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散花女侠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散花女侠  作者:梁羽生 书号:5367  时间:2014/8/8  字数:14041 
上一章   ‮人强服侠女 回二十二第‬    下一章 ( → )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点子敢单身一人,独行万望,倒不可大意了。”这句话并不出奇,出奇的是这声音好生熟悉,于承珠仔细一想,不吃了一惊,原来说这话的人是曾到过太湖山庄的七个大内卫士之一,名字叫做李涵真。当那七个卫士被黑白摩诃打死打伤了六人,只有这个李涵真因为能够挡得黑白摩诃两拳,故此黑白摩诃有意放他逃走,于承珠想道:“我以为是匪,却原来是官家的人,这倒奇了,他们要对付谁呢?”

  再听下去,只听得一个‮妇少‬的声音说道:“老爷子放心,咱们不和他明刀明地动手,自有巧计将他引入石林,哈哈,他单身一人,任他有天大神通,也是翅难飞。”李涵真道:“他准会被你引入石林么?”那‮妇少‬道:“只消略施小计,他没有不上钩之理。”于承珠屏息呼吸,想听那‮妇少‬说的是什么诡计,却不料这些人倒是机灵得很,说到这里,声音顿时小了。他们倒不是料得上面有人,只是每逢说到机密之事,便用耳语,在他们已成习惯了。于承珠凝神静听,也听不出来。

  过了一会,只听得李涵真哈哈笑道:“果然妙计,只是委屈你了”顿了一顿又道:“收拾了这个点子,咱们再对付那小丫头。”那‮妇少‬问道:“这小丫头也是个硬点子么?”李涵真道:“听总管说,这丫头的剑法已得他师父真传,一手金花暗器,更是非同小可,其实不必他说,是张丹枫的徒弟,错也错不到哪儿,当然是个有本领的了。”于承珠心中一凛:他们说的可不正是自己?真想立刻发出金花,将他们打个半死,但转念一想,暗中偷袭,有欠光明,而且好奇念起,想看看他们所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因此咬一咬牙,又忍着了。

  那‮妇少‬又问道:“那小丫头和点子是同一条路,若然两个同时遇上,咱们先对付谁?”李涵真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依计行事,先对付那个点子。切不可叫他们汇合在一起。好啦,咱们可以到石林里先布署一番了。”听到这里,于承珠飘身便走。藏身湖畔,果然见一个黑影人走入石林。

  于承珠心下自思:“李涵真的本领甚高,这么多人,却不敢和人家明刀明地动手,这‘点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又想到自己是“叛逆”之女,宗涵得而甘心,但听这干人的口气,他们所要对付的敌人,敢情比自己更为重要。好奇心越发浓了。

  第二天还未亮,于承珠推说要赶路。便向主人告辞,却悄悄藏在石林外面草坪上两块怪石中,想看看他们施展的是什么诡计?直等到上三竿,只有好几个行人经过石林,林中总无半点声息。于承珠心道:“难道那人今不来了?”忽听得一阵马蹄之声,远远传来,不久即到。

  抬头一看,却原来是昨相逢的那个少年,那少年走到石林前面的草坪,似乎是被这天然的奇景所吸引,跳下马背,仰头负手,驻足观赏。于承珠心道:“看他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却也懂得欣赏风景。”忽听得:一个女于的声音尖叫,那少年一眼扫去,只见一个相貌狰狞的恶汉,抱着一个‮妇少‬,狂奔入林,那‮妇少‬手舞足蹈地挣扎,大叫大嚷,喊道:“抢人啦,救命呀,抢人啦,救命呀!”

  那少年一声大喝,飞步去。这一切情形自然也入了于承珠眼帘,于承珠呆了一呆,骤然醒悟:那一伙人所要对付的“点子”敢情竟是这个愣头愣脑的少年!于承珠急忙叫道:“别追,别追!这是诡计!”那少年身法何等快捷,不待于承珠话喊出口,他已从两峰河的入口,奔入石林。

  于承珠侠义心肠,无暇思索,拔出宝剑,跟着也闯进去了石林,但听得里面一片金铁鸣之声,于承珠仗着耳力聪敏,绕了两个弯路,只见面前有一个丈余方圆的石坪,几条汉子正在围着那个少年厮杀,其中一个老头,正是那个李涵真。适才狂叫“抢人”的那个‮妇少‬,倚壁旁观,哈哈笑道:“老爷子,我的计策如何?”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少年的一掌,把一个敌人摔出,撞到岩石上,顿时头破血,于承珠又惊又喜,想不到这少年竟会金刚掌大摔砌手的功夫。李涵真“哼”的一声,双掌一牵一引,用的是太极拳的招式“如封似闭”将那少年的金刚掌力轻轻化解,但那少年的掌势强劲之极,双掌连环疾扫,呼呼风响,李涵真仗着数十年纯的功力,亦不过仅能将他打向自己身上的掌力卸开而已,不消片刻,又是一个受伤倒他。

