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散花女侠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散花女侠  作者:梁羽生 书号:5367  时间:2014/8/8  字数:9299 
上一章   ‮波风起上湖 回六第‬    下一章 ( → )
  只见白衣少年的帽子已跌落地上,方巾亦已散开,出满头秀发!原来武振东虽然急化收掌,但掌风己把他的帽子与方巾震得跌落散开,众人因为毕擎天受伤,一时未曾注意,听了毕擎天的惊叫之声,随着他的目光看到白衣少年头上,这才知道他竟然是个少女!

  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大家都说不出话来!忽听得那老太监道:“承珠,承珠!果然是你!毕寨主子你有恩,不可动手!”白衣少年呆了一呆,剑尖一挑,将帽子挑起,重新戴上,忽地抚剑一揖,缓缓说道:“毕寨主,大恩不言报,后你若有所需,水里火里我都听你差遣,只是你若然骂张大侠,那就休怪我与你反目成仇!”收剑一跃,旋风般跑出屋外,毕擎天大叫道:“于兄,请留步!”他叫开了于兄,一时间未能转口,只见那“白衣少年”高声长啸,他的那匹白马本在园中,应声而来“白衣少年”一跃上马,这马端的是神骏之极!被主人在背上一拍,竟然跳过丈多高的围墙,只听得密密的马蹄声有如擂鼓,霎忽之间蹄声渐远渐隐,想是去得远了。众人均是惊诧之极,猜不透她何以如此不近情理?

  这白衣少年名叫于承珠,正是于谦的独生爱女(曹太监知道于谦无子,曾对毕擎天言及,所以刚才毕擎天怀疑她的身份)。昔年云蕾在于谦家中,见她生得可爱,甚是喜欢,她与张丹枫结婚之后,便收于承珠为徒,带她到太湖去住了几年,学成了一身武艺,云蕾和张丹枫不但把玄机逸士所创的剑法倾囊传授给她,云蕾还把她的暗器绝技飞花打也教了她,云蕾初出道时,曾仗着这路暗器得了个“散花女侠”的美名,如今经过将近十年的研,更是出神入化,云蕾有个心思,她因自己在江湖上不过两三年便遁迹太湖,因此想于承珠不但承继她的武功,也承继她“散花女侠”的雅号。

  于承珠几年来得张丹枫与云蕾的悉心传授,不但承继了他们的武功,也承继了他们的气质,张丹枫夫妇如今亦不过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与她的年龄距离不算很大,故此她对张、云二人,不但是师徒情份,而且视同父母,视同好友,比老父还要亲近得多,她是个未经世故纯任情的少女,所以一听有人辱及她的师父,在那一霎之间,便立刻心情激动,竟不管这人是于自己有恩,也要拔剑而起了。

  这时她已驰出十数里外,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事,不觉一阵迷茫,讷讷自语道:“我做得对呢,还是不对?”

  于承珠心中闷闷,策马前行,想起那毕擎天的旷豪迈,自是有一种英雄气慨,但总是不能叫自己心折,到底是有什么不顺眼之处,自己也说不上来。刚才那一剑刺得对是不对,自己也不能判定。父仇该不该报,如何报法,这种种都引起了于承珠思想的纷,要知她不过仅仅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孩子,别人在她这个年龄,可能还不解优愁,只知道嘻嘻哈哈地过日子呢,而她却遭遇了惨痛的巨变,心灵上负上了与她的年龄大不相称的重担。这时她只有一个愿望,但愿早赶回太湖山庄,抱着师母痛哭一场,然后再向师父请教。

  那匹白马本来疾跑如风,不知怎的忽然慢了下来,于承珠轻拍马背,柔声叫道:“马儿呵,快些跑吧。”那白马嘶了两声,口中吐出白沫,定得更慢了。于承珠大是奇怪,她从未曾见过白马会这个样子!这匹白马本来是张丹枫的坐骑,名为“照夜狮子”乃是世所罕见的宝马,端的是行千里,逐电追风,于承珠平素只嫌它走得太快,想不到它如今竟是一步一步地挨着走,连病马也不如。于承珠跳下马背,只见白马在嘘嘘气,口中白沫飞溅,于承珠又不懂医马,心中大急,毫无办法,想起这白马从来未生过病,又是心痛,又是怜惜,抱着马头,轻轻抚拍,柔声说道:“再走几里路吧,到了前面的小镇,我给你吃个的,再找人替你治病。”那白马似是知人意,忽地一声长嘶,前蹄微屈,往时它主人骑它之时,它总是这个样子,于承珠心中不忍,但见那匹马嘶鸣顾盼,待着自己,只好跨上马背,白马嘶了一声,又放开四蹄疾跑,但只是过了一际,又慢了下来,竟似不胜疲劳,口中的白沫得嘶嘶作响,于承珠正想下马牵它,忽听得背后马蹄疾响,有人叫道:“于姑娘,你的马走不动啦,咱们再谈一谈。”

