前面花林之内。另外八个各用六角雪花形的冰盘,上面分放着肴果酒浆之类,一一分设桌上。最后两个身穿着冰纨短衣短,项围红边云肩,面如冠玉的俊童,走近前来,向十人道:"教祖有命,说诸位道友远来,应尽地主之谊;复又以诸位道友将有丹室之行,使我二人转告,就在这里设下两席菲酌,一则慰劳,一则为诸位道友略壮胆气。只惜教祖和各师长有事羁身,宫中连扫除未终,不便延款。等诸位道友事成,再同延往宫中相见。此时只请随意受用,并请把上下两席座位自行排好,认明五方五位。入座少时,同观敝岛极光小景。看完便可起身,恕无人来此奉陪了。"易静为首,向岛主礼谢答道:"岛主盛意,后辈等感谢无极。适才宫中已承教益,明知功力浅薄,难测高深,但是岛主之命,不敢不遵,自来恭敬不如从命,后辈等末学无知,只好勉为其难了。盛筵敬领,敬乞转代复命,说我十人有此仙酿,足壮胆力。倘蒙岛主德威所庇,不辱大命,未致陨越,再当趋前泥首以谢。"

  石生见这两个道童生得骨秀神清,通体白如玉雪,只不带一丝血,看去冷冰冰的。

  这样奇冷之躯,所穿衣服薄如蝉翼,宛如一袭轻云笼着当中半截身子,看去由不得使人心里发冷。越看越怪,想看那衣服是何物所制,怎和云雾一样?刚凑过去待要发问,手指刚刚挨近,猛觉奇冷侵骨,赶忙缩回,笑问:"二位道友穿的是甚么衣服?这么好看,又这么冷,挨都挨不得,法力高强,可想而知了。"易静觉着对方行事,令人难测。又知宫中颇有能者,忌又多。休看两个道童,功力决非寻常。见石生冒失,涎着脸去摸道童衣服,恐有忤犯,方示意阻止,不料惺惺惜惺惺,气求声应。

  二童也早看见石生年最幼小,相貌最为灵秀俊美,心中喜爱。不特不以为忤,冷冰冰一张脸反倒现出笑容。一个先笑答道:"我这衣服非丝非帛,乃万年玄冰中所出来的冰丝所织,其冷异常,外人决穿不了。宫中也只我两人能穿此衣,别人不喜穿它,也受不住。内有点原因,不能明言。我看你甚好。你们峨眉仙府久已闻名,想去不是一年两年,可惜无此时机前往。将来如有机缘,我二人前往寻你,可肯作主人么?"石生笑道:"像你二人这样嘉客,哪有不接待之理呢?你们去了,一寻石生,就找到了。如若不在,别位师兄师姊也会接你们进去玩的。不过我和这位蝉哥哥等一共七人,因奉命行道,此时还未找到府,这时去了,却不易找到我们哩。二位道友叫甚么名字?"二童同声笑答道:"你这位道友真好。我二人一名寒光,一名玄玉,乃教祖再传徒孙。我师父早年犯戒,已然遭劫。我二人本在丹井上面第三层门旁冰室中居住,那一带均归我二人把守。本来不管待客之事,因现在全宫徒众俱在霜华宫大殿之内听教祖传训,不能分身,只我二人空闲,与那事无干,才命来此传话,得与道友相见。除教祖爱怜外,全宫长幼三辈人众,俱嫌我二人对人冷淡。我们也不大管他们,日常只我二人相对冷室之中。地方重要,却是无事,也颇寂寞,难得道友一见如故,再好没有。好些话此时俱不能说,也不便在此久停。少时去往丹室,中途过我二人守处,如有为难,可低唤寒光、玄玉,自有应验。"石生含笑谢了,还想留他二人多谈片刻,但二童即率领同来侍者,向众匆匆作别而去。回到岸旁,纷纷入水,晃眼不见。

  易静、癞姑俱有眼力,看出二童骨相过于清冷,但又不带一丝异类气息神情,先疑是海中怪,又觉不像,猜详不出他们的来历,好生奇怪,断定决不是人炼成。适在岛宫,曾经过二童把守之处,法颇为神妙,所说的话必有原因,便叫众人到彼留意,如有险阻,石生立照所说行事。于是又想起那两桌梅花形的筵席,恰好十人,五人一桌。