  那‮妇少‬一面替受伤的同包扎伤口,一面叫道:“老爷子不必硬拼,先叫他尝尝我的子母连环蝴蝶镖。”一扬手暗器满空撒出,于承珠大怒,霎地从石骏中飞身而出,喝道:“不要脸的下流行径!”一扬手,也撒出满空金花,把那‮妇少‬的蝴蝶镖扫数打落,猛然间只听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只见那些蝴蝶镖纷纷碎裂,忽然出了无数银钉,原来这‮妇少‬的暗器名为“子母连环蝴蝶镖”一遇外力震,立刻分裂,每一个“母体”之内,都有几枚毒针,暗器之中,又有暗器,端的是狠毒非常,防不胜防,不论用手来接,或用兵器碰磕,都会着了道儿。幸亏在半空中便被于承珠用金花打碎,要不然待到近身,那一千数百毒钉,只要有一枚到身上,便是性命之忧。

  于承珠骤见毒针飞出吃了一惊,急把宝剑舞成一圈银虹,只听得那少年叫道:“小心了!”呼的一掌,那满空飞针被掌风一震,都到对面的石壁上,石坪上众人纷纷闪。

  忽地里那李涵真一声呼啸,叫道:“扯呼!”五个人分向四方逃走,石林中千门万户,道路纷歧,于承珠与那少年认定李涵真的背影追逐,绕了几绕,李涵真钻入一条极狭窄的通路,把眼望去,但见迂回曲折,森森,怪石怪岩,如剑如戟,遮着天光,令人不寒而栗。于承珠顿足说道:“你怎么不听我的话?明知山有虎,你却偏向虎中行。你没听见我嚷是诡计么?”

  那少年尴尬笑道:“听是听见的。嗯,当时救人心切,那妇人喊得凄凄惨惨,我,我…”于承珠道:“原来你是不信我的话。敢情当时你还怀疑我是恶徒的羽吧?”那少年的面色涨红,湘湘说道:“不敢,不敢。”于承珠见他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自己本来与他不相认识,享出偶然,他眼见那‮妇少‬被恶徒强抢,也难怪他不敢信自己的话,对他的侠义心肠,倒起了几分敬意。

  于承珠道:“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与那少年同路出来,沿路留下标志,走了半天,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于承珠也走得有点累了,倚在岩工石上气,那少年一路上不发一言,这时才拿出干粮,递给于承珠道:“姑娘,你饿了吧?吃一点儿。”于承珠道:“你带有多少干粮?今天对付过去,明天呢?明天对付过去,后天呢?走不出石林看怎办?”她走不出石林、满肚皮闷气,说话之后,想起现在该同舟共济,实不该怪责那个少年。

  那少年却已给她说得讪讪的怪不好意思,望了于承珠一眼,道:“这是我连累姑娘了。姑娘既然知道这里易进难出,何以又要进来?”于承珠道:“我岂能见你遇险不救?”那少年道:“侠士心肠,可敬可敬!”向于承珠作了一揖,于承珠噗嗤一笑,道:“这是你自己称赞自己。”

  歇了一会,于承珠闷气消了,道:“既然来到这儿,正好趁此机会看看石林奇景。”把心事暂抛脑后,仗剑而行,专拣没走过的路走,那少年亦步亦趋,随在后面。但见奇岩怪石,触目皆是,有的地方,狭窄得仅可容身,有的地方却又空阔得可作练武场。走到一处,两峰相接的窄路,忽听得“嗤”的一声,一支暗箭下,于承珠随手用剑拨落,过不多久,又是一枚钱镊飞来,于承珠大怒,觑准石峰上面人影一闪,立刻一朵金花去,只听得“哎哟”一声,那放暗器的人似乎受伤不轻,上面有声音说道:“这丫头的金花厉害,何必惹她,让她饿了几天,咱们再去收拾她。”于承珠气他不过,又发出了两朵金花,这回却发了个空,两朵金花碰到石壁上,跌下来。

  风景虽佳,敌人窥伺,于承珠兴致大减。那少年笑道:“姑娘你但放心观赏,再有鼠辈扰,我给你打发他。”没多久,在一处岖壁背后,又见有人影一闪,那少年不待她发暗器,双指一弹,便是一块石子飞去,只听得“哎哟”一声,那人抱头飞窜,于承珠赞:“好一个弹指神通的功夫!”