  一回头,只见那人浓眉大眼,短须如裁,可不正是毕擎天,于承珠正没好气,说道:“有什么好谈的?”毕擎天道:“我刚才骂了张丹枫,惹你生气。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骂张丹枫?”于承珠心中恼怒,手按剑柄,道:“我不要听。”之后,似觉太过,又道:“你替我收殓爹爹,我自是感激你的大恩,但我早就说过,不许你再提张大侠的名字!”毕擎天道:“咦,这倒奇了。张丹枫是你的什么人?”于承珠道:“不要你管。毕大龙头,咱们各走各路,你的恩情,我后总有报答于你。”

  毕擎天笑道:“好,你不听我就不说。我有一个故事,你听不听。”于承珠心道:“怎么他还有闲情逸致给我说故事?”她到底是小孩心情,便道:“好,你有什么故事,说出来听听。”

  毕擎天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和尚,他的本事大得不得了,不但精通武功,而且知兵法。他有三个徒弟,一个是小叫化,一个是运私盐的,还有一个既做过和尚,又做过叫化,后来大徒弟和二徒弟都曾经称王称帝,后代也曾享富贵荣华,只有最小那个徒弟,一无所成。他为二师兄和大师兄在长江战,战死之后,连尸骸也捞不到。他的后代便永远江湖,做叫化做和尚,还要时时提心吊胆,逃避皇帝的追缉。

  “但这小徒弟在未战死之前,却和他的师父做了一件古烁今之事,那小徒弟既不想称王,也不想称帝,他长年伴着师父云游四方,帮助师父将各地的山川险要、用兵攻守之地,画成了一份军用的天下详图,谁人若得此图,便可图王霸之业,后来他和二师兄在长江战死之后,这份地图不知下落,那个大师兄,亦就是那个小叫化,自此统一江山。但仍不放心,传下遗诏,要后代的帝皇,追查那两家后人和那份地图的下落。

  “按说这份地图应该是两家共有,伺况那第三个徒弟出力最多,更应该有权处置。不料事过百年,那份地图又再发现,落在二徒弟的后人手中,这人竟然将地图献与仇人,让他子孙万代,永为皇帝,失了天下英雄之望,你说这事情应不应该,公不公道?”

  于承珠冷冷一笑,道:“原来你说来说去,说的还是张大侠张丹枫。那可并不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老和尚是彭莹五,小叫化是朱元璋,运私盐的是张士诚,那个既做过和尚又做过叫化的第三个徒弟大约是你的祖先毕凌虚了。毕大龙头,这些陈年旧帐你还提它做甚(按朱、张、毕三家之事,详见拙著《萍踪侠影录》)

  毕擎天道:“即算张丹枫名满天下,我也说他这事情做得不合。”于承珠怒道:“那时瓦刺入侵,你不知道吗?抵御外敌岂不是紧要于自家争王争帝?”毕擎天道:“这地图乃是张、毕两家之物,实在说来,我毕家更应做大半个主人,他说也不与我们说一声,就拿去交给皇帝!”于承珠道:“不,他是交给我的父亲。”毕擎天目光一闪,往下说道:“这是第一个不合,抵御外敌固然紧要,但总也该取得我家同意。”于承珠冷笑道:“原来你是争一口闲气。”毕擎天不理这话,仍然往下说道:“再者这地图照理他应留下副本,或者在打退瓦刺之后,就应取回,总之,张丹枫总会留有一份,但我爹爹临死之前,曾派帮中兄弟问他取回,他却坚说没有。如此不顾当初两家的义气,这岂不是第二个不合?”于承珠冷笑道:“张大侠又不想称王称帝,他为何要留下副本或向我爹爹取回!他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敢不相信他!”

