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论衡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论衡  作者:王充 书号:181  时间:2013/5/25  字数:18038 
上一章   ‮五十四第篇雩明‬    下一章 ( → )
   
  【题解】

  “雩”(yú鱼)是我国古代专门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王充在本篇阐明了自己对雩祭的观点。前一部分驳斥天人感应论,后一部分说明人君举行雩祭是对人民的关怀。他明确指出“旸(晴)久自雨,雨久自旸”水旱灾害是“天之运气,时当自然”“虽雩请求,终无补益”他认为,君主不祭祀、不祷求“恬居安处,不求已过”天也仍然会“沛然自雨,旷然自旸”人既不能用行感动天,天也不因人的行而施以谴责。但王充幷不完全反对雩祭,他认为,不管灾害是如何发生的,如果久旱不雨,君主就必须举行雩祭,以表示“惠愍恻隐之恩”“慰民之望(怨)”这也是他认识上的局限

  【原文】

  45·1变复之家(1),以久雨为湛(2),久旸为旱(3)。旱应亢(4),湛应沉溺(5)。或难曰:“夫一岁之中,十者一雨(6),五者一风,雨颇留,湛之兆也;旸颇久,旱之渐也(7)。湛之时,人君未必沉溺也;旱之时,未必亢也。人君为政,前后若一,然而一湛一旱,时气也(8)。”《范蠡·计然》曰(9):“太岁在子水(10),毁;金,穰(11);木,饥(12);火,旱(13)。”夫如是,水旱饥穰,有岁运也(14)。岁直其运(15),气当其世,变复之家,指而名之(16)。人君用其言,求过自改。旸久自雨,雨久自旸,变复之家,遂名其功,人君然之,遂信其术。试使人君恬居安处(17),不求己过,天犹自雨,雨犹自旸。旸济雨济之时(18),人君无事,变夏之家,犹名其术。是则之气(19),以人为主,不说于天也(20)。夫人不能以行感天,天亦不随行而应人。

  【注释】

  (1)变复之家:参见41·9注(3)。

  (2)湛:大水,涝灾。

  (3)旸(yáng羊):晴。久旸:长时间不下雨。

  (4)应:应和,对应。亢气过盛。这里借指君王骄横,沉溺:陷于不良之境,不能自拔。这里指君王恋酒。《秋》:“人君亢致旱,沉溺致雨。”

  (5)或:有人,这里指王充本人。难:诘难。

  (6)者:句中表停顿的语气词。

  (7)渐:苗头。

  (8)气:指灾害之气。

  (9)《范蠡·计然》:书名。《唐志·农家》有《范子计然》十五卷。据说是以范蠡提问,计然回答的形式写的一本书,已佚。范蠡:参见3·2注(4)。计然:传说是范蠡的老师。《意林》引《范子》曰:“计然者,葵丘濮上人也。姓辛,名文子。其先晋国公子,不肯自显,天下莫知,故称曰计然。”《史记·货殖列传集解》徐广曰:“计然者,范蠡之师也,名研。”

  (10)太岁:古代天文学家把由西向东转的木星叫“岁星”用它来纪年。后来,为了应用方便,又虚构了一个和岁星运转方向相反,即由东向西运转的假岁星来纪年,这颗假岁星就称为“太岁”子:当为“于”字之误。此言太岁在于水则毁,若作“在子”文义不通。水:按五行说法,北方为水,西方为金,东方为木,南方为火。太岁在于水:指太岁运行到北方。

  (11)穰(ráng瓤):稻、麦等的杆子,此指丰收,五谷丰饶。

  (12)饥:饥荒。五谷不称饥,果实歉收称荒。

  (13)以上引文参见《史记·货殖列传》。

  (14)岁运:指太岁的运行。

  (15)直:通“值”恰逢。

  (16)指而名之:针对这种情况编造一套说法。

  (17)恬(tián甜):安静。

  (18)济:停止。字本作“霁”《说文》:“霁,雨止也。”假“济”为之,引申之,凡“止”可曰:“济”《淮南子·天文训》:“大风济。”高注:“济,止也。”此则又谓风止为济。(19)之气:的原义是向,背,这里泛指太空。王充认为万物是由气形成的,气是天自然而然地施放出来的。它的变化是无意识的,不会受人的影响。(20)说:当为“统”形近而讹。《变动篇》:“人物吉凶统于天也。”“寒温之气系于天地而统于。”可证。