  再一详忖二童所传岛主之命,分明隐示机密。忙令众人暂勿入座,走近前去,先一查看。

  见那桌面大只数尺,坐位设在梅花形的花瓣对中凹之处。席上肴果,荤素皆有,熊掌、鲛睛、蛤干、虾脯、风鹅、鲜蚝、冰鱼、冻蟹,以及雪藕、寒梅、琼珠、玉果、碧苓、银笋、方梨、松桃之类,皆北极陷空岛绣琼原特产的珍奇干鲜食品,共有数十样之多,俱用四五寸大小高脚玉盘盛着,美食美器,备极丰美。此外并看不出甚异状。方在沉,金蝉等八人也走了过来。石生笑道:"师父还命我们日常服气导引,这些果子,样样鲜清香,味道一定不差,吃些也罢。那许多鱼虾熊鸟的干,腥气烘烘的,谁耐烦吃它?"说时,金蝉一眼看到另一桌上,好似少了一样荤肴,笑道:"你看那两小道童,看去顶神气,原来也是贪嘴,竟会中途吃了一样。不然,两桌食物俱都相同,怎么这桌上少了一样?"易静闻言,将两桌一比较,果然一边五十样,一边四十九,陈列之法也不相同。再一推详查考,猛触玄机,知是大衍阵图。主人有心指点,借着宴客为由,暗中显示丹井上层所设阵法,先后天相生妙用。先前所见,只知外面,未能尽悉河图四九微妙。这一来,恍然大悟,好生欢喜,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所重仍在另一席的变化上。但是正面本位中心元宫,必须有大法力之人坐镇。

  易静当下先把河图全宫阵位生克正反变化,一一与众人详解之后,再把轻重权衡,分配座位:自率南海双童甄氏弟兄和易鼎、易震,在第一席入座,照着席上河图阵位,往深处研求;却令癞姑为首,率领金蝉、石生、阿童、李英琼四个法力较高的坐第二席。

  都各按各人席上位次,两席看果所设阵形,一面紧记自己的方位度数,一面两席呼应将肴盘移动,以席上阵图的运行变化来作演习,互相讲解质疑。众人都是灵慧已极,新近开府,各得本门真传,功力大进,又有易静、癞姑两个见多识广、法力高强的行家领头指点,自然触类旁通,不消片时,便已悉机微。易静老成持重,犹恐到时不误事,把阵法演了又演,直演了两个时辰,全能运用纯,方始开怀畅饮。众人俱不喜吃荤,只把些果品大吃一顿,这些灵区珍奇之物,凉沁心脾,芳腾齿颊,自不必说。

  英琼笑道:"这么甘芳清凉的水果,可惜天气太冷。如换常人吃下去,岂不周身冷透?要是改在中土伏天吃它,不更妙么?"癞姑道:"天底下没有两全的事。这类果实都是冰雪精英所结,那炎热的地方,休说成长,连带都带不过去。你只觉凉,可知生,内里多蕴奇热。在这北极寒之地吃了,不特无妨,反能补益元,抵御酷寒之气。我们修道人服下去,自是有益无损。如是常人在中土温暖之地吃下去,纵不为热毒所杀,也必头晕倒地,如中奇毒无疑。"石生问道:"怎么吃下去如饮冰雪,那么清凉呢?"癞姑笑道:"呆子!你初食觉凉,却不想这里天气,连我们都说冷,换在中土,何止滴水成冰,呵气为冻?这些果子,却如此新鲜多汁,内里并无一丝冰冻之意,是甚么缘故,可知纯奇热之,一丝不差呢。"易静闻说,答道:"此言当真。昔年随家父母来时,先觉冷不可支。自蒙主人赐宴,吃了几样水果之后,不多一会,便周身温暖。

  那通往丹室的丹井,深有千丈,中有极冷之地。我看主人处处都为我们设想周到,恐连这些果食俱有助我们防寒之意在内呢。"