  于承珠心中疑道:“当今之世,金钢手和弹指神通的功夫,要算我的太师伯董岳最为高强,他远处漠外,听师父说,只是十年之前,他到过一次中原,这少年江南口音,却怎的学会了他的两门绝技?莫非是我见闻浅陋,武林中还另有会这两门绝技的高手么?”正想问那少年,忽见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艄壁下面一个小湖,湖边野花杂开,幽香扑鼻,峭壁上题有“剑峰”两个大字,这个小湖想必就是“剑池”了。剑峰。上透下天光,令湖光更增澈潍,野花树极,从石壁上横伸入瓶湖中花树的倒影和石峰的倒影,构成了绝美的画图,于承珠心旷神怡,天大的愁烦都归于乌有,微笑道:“疏影横斜水深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若非石林中有匪徒盘踞,在此池畔,结庐读书,与湖光山,共伴晨昏,倒是人生至乐。”那少年忽道:“林和靖孤山咏梅的这两句诗,移到这里来用,果然贴切不过。但天下纷扰,咱们又怎忍自得其乐?”于承珠吃了一惊,心道:“看这少年一副乡下的神气,他却也懂得林和靖的诗。”对那少年渐有一些好感。

  于承珠站在湖边,出了一会神,心道:“若是师父在这儿,定有佳句咏。”忽然又想起铁镜心来,铁镜心似乎也配得上这湖光山,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忽然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和这少年在石林中大半天,这时方想起了问他的名字。那少年道:“我姓叶,名叫成林。”于承珠道:“你是江南人吗?”叶成林道:“不错,我是渐西石门人。”于承珠道:“万里迢迢,你跑到云南来干什么?”

  叶成林迟疑了一会,瞧了瞧于承珠道:“想到大理去寻找一个人。”于承道:“大理可不是走这条路呵。”叶成林面上一红,道:“我不知道姑娘有这么好武艺。”于承珠道:“咦,我问你为什么走这条路?这与我的武艺好坏又有什么相于?”叶成林讷讷说道:“我见姑娘单身一人,路上又有歹徒踪迹,我,我…”于承珠大笑道:“原来你是不放心我,想在暗中保护我呢。怪不得你昨想邀我同行了。”叶成杯道:“听姑娘的口音,也是江南人,请问姑娘何以也到云南?”

  于承珠笑道:“我也是要到大理。你别忙问我,我先问你,你要到大理找谁?”叶成林道:“姑娘是同道中人,不怕见告。我想寻访的是当今天下的第一位剑客张丹枫!”于承珠跳起来道:“哈,原来你找的人就是我的师父…”叶成林叫道:“什么?张丹枫是你的师父?”突然向于承珠作了一揖,道:“那么你是我的师姐了。”于承珠道:“你师父是谁?”叶成林道:“我师父是史定山。”史定山是董岳的弟子,于承珠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才想起了是有这么一个师伯,迹大江南北,行医救人。忽地噗嗤笑道:“你今年几岁了?”

  叶成林怔了一怔,道:“虚度二十二个秋了。”于承珠笑道:“我今年刚满十七岁。你怎么叫我做师姐?”成林朴讷谦恭,对平辈之人,习惯了称呼别人做兄姐以示敬意,听了此话,不哑然失笑,改口叫了一声:“师妹。”

  于承珠道:“你为什么要找我的师父?”成林道:“是叔叔差遣我来的。”于承珠道:“你叔叔是谁?”叶成林道:“我叔叔名叫叶宗留。”于承珠失声叫道:“原来是叶大哥!”她在义军之时,军中上下都称呼叶宗留做“叶大哥”她叫惯了口,一时转不过来,忽地想起自己与此人师兄妹排行,怎么叫别人的叔叔做“大哥”?甚觉不好意思。

  叶成林道:“不错,人们都叫我的叔叔做‘大哥’。咦,你是不是于姑娘?”于承珠道:“怎么?”叶成林道:“我叔叔告诉我的,说你曾帮过他不少忙,称许你是当今女杰。”于承珠想到当时女扮男装,被叶宗留识破行藏,他一直没有说破,却原来偷偷地向侄儿说了,不杏脸飞霞,红透耳背。尴尬一笑,掩饰窘态,问道:“怎么我在义军之时,却不见你?”

  叶成林道:“我听到叔叔纠集义军,抗击倭寇的消息,才辞别师父赶往,赶到之时,你们早已把倭寇驱逐下海了。真是惭愧。”于承珠道:“你叔叔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你万里迢迢,赶到大理去寻觅我的师父。”

  叶成林道:“义军驱逐倭寇下海之后,我叔叔奉毕擎天做天下十八省的大龙头。”于承珠“哼”了一声道:“做北五省的大龙头还赚不够,居然又要自封做天下十八省的大龙头了?”叶成林呆了一呆,略有诧异之,说道:“毕大龙头雄才大略,豪气追人,这大龙头之位,是我叔叔甘心让与他的。”于承珠道:“好,咱们不谈毕擎天,你再说你的叔叔。”叶成林道:“毕大龙头要纠集天下义师,揭竿起事,推翻明室,另建皇朝。”于承珠道:“我早知他想称皇称帝,嚎,怎么还是谈他?”叶成林道:“不谈毕擎天,可就没法说得清楚。”不明于承珠何以如此憎恶毕擎天?于承珠道:“好,你说。”叶成林道:“现下义军引弓待发,举事在即、毕擎天说你师父有一幅地图,得此地图,用军行兵,当有大助,他知道我是张大侠的师侄,故此叫我叔叔差遣我来向你师父讨这幅地图。”于承珠道:“这事情他已向我说过一次,我不答应,他现在又想到借用你叔叔的面子了。”叶成林往下续道:“地图倒在其次,推翻朝廷,兹事体大,我叔叔最顺服张大侠,也想问问张大侠此事是否可行。固此差遣我来向张大侠问计,张大侠若说可行,再索地图,不过,看目前之势,”就算我叔叔尚有犹疑举兵之事,毕大龙头也是势所必行了。”

  于承珠思,对此等大事,她也实是想不清楚,只是对毕擎天此人,不知怎的,总是感到不快。过了好久,她忽然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你知道有一位铁,铁公子吗?”