  【译文】

  专门祈祷消除变异的人认为,雨下久了就成涝灾,天晴久了就成旱灾。

  旱灾是上天对君主骄横的谴告,涝灾是上天对君主恋酒的谴告。有人诘难说:“一年之中,或十天下一次雨,或五天刮一次风。雨稍微下久一点,就是涝灾的预兆;天晴久一点,就是旱灾的苗头。发生涝灾的时候,君主未必就恋于酒;发生旱灾的时候君主未必就骄横。君主施政,前后一致,然而无论涝灾旱灾,都是因为碰上了当时的灾害之气。”《范蠡·计然》上说:“太岁运行到北方,庄稼被毁坏;运行到西方,五谷丰登;运行到东方,发生饥荒;运行到南方,发生旱灾。”这样说来,水旱灾害饥荒丰收是和太岁运转相关联的。太岁恰好运行到某一方位,灾害之气正好在世上出现,变复之家就针对这种情况编造出一套说法。君主采用他们的说法,找出自己的过错加以改正。晴久了自然会下雨,雨下久了自然会天晴,变复之家于是就把晴雨的变化说成是他们的功劳,君主认为正确,于是就相信了他们的占术。假如让君主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不寻求自己过错,上天仍然会下雨,雨后仍然会天晴。晴止雨止之时,君主幷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变复之家,仍然要自吹他们的占术。这样说来,之气的变化是以人决定的,而不是统属于天的了。人不能用道德行为感动天,天也不会随从人的道德行为来谴告人。

  【原文】

  45·2《秋》鲁大雩(1),旱求雨之祭也。旱久不雨,祷祭求福,若人之疾病,祭神解祸矣,此变复也(2)。诗云(3):“月离于毕(4),比滂沱矣(5)。”《书》曰(6):“月之从星(7),则以风雨(8)。”然则风雨随月所离从也。房星四表三道(9),月之行,出入三道。出北则湛(10),出南则旱。或言出北则旱,南则湛(11)。案月为天下占,房为九州候(12)。月之南北,非独为鲁也。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13)。有顷,天果大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昨暮月离于毕。”后,月复离毕。孔子出,子路请赍雨具,孔子不听,出果无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昔日,月离其(14),故雨。昨暮,月离其(15),故不雨。”夫如是,鲁雨自以月离,岂以政哉?如审以政令,月离于毕为雨占,天下共之。鲁雨,天下亦宜皆雨。六国之时(16),政治不同,人君所行,赏罚异时,必以雨为应政令,月离六七毕星,然后足也。

  【注释】

  (1)《秋》:参见16·20注(8)。雩(yú鱼):古代专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据《秋》载,鲁桓公五年(公元前707年)鲁举行大雩。

  (2)变复:此指变复之道。即用祭祀之法解除灾害变异,恢复原状。

  (3)《诗》:参见8·2注(7)。

  (4)离(lí丽):通“丽”附着,靠近。毕:毕宿,二十八宿之一,亦称“天浊”白虎七宿的第五宿,有8颗星。因形状像毕网(古代田猎用的长柄网)而得名。《诗诂训传》:“毕,噣也。月离星则雨。”

  (5)比:临近,马上。滂沱:形容雨大。引诗参见《诗经·小雅·渐渐之石》。本书《说篇》亦引此诗“比”作“俾”与《诗》同。

  (6)《书》:《尚书》。参见36·8注(1)。

  (7)从:随从,靠近。星:这里指箕宿和毕宿。

  (8)风雨:《尚书·洪范》:“星有好(háo)风,星有好雨。”马融注:“箕星好风”“毕星好雨”马融说法本于《诗经》和《周礼》。

  (9)四表三道:房宿由四颗星组成,以这四颗为标志(表),其间构成了三条通道。

  (10)北:房宿三道的北边一条道。

  (11)“或言”二句:刘盼遂《论衡集解》:“此九字非本文,亦非自注语,或出后人误沾也。本篇屡言南则旸,北则雨,知仲任定从北湛南旱之说,不应于此处两可之说也。”