  毕擎天哈哈一笑,道:“你如此偏袒,我也就不必说下去了。”于承珠怒道:“好,你再说。”毕擎天道:“就算他真的没有留下副本,天下谁不知道张丹枫聪明绝顶,过目不忘?他就是默写一份也可以写得出来。”于承珠听他称赞自己的师父,怒气稍敛,微微一笑,只听得毕擎天往下说道:“再说若他真的没留下副本,那就更为不妙。我已查明这地图并不在你家中,那当然是落到皇宫大内之内了。”于承珠面色一变“呵呵”地叫了一声,毕擎天说道:“这有什么奇怪?这忘思负义的皇帝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杀了你的爹爹,抄了你的家,这幅地图还有放过的?”

  于承珠想的可不是这个,她听了毕擎天的话,料想毕擎天定是到她家中搜查过那张地图,大约是他来搜查之时,家中财产已被没收入宫,地图当然没有找着,父亲的诗稿则可能是抄家的人不放在眼内,随便抛弃,以致被捡去。于承珠心道:“我本以为他冒险入京,闯天牢,劫人头,纯然是为了我的父亲,暗知他另有所图,敢情那张地图才是他最着重的东西!”于承珠一片怒火起先虽然因为毕擎天骂她师父!令她大为反感,但心中仍是对他非常感激,如今听了这话,那感激之情,自然而然地打了一个折扣。在神色上也就自然地表了出来,毕擎天也似察觉到了,只见于承珠作了一揖,道:“毕爷的话说完了吧?我可要走了。”面上没有怒容,话也说得客气,神请却是冷漠之极,毕擎天平素豪气如云,这时却不自地心内一酸,好生失望。

  于承珠手抚马背,骑着马刚走得两步,忽听得毕擎天叫道:“回来!”于承珠道:“毕大龙头,你还有何指教?”毕擎天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忘记的没有?”于承珠想了一想,道:“嗯,是了,我父亲的诗稿,请你回。”毕擎天哈哈笑道:“果然是个孝女。除了那首咏石灰的诗我已裱糊伴你父亲的灵堂,其余的诗稿都在这里。”于承珠接过诗稿,淡淡道谢,缓缓说道:“那首一诗你读多两遍,很有好处。”毕擎天面容一端,盯着于承珠道:“你敬爱父亲,继承家学,自然算得尽了孝道,可惜还不是真的孝女!”于承珠道:“怎么?”毕擎天道:“你父亲冤死,上下同愤,为什么你无动于衷?”于承珠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毕擎天道:“你的父亲是谁杀的?你为什么不想报仇?如今北五省的绿林豪杰,结为同盟,你为什么不留下来,与我们共图大事?”于承珠道:“原来你是想我也留下来,奉你为大龙头!”毕擎天皱眉道:“天下百姓如处沸汤,我岂是为自己打算?”于承珠道:“古往今来,凡想做皇帝的人都会说这句话。”毕擎天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大明忠臣于谦的女儿,但却不是一个孝义双全敢作敢为的女中豪杰!”

  于承珠一阵惶颧,她年纪还小,叫她在即时之间,决定自己今后一生的出处,实是超出了她心灵的负担,只听得毕擎天又冷笑道:“难道留在我山寨之中,就法辱你千金小姐的身份?”于承珠怒道:“我父亲一生廉洁,日常亲自衣补屋,天下所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毕擎天道:“那么一言立断,你愿不愿报仇,你愿不愿留下?”于承珠道:“报仇与留下,这是两件事情,再说我也得问过师父。”无意之间,她不觉漏了自己师父的消息。

  毕擎天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看出了你是张丹枫的徒弟,怪不得对师父如此维护。”于承珠道:“你既知张大侠是我师父,就不该在我面前出言抵毁。”毕擎天道:“张丹枫自己的仇也不曾报,他会替你报仇。”于承珠柳眉一竖,道:“我师父在大敌当前,捐弃私仇,这才是真英雄大豪杰的襟。”毕擎天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朝廷无道,英雄纷起,你难道说他们要把朱明天子,取而代之,为的就只是私仇,不算豪杰?”于承珠瞪了毕擎天一眼道:“那也不可一概而论,你是不是英雄豪杰,这要待后方知!”毕擎大的话实是借别人而说自己,于承珠一口气说了出来,直言答复,毕擎天也觉尴尬,面上发热,只是于承珠又作势走,毕擎天又叫道:“回来!”于承珠道:“对不住,毕大龙头,我可要趁早赶路。”

  毕擎天笑道:“你要走也走不了,你的马儿可不肯替你赶路!”边说边走近于承珠那匹“照夜狮子马”那匹马忽地怒嘶,扬起前蹄,似是发了脾气,竟要踢毕擎天,毕擎天退后两步,笑道:“虽在病中,亦还这样神骏,果然是匹宝马!”于承珠本就聪明,又受了张丹枫这几年的董陶,机灵之极,见此情状,心中一动,道:“毕大龙头,你是北五省的绿林领袖,你可不能欺瞒我一个女子。”毕擎天道:“怎么?”于承珠道:“这匹马是不是真的生病?还是给什么人作弄了?”