  叶成林道:“你是说台州御史铁钻的儿子铁镜心么?”于承珠道:“不错。”叶成林道:“我到台州之时,他还在这儿。见过几面。”于承珠道:“嗯,他现在已经离开了那儿吗?”叶成林道:“上个月初离开的,他好像和毕大龙头不大合得拢来。”于承珠默然不语,叶成林道:“这位铁公子倒是有点奇怪。”

  于承珠怦然心跳,道:“怎么奇怪?”叶成林道:“听说他在抗倭之时,很出过一把力,我叔叔还很看重他呢。我叔叔说他文才武略,都很出色当行,要留他下来教什么孙子兵法,岂知他在抗倭过后,不知怎的,甚是颓唐,经常是独个儿喝酒,又不喜欢与人来往,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心事。上个月初,毕擎无做了十八省的大龙头,倡议举兵,推翻明室,他就悄然走了。毕大龙头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他是官家子弟,和我们合不来。我叔叔如是惋惜得很,姑娘,你和他很熟悉么?”

  于承珠看着湖光潋滟,又一次地想起了长江的骇惊涛,想起了初会铁镜心的情景,想起了松林中石惊涛和铁镜心那一慕悲剧,心头一片怅惘,久久始回答叶成就的话道:“嗯,也并不怎么熟悉,随便问问,咱们不提他了。”

  叶成林也是一片茫然,心道:“怎么一提起这个铁公子她就郁郁寡?”不自地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随即想道:“我理别人的闲事做什么?”一抬头,但见石隙间透入来的影渐渐黯淡,湖光反照出晚霞的丽彩霞辉,叶成林道:“趁着天还未黑,咱们再到各处走走,找一个好的歇宿地方。湖边风景虽佳,地方空旷,若敌人偷袭,可不易防备。”

  于承珠默默无言地随着叶成林从数峰合拱的门户走出,两人信步所之,穿在奇峰异石之间,前人说石林乃“天开异境”果是名不虚传,但见石峰处处相连,构成了各种各样的图笼几平是移步换景,佳妙纷呈,于承珠愁眉稍展,但仍是提不起兴致和叶成林说话。走到一处,有一道小溪从石挫中过。水声,清澈见底,于承珠喝了一口凉水,叶成林道:“哈,还有鱼呢,待我去捉它两条。”忽见上游溪水,有一个少女的影子在水中晃动,一抬头又不见了。叶成林拾起了一把石子,一扬手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发了出去,石子穿人了石笋丛中,只听得一声惊叫,一个少女从石之间出身来,叶成林左手一扬,一块石子飞去,忽听得“铮”的一声,于承珠发出金花将他的石击落,叫道:“不要动手。”声发人到“嗖”地飞掠至那少女跟前,笑道:“原来是你,你爹爹呢?”那少女彝族打扮,惊魂方定,望着于承珠,轻轻用汉语道:“姐姐,你还认得我?”

  这彝族姑娘就是那在大规楼下看到的那个表演剑的少女,只见她四面张望,忽地低声说道:“说来话长,我先带你们走出石林再说吧。”于承珠惊喜集,道:“你识得石林的道路?”那少女点点头道:“我是在这儿长大的,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出林子。”叶成林走了上来,向那少女作了一揖,赔罪说道:“我还以为姑娘是这里的贼呢。”那少女笑道:“谁说不是呢?”叶成林吃了一惊,那少女道:“要不是我认得于姑娘,我才真不愿意冒这样大的危险。”于承珠甚是诧异,只见那少女微微一笑,指着她头上的玉簪,于承珠猛然醒悟,那自己曾要把玉簪送给她,那老头子不肯接受,但玉簪已经她过目,玉簪上刻有于府的记号,她由此而猜到自己的身份,这也不足为奇。

  叶成林忽道:“既然姑娘识林中道路,那么我们倒不忙着走出林子了。”这回轮到那彝族姑娘面规诧异之,道:“你们不赶快出去,在这里坐以待毙么?”叶成林道:“就烦姑娘带引,待我们把贼逐出石林。免得这名山胜景,乌烟瘴气。”于承珠心道:“这少女自认贼,看神气又不似说笑,叶成林怎的对她说这个话?”