  (12)九州:传说中的我国中原上古行政区划。这里泛指天下。参见31·7注(3)。候:观测气候。

  (13)子路:参见8·3注(15)。赍(jī机):携带。

  (14):指毕宿的北面。

  (15):指毕宿的南面。

  (16)六国:指战国时期的齐、楚、燕、韩、赵、魏。

  【译文】

  《秋》记载鲁国举行雩祭,是天旱祈求下雨的祭祀。天旱了好长时间不下雨,祷告祭祀求天福佑,就像人生了疾病,祭祀神灵解除灾祸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变复之道。《诗经》上说:“月亮靠近毕宿,马上就有滂沱大雨。”《尚书》上说:“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就会多风多雨。”如此说来,风和雨是随着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而来的了。房星以四颗星为标志构成三条通道,月的运行,出入于此三道之间。出于北道就有雨,出于南道就有旱。或者说出于北道就有旱,出于南道就有雨,按照月亮靠近箕宿或毕宿这种自然现象被天下人用来预测风雨,月亮运行经过房宿北道或南道这种自然现象,被天下人用作观测涝旱的事实,月亮经过房宿的南道或北道不光是为了鲁国啊。孔子外出,让子路携带雨具,一会儿,天果然下了大雨。子路问这又是什么缘故,孔子说:“因为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后来有一天,月亮又靠近毕宿。孔子外出,子路请求带雨具,孔子不听从,出去果然没有下雨。子路问这是什么缘故,孔子说:“那天,月亮靠近毕宿的北面,所以下雨;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的南面,所以不下雨。”这样看来,鲁国下雨本来是因为月亮靠近了毕宿,哪里是由于政治的缘故呢?如果确实是由于政令的缘故,那么月亮靠近毕宿预示天要下雨,这是天下所共同的。鲁国下雨,天下也都应该下雨。战国时期,各国政冶不同,君主施政,赏罚不在一个时间,一定要把下雨说成是上天应和六国的政令,那么上天就要使月亮靠近毕宿六七次,然后才能足这种情况。

  【原文】

  45·3鲁缪公之时(1),岁旱。缪公问县子(2):“天旱不雨,寡人暴巫(3),奚如(4)?”县子不听。“徙市(5),奚如?”对曰:“天子崩(6),巷市七(7);诸公薨(8),巷市五。为之徙市,不亦可乎?”案县子之言,徙市得雨也。案《诗》、《书》之文,月离星得雨(9)。月之行,有常节度,肯为徙市故,离毕之乎?夫月毕天下占,徙鲁之市,安耐移月(10)?用之行天,三十而周(11)。一月之中,一过毕星,离(12)。假令徙市之感,能令月离毕(13),其时徙市而得雨乎?夫如县子言,未可用也。

  【注释】

  (1)鲁缪公:参见29·12注(1)。

  (2)县子:人名。生平不详。

  (3)寡人:古代国君的谦称,意谓少德之人。暴(pù铺):同“曝”晒。巫:古代以侍奉鬼神,替人求福消灾为职业的人。《秋传》:“在女曰巫,在男曰觋。”暴巫:古代的一种迷信,认为把巫放在太阳下面暴晒,可以使天下雨。本书《订鬼篇》作“焚巫”鲁穆公暴巫事见《礼记·檀弓下》。

  (4)奚如:何如,怎么样。

  (5)徙市:迁移集市。古代遇有大丧事(如君主死亡),就停止正常的集市,只在小巷里做买卖。徙市:按天人感应说,天旱是因为君主有过失。这里穆公提出要徙市,就是表示要悔罪。

  (6)崩:参见4·4注(11)。

  (7)巷市:在小巷里做买卖。

  (8)公:据《礼记·檀弓下》应作“侯”薨:参见4·4注(10)。

  (9)星:这里指毕宿。

  (10)耐(néng能):通“能”

  (11)周:一周天。《白虎通义·月篇》:“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月及为一月,至二十九未及七度;即三十者,过行七度。”

  (12)(陽):据文意当为“旸(暘)”之形误。此句下疑“离则雨”四字。(13):疑当为“”之误,上文皆作“离毕之”可证。

  【译文】

  鲁穆公在位的时候,有一年大旱。穆公问县子:“天旱不下雨,我打算晒巫求雨,怎么样?”县子不赞成他的做法。穆公又说:“我打算迁移集市,怎么样?”县子回答说:“天子死,要在小巷里集市七天;诸侯死,要在小巷里集市五天。为了天旱而迁移集市,不也是可以的吗?”考察县子的这种说法,是为迁移集市而求雨。考察《诗经》、《尚书》上的记载,月亮靠近毕宿就会下雨。月的运行,有一定的规律,能因为迁移集市的缘故,靠近毕宿的北面而使天下雨吗?月亮靠近毕宿天下人用来预测涝旱,迁移鲁国的集市,怎么能改变月亮运行的轨道呢?月亮在天空运行,三十一个周天。一个月之中,有一次经过毕宿,靠近毕宿的南边就天晴。假使以迁移集市的行为去感动天,能使月亮靠近毕宿的北面,那么在月亮已经靠近毕宿南面的时候迁移集市,能够让月亮再靠近毕宿的北面而求得下雨吗?像县子的这种说法,是不可采用的。