  毕擎天心中一凛:“这女孩子对大事虽然不能决断,但见事却是极为机警!”原来他见于承珠如此美貌年轻,武功却那么了得,又是于谦之女,张丹枫之徒,心中实在非常想把她留下,故此昨晚就做了手脚,把一种药混在草料之中,给马吃了,这种药并无毒害,但却是一种缓的麻醉剂,马吃了之后,跑起路来,不多久便会疲倦,非有他的特制解药,不能恢复。他一心要留下于承珠,故此不惜以大龙头的身份,作了此事,在他以为这乃是番好意,不料于承珠却非常认真地正言质问,毕擎天的豪气雄风,在这样一个机灵的女孩子面前,竟如万丈洪波,突然被石堤迳住,飞不出来。

  毕擎天避开了于承珠的目光,从马背上解下一个盛得满满的皮囊,缓缀说道:“那么你是真的要走了?好吧,你拿这一皮囊的水给马喝了,不用半个时辰,它可以恢复如初。”于承珠心中冷笑:“果然是他干的。”只听得毕擎天又道:“于姑娘,我是一心盼望你留下来,你一定要走,我也没有办法。我是个人,不懂得留客之道,有些事也许令你生气,于姑娘,咱们是不是可以个朋友?”这几句话说得温柔之极,既委婉地解释了为什么要作弄她的宝马,又表达了心中的情意。于承珠尚不解男女之情,但觉这样一个魁梧奇伟的豪汉子,像女人般地低了嗓子说话,甚是滑稽好笑,但见他说得如此诚恳,亦自心中感动,说道:“毕大龙头,你是我的恩人,只要你不骂我的师父,我自是对你感激,我也愿你好好地做出一番事业。”伸出手与毕擎天一握,表示愿意和他做朋友,只觉毕擎天的手指微微发抖,于承珠甚是奇怪,轻轻放开,将皮囊的水倒给马喝,只听得毕整天又道:“你回去见了师父,不妨将我今之话,告诉于他。若然他能默写出一份地图,就烦你替我带来,其实我对你的师父也并无恶意,但地图既是两家之物,也就怪不得我问他讨。”于承珠道:“好,我对他说便是。”跨上马背,那白马体力渐渐恢复,不用主人催促,立即放开四蹄,越走越快,于承珠只听得毕擎天在后叫道:“那么,自们再见啦。”白马已跑出里许之地,回头一望,只见他还在远远地招手。

  十多天之后,于承珠单人匹马回到苏州张丹枫在苏州有一处产业,那便是他从九头狮子殷天鉴手上赢来的快活林,本是张丹枫先祖张士诚在苏州称帝之时所建的行宫,张士诚兵败,财产没收入宫,那座行宫卖给了殷家开作赌场,到重归张丹枫之手后,加意布置,然后恢复了园林之胜(张丹枫赌赢快活林之事,见拙作《萍踪侠影录》。)但张丹枫归隐之后,不喜热闹,选择了太顺山上的庭山庄作为住所,快活林则交给云重和澹台镜明夫妇管理。于承珠也曾到过快活林游玩。如今到了苏州,当然想去先见他们,于是骑了白马,一路来到了快活林,只见园门紧闭,上面贴有一张通告,还有几个闲人在下面仰天观望。于承珠下马一看,只见通告写道:“此园已经本人买入,修理时期暂不开放,快活林主人龙天仕白。”于承珠吃了一惊,心道:“我师父又不缺钱用,怎么把快活林卖了?这龙天仕是什么东西?”只听得那几个闲人中有人谈道:“哈哈,快活林又要改回赌场啦!咱们兄弟也托赖有个生计了,龙帮主请我做打荷哩!”看样子是个地痞,于承珠更是奇怪,心道:就是卖也得捡个买主,怎的卖给人重开赌场。