  那彝族少女望了叶成一眼,道:“你们就两个人?”叶成林道:“怎么?”那少女道:“贼人说多不多,也有一二百人,还来了些什么京城的侍卫,你们两人成吗?”于承珠一听少女这个语气,喜道:“我早知道姑娘不是坏人,但求姑娘带路,以后的事,姑娘你不必管。”

  那彝族少女笑道:“我不管,张大侠只怕要管。”于承珠呆了一呆,道:“哪位张大侠?”那少女道:“天下除了你的师父,还有哪位配称张大侠?”于承珠如坠五里雾中,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道:“我师父本领再大,他又岂有先知之明?难道他预先知道我们会陷身此地?”那少女似是猜到了于承珠的心意,笑道:“张大侠差遣我父女到这儿来,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于姑娘,真是凑巧极了。”于承珠忙道:“好姐姐,你快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道:“这里贼有一大半是彝人,副首领也是彝人,名叫朗英。大头目却是以前滇西道上一个名唤杜幌的独脚大盗,他看中了石林的形势,就邀朗英合伙,占据石林做巢。朗英在彝族中算得是个豪杰,只因官府苛捐重税,眼见族人被得透不过气来。因此竞给杜幌说动,纠集了一二百无以为生的彝族少年,跟杜幌合伙。正因为朗英做了副首领,所以他们从不打劫附近的彝人。”于承珠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附近的农人并无惊扰。展停主人不肯带路,敢情也是别有原因?”那少女继续道:“杜幌也纠集了一些羽来,他们人少,但本领却比郎英大,杜幌大权独揽,近年不但劫夺财宝,还杀害客商,弄得彝人也不敢接近他们,石林也成了地,朗英极为不满,但却无可如何。”

  于承珠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匪帮,内情也这般复杂。只听得那彝族姑娘往下续道:“我们父女本来是石林附近的人,后来搬到大理去的。住在苍山脚下,听说苍山上有几位隐士修行,附近的居民把他们当作活神仙。”于承珠心道:“这必定是我的师祖玄机逸士和上官天野以及萧老太婆这三个人了。”问道:“你见过他们吗?”那彝族姑娘道:“听说他们住在苍山绝顶的云弄峰,终年云雾笼罩,等闲人哪能上去?就是上去了,那几位‘老神仙’也不肯见外人。不过有一位姓乌的大爷,据说是其中一位老神仙的弟子,他倒时常下山采购杂物,并且行医救人。”于承珠道:“这位乌大爷是不是叫做乌蒙夫?”那少女道:“不错,乌大爷的名讳,还是前年我们才知道的。我们在苍山脚下种有菜园,乌大爷每次下山都向我们买菜,后来了,也常在我们这里歇脚。我爹爹知道他是个大有本领的人,便求他收我做弟子。可惜乌大爷不答允,说是他师父尚在,他不肯滥收门徒。不过闲常也传授我们父女几路防身的拳脚,只是不允以师徒相称。那剑的功夫,就是乌大爷一时高兴,教给我们的。”乌蒙夫是上官天野的第二个弟子,在师门的日子最长,比大弟子澹台灭明所得的传授更多,不过那剑的功夫,并非上官天野所授,乌蒙夫与黑白摩诃情甚好,那剑的功夫乃是乌蒙夫见着好耍却向黑白摩诃学来的。

  于承珠道:“你们既然在苍山脚下安居乐业,怎的又回到这石林来?”那姑娘道:“就是奉你师父的差遣呀。今年春天,张大侠到了苍山,和我们也很熟悉。张大侠喜欢到处走动,段王爷也时常请他进宫。”段家在元朝以前,在大理世代为王,虽然现在只被朝廷封为“知平章事”老百姓叫惯了,仍称他们为“王爷”那少女续道:“最近段王爷想自立为王,云南各族都拥护他,好与官府对抗。便想起了石林彝族的豪杰朗英,打听之下,知道他在石林为寇,极觉可惜,张大侠献计,将他们招到大理来。因为我们父女本是石林的彝人,张大侠便保我们来办这件差事。张大侠叫我们先到昆明和小公爹接头,探听消息,然后再到石林。”于承珠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沐小姐知道我们的住址,想必是那被你们看破行藏,告诉沐小姐的。”那彝族少女微笑点头,道:“请恕我们暗地跟踪之罪。”

  那彝族少女歇了一歇,往下续道:“我有一个表哥,就是朗英手下的一个小头目,我们到这里来已有两三天了,还没有机会得见朗英面谈。我的表哥说,朗英被杜幌挟持,只怕不能作主。前来了几个京城侍卫,其中一人名叫韩展的和杜幌以前是八拜之,正在游说社幌做他们在云南的耳目,我的表哥更不敢向朗英说了。这次定计你们进石林的便是韩展夫妇和杜幌的合谋。听说这次来的几位侍卫,都是高手,为着的那个李涵真更是厉害。”于承珠一笑说道:“不过如此!”突然想起一事,却皱了眉头。