  正说之间,易鼎、易震忽然同说道:"二姑之言,果然有点意思。侄儿自入冰洋,便觉奇寒透骨,非运用玄功不能受,所以连话都未多说。这些果子本是嫌冷,不愿吃的,因甄师兄说仙果不可不吃,石生师兄又在那桌直喊,勉强各吃了些,果然又香又甜,虽然心里直冒凉气,却不怎难受。又多吃了些下去,就大家说话这一会工夫,先是由凉转温,渐渐丹田升起一股暖气,一晃充沛全身,舒服极了。"众人道行功力原有深浅,如易静、癞姑、英琼和金、石二人,或是功力较纯,或是基禀特厚,以前又多服灵药,虽觉天寒,却不在意外;下余五人,俱觉酷冷难,不运用玄功真气,便难法寒生暖。

  自从吃了席间果实以后,俱都有了暖意。易氏弟兄话才说完,甄艮、甄兑、阿童、金蝉、石生,以至易静、癞姑,全都相次觉着和之气布满全身。易静知道无心中得了主人嘉惠,立命众人照着本门真传,各以玄功将真气运行一周,使其返虚入浑,引火归原,得益更大。众人依言行事,愈觉通身舒畅温暖。

  当地本是山碧水青,风和丽,万花怒放,绣野云连。心身一暖,越成了美景,哪里还感觉到一丝寒意,纷纷称奇,连道快事不置。阿童道:"主人如此盛意,与其多费心思,还赔上这么多好东西,何不简简单单把那两样送给我们多好,偏要叫人去盗。

  自来一成敌对,便难保周全。如因盗药有甚毁损,生出嫌隙,不是把这些好心都白送了么?"甄良笑道:"主人此举,必有深意。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料得对与不对。

  真要如我所料,恐怕事成之后,他还更要喜欢呢。百禽道长开府时,冰蚕可送回来了么?"金蝉道:"公冶道长到时,曾与家母一个小锦匣,不知是与不是。"甄艮道:

  "可惜此宝不曾带来,否则主人必还另加青眼,弄巧就许连药也不用盗,便慨然相赠都不一定。"易静闻言,心中一动,便问何故。甄艮道:"我也是前在南海,无意中听一位前辈散仙谈起,在天乾山听小男真人所说,这里的主人将来有一件难事,须仗此宝。

  再不然要七个修积三世以上纯之体的有道之士相助,方可成功。详情我也不知。"易静见他说时使眼色,越料出了几分,知在当地不便详言,便不令众人再问。

  心正盘算,众人猛然一个寒噤,眼前倏地奇亮,身上又有了寒意。只是突如其来,仿佛春日郊行,忽然变天,冷雨寒风,面飘来,由不得打了一个冷战似的。不过身上仍觉温暖,不似先前不运真气便甚难耐。忙同定睛一看,只见正北方遥空中现出了万千里一大片霞光。上半齐整如截,宛如一片光幕,自天倒悬;下半光脚,却似无数理珞苏下垂,十余种颜色互相辉映,变化闪动,幻成无边异彩,一会变作通体银色,一会变作半天繁霞;当中涌现出大小数十团半圆形的红白光华,芒万丈,辉耀天中,甚是强烈。千里方圆的绣琼原,顿成了光明世界。近水遥山,一齐倒影回光,霞影千里,相随闪变不定,耀眼生花。连易静来过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别人自不必说。

  众人见光华如此富丽强烈,天空反倒更冷,如非先前服食许多仙果,更不知如何酷冷。知是极光出现,等光现过,便到了盗药时候。深觉对方法力高强,此行虽蒙指点暗助,必须连经好几层埋伏,始达丹井,决非容易,俱各生了戒心,哪里还敢大意。一面观赏极光,一面默忆适才所商破阵之法。那极光现约一个半时辰,到了亥子之,极光化作大小数百团六角形的光,疏疏密密,三五错综,排列在极北天空之间,色彩越发鲜明灿烂。待不一会,电也似连闪几闪,六角中心忽现出一个豆大黑点,渐现渐大,渐大渐明,化作一圈雪亮圆光,将六角中心撑满。偶一回顾众人身后,各现出一圈圆的彩影,人的影子便倒映过来,恰将上半身圈在其内,和画上佛像后面的圆光以及峨眉金顶上所现佛光一般无二。只是虹光较强,色彩鲜明得多;人影也如在镜中,眉发皆现,和真人一样,不似虚影。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蜀山剑侠传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还珠楼主编写的蜀山剑侠传全文免费阅读;请把蜀山剑侠传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