  另一个闲人叹了口气,道:“呀,开了赌场,这地方就不能安生了,听老一辈的说,十年之前这里开赌场的时候,偷劫殴斗,几乎都有,子弟们学坏,那是更不消说了。”另一个道:“是云状元好,他在这里的时候,咱们虽然不能随意进出,但每个月初一十五却是任人游赏,咱们托赖有个清静的去处,可以看花、观鱼、赏松、听雨。将来给龙帮主在这里开了赌场,怕不闹得一片乌烟瘴气,咱们这些穷措大想找个消闲的地方也不能够了。”看样子这人似是个穷秀才。于承珠口问道:“这园子原来的主人是个状元吗?”那人道:“小哥,你是外地来的吗?大名鼎鼎的武状元云重你也没听说过吗?这位状元爷不但精通武艺,曾为大将,而且文才也艰不错,你只看他这园林的布置,就知道他中不但罗列甲兵,而且也隐有烟云,确是个风雅之士呢。”这人摇头摆脑,说话酸溜溜的似通非通,于承珠因为要探听云重的消息,所以明知故问,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心道:“你哪里知道这园子的主人就是我的师父,园林的布置,都是他设计经营的?”那酸秀才道:“小哥为何失笑,可得闻乎?”于承珠道:“既是状元,自不愁没钱用,为何将这园子卖了而且还卖给别人开赌场。”那酸秀才道:“呀,小哥,你有所不知,云状元一家都搬走了,这位龙帮主,咳,咳…”那地痞瞪他一眼!酸秀才似乎颇有顾忌,讷讷说道:“这位龙帮主久已想开赌场,难得有这片好地方,所以就买下来了。”于承珠心中更是纳罕,云重何以要举家搬迁。连忙问道:“云状元搬到了何处?”那地痞大笑道:“云状元若然肯说给他听,他早已是这地方的名了,还会跟我们在一处吗?”那酸秀才满脸不以为然的神气说道:“人家云状元虽然做过大官,可没有一点架子,我就和他说过话,那才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可是他始终说不出云重搬到什么地方,地痞就对他大大嘲笑。

  于承珠无心听他们争论,闷闷不乐,走了出来,转过街角,忽见两个人尾随自己,好生眼。于承珠停下来一看,原来就是在张风府家乡所遇的,和樊英在一道的那两个军官。那两个军官走上前来望了好一会子,姓陆的那个管带(七品武官名称)道:“喂,这位小哥,你不是和咱们老樊打过架的那位小哥吗?”于承珠道:“怎么?你们想替朋友报仇吗?”姓于的那位统领说道:“你后来有没有再碰见过老樊?”于承珠心中暗暗好笑,道:“碰见又怎样,没碰见又怎样?”陆管带道:“老樊约我们在太湖边见面,现在过了十多天啦,还没有来。”于承珠故意问道:“他约你们来做什么?”那两个军官彼此相望,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说出来。

  于承珠究是小孩心,虽然讨厌这两个军官,但却怜悯他们,心道:“他们在此等候,不见樊英,每都有身家性命之忧,不知道多焦急呢!”姓于的那个管带道:“小哥,你但说在哪里碰见过他,我们好知道他的确实所在,来是不来,也免得我们在这里死等。”于承珠一笑说道:“樊英约你们在这里同去找张丹枫,好讨回那三十万两官银,是也不是?”那两个军官吓了一跳,但他们那见过于承珠的身手,早知道他不是寻常的少年,定了定神,说道:“不错,你们大约是不打不相识,老樊都和你说了么?”于承珠道:“你们见到张丹枫没有?”那两个军官道:“没有老樊相陪,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怎敢去见张大侠?”这两个军官平官气十足,在真有本领的人面前,却又显得十分萎缩自卑。于承珠又是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不必等啦,那三十万两官银早已有人替你们的上司缴还给官家了!但你的上司却也丢了脸,你们趁早回湖北吧,要不然新官上任,不见你们报到,你们的官职只怕也保不住。”那两个军官又喜又惊,又是不敢相信,于承珠笑道:“你们今晚可以安心睡一觉了。”一笑跑开,她可不知,这时已有两名大内卫土听到了她的说话,暗暗地缀在她的后面。

  于承珠第二一早起来,骑了白马,走到大湖之边,平湖边游艇甚多,这时却只见一只小船,系在柳底下,于承珠又是暗暗纳罕,心道:“现在正是暮时节,最好游湖,怎么游艇反而少了?”那小船的梢公,浓眉大眼,体格魁梧,一见于承珠,立刻解开绳缆,赔笑说道:“这位相公是去游湖的吗?”于承珠道:“不错,你撑我到西庭山去。”梢公道:“好极,好极,呀,你这匹马真好,我给你牵进来。”