  那少女道:“好汉不敌人多,于姑娘犯不着以千金之体,冒此巨险。”她只道是于承珠心生怯意,却又因先前的话说得太满,不便转口,故此皱眉。于承珠笑道:“那儿个侍卫也算不了什么,凭我和叶大哥还对付得了。只是动起手来,只怕会误伤了你们的族人。”那彝族少女想了一想,说道:“于姑娘既有把握,那么我的差事就请你代劳了。”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旗上绣有两头狮子,递给于承珠道:“这是段王爷的王旗,云南各族,无不认得,于姑娘若能将那几个待卫和杜幌一齐打败,凭王旗作信物,招降朗英,那就易办得多了。”这正是一举两得之计,于承珠大喜,接过王旗,道:“好,请你立即带路。”

  匪的巢在石林内的大金岭上,林内的石峰都不很高,只有这大金岭高达百丈,山势亦最为崎岖,山岭周围,诸峰拱绕,俨若宫。那彝族姑娘带领于承珠、叶成林二人,上高下低,穿过奇岩削壁迂回曲折的通道,从如剑如裁的石峰中穿而过,越上越高,那些石峰,峰峰相连,在许多石峻之间,中横怪石,状如天桥,若非于、叶二人都是轻功绝顶,在石峰之上行走,怕不两腿酸软,寸步难移?此时已是落黄昏,在石峰高处一望,但见万韵朝天,千岩竞秀,在夕阳残照下更显得静穆庄严,恍似神仙境界。于承珠叹道:“如此天福地,哪容少数匪徒盘据,即算不是替段王爷办事,我们也该把这些匪徒驱逐出去。”

  这彝族姑娘自小在石林内玩耍,道路极,带领他们从秘道进入大金岭内,竟无人知晓,到了岭脚,天色已黑。但见山坡间黑影幢幢,岭上大寨的火光隐约可见。那彝族姑娘怕碰见巡山的人,对于承珠道:“从这里直上,经过三座石峰,便是大寨。于姑娘,祝你马到成功,待你破寨之后,咱们再见。”悄悄溜开,从第二条路混入后寨。

  于承珠坐下来稍为歇息,并与叶成林商议,依于承珠之意,便要直闯入寨中,杀他个落花水。叶成林笑道:“寨中虽无一高手,但咱们人少,他们人多,倒也不可不防。不如我与你分为两路,你在前寨引住那些侍卫,我放火烧他的后寨,让他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也绝了朗英盘据之心,便于招降。”于承珠心道:“看他不出,说来竟是深合兵法,似乎比铁镜心的夸夸其谈要实际得多。”

  计议既定两人分路上山,于承珠展开轻功,端的是捷如飞鸟,掠过第一座石峰,哨兵竞无知觉,于承珠有些轻敌,接着上第二座石峰,从哨岗数丈之地掠过,忽听得“嗖”的一声,利箭穿空,疾的到,听风辨器,力道颇为强劲,于承珠急忙闪开,那人刚刚出声,便被于承珠一朵金花封闭了道,回头看那利箭,竟入了一块大石,虽非一高手,亦足惊人,于承珠倒不敢太大意了。

  于承珠将那哨兵的号衣剥下,披在身上,接着攀登第三座石峰,夜苍茫,只见两条人影窜了过来,扬声问道:“周大哥,你怎么不在下面把守?”以于承珠的轻功本领,也被来人听出声息,可见亦非庸手。这回于承珠早有准备,飞身一掠,金花立刻出手,那两人刚刚发觉不是“周大哥”已被金花打中道,动弹不得。原来在第二第三陵石峰把守的人,都是杜幌的得力助手,本领自比一般小头目高强得多。

  于承珠蛇行兔走,悄悄摸近大寨,她身上披着皂衣,夜朦胧中,值夜的头目绝对料不到敌人能深入石林,并越过三座石峰,虽有二人听出声息,也以为她是同伴。于承珠摸近大寨、只听得里面猜拳呼啸,闹成一片,于承珠心中冷笑:敢情他们是开“庆功宴”了。

  于承珠猜得不差,他们果然是开庆功宴,只听得李涵真那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韩嫂,这回设计擒敌,你的功劳最大。韩二哥,你受了点伤,也值得了。”接着一个妇人妖里妖气的声音说道:“老爷子过奖啦,我可不敢贪功。说实话,这回的功劳,应数杜寨主最大,要不是他借石林给我们,这两个点子可不容易对付。”李涵真哈哈笑道:“大家都有功劳,大家都有功劳!总管已到昆明来了。咱们可以将点子解去昆明,省去多少麻烦,还可以就近请功领赏,杜寨主,你若是欢喜的话,就请总管对沐国公说说,再请准朝廷封你做这里的土王,哈哈,那时你就名正言顺,不必再局促在这石林里面做山大王啦!”杜幌气地笑道:“我也不望什么封赏。喂,那姓于的小姑娘赏给我行不行?”李涵真大笑道:“你知道她是何人?她是于谦的女儿,也是皇上所要的叛逆之女,你怎能要她?”杜幌失声叫道:“于阁老于谦之女?啊,该死,该死,早知是她,我岂敢动这个念头?”原来于谦忠肝义胆,天下同钦,即使是杜幌这样的恶人,心底里也是佩服的。

  李涵真道:“怎么?于谦的名字把你吓着了?本朝法例,罪人之女,没为官奴。只可惜那小姑娘长得太美,只怕皇上见了会自己要,要不然你花一笔大钱,也许可以将她在内府里赎出来。”说罢,哈哈大笑,笑声未已,忽听得“喇”的一声,帐篷倏地裂开,金光一闪,那“韩二嫂”一声厉叫,首先仆倒地上,李涵真却手明眼快,拔出刀,回身一挡,将一朵金花格开,只见于承珠柳眉倒竖,运剑如风,飞身杀人。

  杜幌惊叫一声,吓得呆了,于承珠一声叱咤,一扬手又是三朵金花,那韩二哥首当其冲,被一朵金花穿过喉咙,登时毙命。杜幌刚刚挥动齐眉,正想上前助战,也被两朵金花打中,于承珠念他尊敬自己的父亲,这两枚金花,打中道,只把他的武功废了,却并不伤他性命。

  李涵真看清楚只是于承珠一人,又是哈哈大笑,于承珠喝道:“黑白摩诃放你逃生,要你洗心革面,想不到你还是甘为鹰犬,残害忠良,好,今可不能轻饶你了!”李涵真用太极刀招式,以柔充刚,一连化解了于承珠的三剑猛攻,哈哈笑道:“你不饶我?我可要饶你呢!并肩子齐上,这是叛逆之女,只准活擒,不许毙命!”李涵真带来四个侍卫,除了韩展一人被打死之外,还有三人,都是高手,一拥而上,登时把于承珠围在核心!

  于承珠一声冷笑,青冥剑倏地展开,但见冷电芒,缤纷飞舞,百变玄机剑法,妙绝伦,只杀得那几个卫士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幸而有李涵真还接得住于承珠的剑招,要不然那几个卫士的兵刃早被削断。

  李涵真在太极拳刀两门,下过几十年苦功,刀掌兼使,堪堪抵挡得住。于承珠恨他口舌轻薄,招招凌厉,剑势如虹,李涵真那三个助手,只求自保,攻势几乎全指向李涵真身上,李涵真挡了二三十招,渐觉应付艰难,招数全被封住,攻不出去。

  这一场大打,早把全寨惊动。杜幌在地下爬了起来,嘶声叫道:“朗寨主,快叫弓箭手来!”于承珠回身一剑,把李涵真退三步,扬手又是三朵金花,那三名卫士,除了一个本领较高的能够避开之外,其他两人,一个被打瞎眼睛,一个也像韩展一样,被金花穿喉而过,登时毙命。于承珠剑锋指着杜幌喝道:“饶你性命,还不领情?再敢多话,这两个人就是你的榜样。”

  大寨里人声鼎沸,于承珠运剑如风,紧紧着李涵真,不许他逃走,眼一看,只见一个彝族打扮的虬髯汉子,双目炯炯,堵着寨门,后面已集合了几十名弓箭手,想来这人便是朗英了。于承珠取出那面绣着两头狮子的王旗,风一展,叫道:“朗寨主,你是彝族英豪,何必为虎作怅,段王爷请你到大理去共图大事,望你三思。”一扬手那面王旗径向朗英飞去,朗英接到手中,登时呆了。

  李涵真喊道:“朗寨主,你要荣华富贵。我请皇上封你做石林的土司。快合力把这女贼擒了!”话犹未了,忽听得驴马嘶鸣,脚步嘈杂,后寨火光大起,朗英哪知道只是叶成林一人所做的事,只道大寨已被攻破,陷入包围,怔了一怔,忽地喝道:“谁希罕你朝廷的封赠!”一摔手叫弓箭手退开,竟然拔出刀来,助于承珠杀李涵真。

  李涵真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老巨滑,虽危不,忽地心生诡计,霍地一个闪身,左臂一伸,施展大擒拿手法,将朗英扭住,于承珠正自一剑刺来,李涵真把朗英一推,哈哈笑道:“好,咱们拼个同归于尽!”

  于承珠剑锋一颤“唰”的一声,从李涵真耳边削过,她投鼠忌器,这一招竟是临崖勒马,不敢骤下杀手。李涵真哈哈大笑,忽听得一声大吼,震耳如雷,帐幕倏地卷开,一条汉子旋风般扑入,李涵真还未看清楚,立觉奇痛彻骨,原来在这一照面之间,已给来人用擒拿手扭弯了右手臂膊。这人不问可知,当然是叶成林了。

  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叶成林练有大力金钢手的功夫,五指已一紧,略一用力,李涵真已是受不住,手上的钢刀翘了起来,反斫自己的额角,李涵真得放开抓着朗英的左手,拼力抗拒,朗英身子一松,然大怒,反手一刀“咔嚓’一声,将李涵真斩为两段。