  春风佛面,湖水溅衣,湖中山峰隐约,远远望去,俨如海上神山,湖光墩湘,万倾茫茫,水天一,于承珠心中记挂着师父师母,却是无心观赏,偶一抬头,忽见两只大船向着那边划来,看船的样子不是普通游艇,两只大船,船头上都站着一条大汉,目光灼灼地盯着于承珠,于承珠心中一动,想道:“难道他们看出我是女扮男装吗?怎么如此盯着人家,好生无礼!”正自气恼,忽听得那梢公唱道:“老子生长太湖边,不爱游只爱钱,昨晚应酬神许了愿,哈哈,今朝果然碰到了只大肥羊!”于承珠吓了一跳,道:“你唱什么?”那梢公道:“相公,你喜欢吃板刀面,还是喜欢吃馄饨面?”于承珠道:“什么叫板刀面,什么叫馄饨面?”那梢公倏地从船舱底下取出一口板刀,笑道:“吃板刀面就是一刀两段。”作了一个手势,虚斫一刀,又道:“吃馄饨面就是将你缚了起来,哈,卜通一声,丢下湖心!”

  于承珠怒道:“白皇天,你竟敢谋财害命?”那梢公喝道:“快将身上的东西都放在一边,咱老子也不要你的性命,你可得乖乖地跟着我走。”那两只大船越来越近,船头上的大汉高声叫道:“还和他多说什么,把他丢进湖心去先淹个半死!哈,咱们拿去见大总管,可是一功。”那梢公叫道:“好,先请你吃碗饨面。”左手提板刀,右手提绳索,扑进船舱,就在这一瞬之间,急见于承珠右手一抬,眼前金星一闪,那梢公还未叫得出声,已被于承珠的金花暗器打中喉咙,卜通地跌下湖心,自己先吃了馄饨面!于承珠本来还不想下这辣手,只因听了那个大汉的叫嚷,才知道这伙人原来还不仅是谋财害命的强盗而已,一时火起,那朵金花竟然穿人了梢公的喉咙,见他在湖心冒起又沉下,冒起又沉下,不过一刻,船边湖水就是一片鲜红。

  那两条大汉叫道:“好哇,这小子还真有两手!”命令大船舟子,越发加快摇船,左右两边,夹着于承珠的那只小舟,于承珠不懂水性,不晓划船,梢公一跌下船之后,船就在湖心滴溜溜地转,于承珠大怒,双手齐扬,金花左右并发,分打那两个船头大汉,这时于承珠的小船和那两只大船距离都约有十余丈之遥,湖中风大,船又在转,本不似在陆地之上易取准头,但每边三朵金花,仍然直飞到大船的船头,分那两条大汉的上中下三处要害,那两条大汉都是大内的一级卫士,左边的那个叫做杨干斤,右边的那个叫金万两,杨千斤胁力沉雄,择动一条铁链将三朵金花一齐打飞,金万两善于腾挪闪展的小巧之技,舞起一口单刀,左躲右闪,上遮下挡,也把一朵金花磕飞,其余的两朵则给他闪过,入了船舱之中,直陷入船舱的板壁,金万两见距离如此之远,单刀与会花相碰,虎口兀自发麻,不大吃一惊。杨千斤力大,虽然不觉怎样,但见他在船上发放暗器,竟然认如此之准,亦是心惊。两条大船都不敢过于迫近。

  但不消片刻,这两个人就看出了于承珠不懂使船,不通水性,杨千斤哈哈大笑,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枚铁胆掷了过来,却不是打于承珠,而是打她的小船,那铁胆重可数斤,打在船板上,登时裂了一个,湖水沁入,于承珠大惊,第二枚铁胆又到,于承珠急忙发出两朵金花,左右牵带,用内家的上乘功夫,卸了铁胆的来势,那铁胆碰不着船板,就在船边落下,起了丈高的花,小船越发震,在湖心转,于承珠只觉头晕眼花,似呕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杨千斤见状又是哈哈大笑,叫道:“把船的大石头拿来,待我先把这小子的船砸沉了!”正是:

  无风忽起波三丈,险恶江湖不忍看。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黄金书屋 扫校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散花女侠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梁羽生编写的散花女侠全文免费阅读;请把散花女侠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