  把眼看时,杜幌早已在混乱之中逃走,剩下的那名卫士也被于承珠杀了。这一役,杜幌的羽以及李涵真带来的人,或死或逃,大寨内剩下来的全是朗英的人。一些人待去救火,朗英哈哈笑道:“烧了干净,咱们摆了这些狗子,都到大理投段王爷去。”有人应道:“不错,咱们再也不干这个营生,也省得被乡亲责骂。”这个人正是那彝族少女的表哥,那彝族少女早已回到寨中,这时正抱着于承珠欢喜得说不出话。

  当晚,朗英这一伙人便撤出石林,附近的村子听到这个消息,乡民都赶了来,朗英亲自宣布改归正之事,乡民声雷动,登时在石林前面的大草坪杀猪宰羊,歌舞狂。朗英的手下全是彝人,几乎有一大半在附近的乡村里还有家人亲戚,朗英当即决定,放假三天,让手足兄弟与家人团聚,三天之后,再去大理。

  于承珠与叶成林可是急不及待,参加了彝族的狂舞会之后,立即向朗英道别,起程上路。拨转马头,改过方向,前往大理。

  从石林前往大理,一千多里路程,全是山地高原,十分难走,走了四五天,还是在丛山峻岭之中,叶成林朴实寡言,对于承珠却是照料得很周到,于承珠但觉这个旅伴,虽然并不讨人喜欢,但却也不惹人讨厌。云南的花木之多,冠于全国,气候又特别好,叶成林虽然朴实寡言,一路上鸟语花香,山奇水秀,于承珠倒也不觉得寂寞,有一种树叫做“大青树”当地士人叫做“风水树”沿路皆可见到。这是在北方见不到的一种乔木,树叶极为茂盛,葱茏耸立,浓荫蔽地,四季常青,树根像龙爪,牢固地盘结在地上,就似青春和生命的象征,任谁见了,都会欢喜赞叹。于承珠忽起遗思,以前她曾把铁镜心比作江南园林里的玫瑰花,把叶宗留比作云贵高原上的松杉,现在又觉得叶成林有些像大青树,静穆庄严却又充满生命力的大青树。但她倒底是愿意在大青树下遮荫呢?还是愿意在玫瑰丛中咏呢?那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进入大理州界,山岭峭峻,山路越见崎岖,这一于、叶二人翻过一个极其险陡的山坡,名叫“红崖坡”在山下之时,于承珠曾向山民打探路程,知道过了红崖坡之后,再走两天,便可以到大理了。于承珠一想到即将可以见到师父,精神焕发,忘了疲劳,抢先登山,哪知山坡险陡曲折,极之难走,人纵不疲,马也累了,于承珠和叶成林只好牵着马走,于承珠叹道:“一路上人说,天子庙坡最高,红崖坡最险,果是名不虚传。”叶成林笑道:“一路上人们也说,大理风景最佳,经过险阻的路程,才更显得那是桃源福地。我看这是天公有意的安排,先有艰难,后有安乐,世事如此,行路亦然。”叶成林知道于承珠欢喜名胜风景,这说话自然是给她“打气”的,于承珠却是心中一动,只觉他的说话虽似说笑,却也自有几分哲理。

  好不容易爬上了红崖坡,两匹马都累得气嘶,于承珠和叶成林坐下来歇息,但见山坡之下是一个山间坝子,地势平坦,庄园隐约可见。于承珠笑道:“你的话不错,过了高山,便是平地。”蓦然想起自己从长江之滨来到云贵高原,地方迥异,旅伴也大不相同,不觉倏然神往,铁镜心的影子又在脑海中摇晃,回头一瞥,但见叶成林也正在看着她,于承珠忽然面上发烧,但觉叶成林好似看破了她的心事。其实自从那天在石林之后,于承珠在叶成林面前绝口不提铁镜心,叶成林又哪里猜想得到于承珠此刻心中在想铁镜心?

  于承珠低头默想,越想越,忽听得下面坝子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霎那间,于承珠好似梦中骤然惊起,叫道:“照夜狮子,照夜狮子!”叶成林道:“什么?”于承珠道:“我失去的宝马,我失去的宝马!你在这儿照料牲口,我去看看!”不待叶成林再问,立刻飞奔下山,把叶成林弄得莫明其妙。

  于承珠跑到半山,只见坝子上有一间红砖绿瓦的大屋,外面大草坪上有许多庄丁,草坪上并无牲口,于承珠心道:“我绝对不会听错,那是我宝马的嘶鸣。呀,马儿呀马儿,你一定是给恶人关了起来,知道我来,向我求救了。”正待不顾一切,冲下去搜庄,忽见下面有一个白衣少年,向着草坪那群人如飞疾跑,于承珠骤然间又似堕入梦中,呆若木,这个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念及的铁镜心!

  这一瞬间,于承珠心魂,想冲下去,但两条腿软软地提不起劲来,倒底是喜欢过甚,还是仍想似在台州之时那样将他避开?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忽地想道:“且看看他来这里做什么?呀,铁镜心也会到这儿来,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正是:

  是爱是憎难自识,女儿心事没人知。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黄金书屋 扫校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散花女侠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梁羽生编写的散花女侠全文免费阅读;请把散花女侠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