  【原文】

  45·4董仲舒求雨(1),申《秋》之义,设虚立祀(2)。父不食于枝庶(3),天不食于下地(4)。诸侯雩礼所祀,未知何神。如天神也,唯王者天乃歆(5)。诸侯及今长吏(6),天不享也。神不歆享,安耐得神(7)?如云雨者气也(8),云雨之气,何用歆享?触石而出(9),肤寸而合(10),不崇朝而辨雨天下(11),泰山也(12)。泰山雨天下,小山雨国邑(13)。然则大雩所祭,岂祭山乎?假令审然,而不得也。何以效之?水异川而居,相高分寸(14),不决不,不凿不合。诚令人君祷祭水旁,能令高分寸之水而合乎?夫见在之水,相差无几,人君请之,终不耐行。况雨无形兆(15),深藏高山,人君雩祭,安耐得之?

  【注释】

  (1)董仲舒:参见13·7注(1)。董仲舒求雨:《汉书·董仲舒传》:“仲舒治国,以《秋》灾异之变,推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纵诸。其止雨反是。”《秋繁》中有《求雨篇》。

  (2)虚:同“墟”土丘,这里指祭坛。四通之坛曰墟。

  (3)枝庶:指嫡长子以外的儿子。

  (4)下地:指各诸侯国。

  (5)歆(xīn欣):祭祀时神灵享受祭品的香气。

  (6)今长吏:指汉代的地方长官。

  (7)得神:得到神灵的恩惠。

  (8)者:据递修本应作“之”

  (9)触:沿着。

  (10)肤寸:参见32·31注(3)。

  (11)崇:通“终”终了。朝(hāo招):早上。终朝:《淮南子·汜论训》注:“崇,终也,旦至食时为终朝。”辨:通“遍”周遍。

  (12)泰山:参见2·6注(6)。以上四句,参见《公羊传·僖公三十一年》。(13)本书《说篇》作“小山雨一国”

  (14)相高:高低相差。

  (15)形兆:形体迹象。

  【译文】

  董仲舒向天求雨,是为了发挥《秋》的大义,所以设立土坛进行祭祀。死去的父亲不享用庶子所供的祭品,上天也不享用各诸侯国的祭品。诸侯各国雩礼所祭祀的,不知道是什么神灵。如果说是祭祀天神,只有天子的祭品天神才肯享用。诸侯各国以及现在的地方长官的祭品,天神是不享用的。天神不享用他们的祭供,他们怎么能得到天神的恩惠呢?如果说是祭祀云雨之气的话,云雨之气用什么来享用祭品呢?云雨之气沿着石蒸发出来,紧密地接合在一起,不到一早上的时间,普天下都下了雨,这是泰山上的云雨之气。泰山的云雨之气形成的雨,能够遍及天下;小山形成的雨,只局限于一个地区。如此说来,大雩礼所祭祀的,岂不是祭泰山吗?假使真的如此,也还是得不到雨的。用什么来检验呢?水聚集在不同的河道里,高低相差在分寸之间,不挖幵堤岸,水不会出来,不幵通河道,两条河的水就不会汇合在一起。如果让君主在河水旁边祷告祭祀,能使相差分寸的水汇合吗?呈现在眼前的河水,高低相差不多,君主祈求它,终究不能出。何况雨在降落之前无形无踪,深藏在高山上,君主举行雩祭,怎么能够求得它呢?

  【原文】

  45·5夫雨水在天地之间也,犹夫涕泣在人形中也。或赍酒食请于惠人之前(1),未出其泣(2),惠人终不为之陨涕。夫泣不可请而出。雨安可求而得?雍门子悲哭(3),孟尝君为之涕(4)。苏秦、张仪悲说坑中(5),鬼谷先生泣下沾襟(6)。或者倘可为雍门之声(7),出苏、张之说以感天乎?天又耳目高远,音气不通。杞梁之,又已悲哭,天不雨而城反崩(8)。夫如是,竟当何以致雨?雩祭之家,何用感天?案月出北道,离毕之,希有不雨。由此言之,北道,毕星之所在也,北道星肯为雩祭之故下其雨乎?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之时,鲁未必雩祭也。不祭,沛然自雨(9);不求,旷然自旸(10)。夫如是,天之旸雨,自有时也。一岁之中,旸雨连属。当其雨也,谁求之者?当其旸也,谁止之者?人君听请,以安民施恩,必非贤也。天至贤矣,时当未雨,伪请求之(11),故妄下其雨,人君听请之类也。变复之家不推类验之,空张法术(12),惑人君。或未当雨,而贤君求之而不得(13);或适当自雨,恶君求之,遭遇其时。是使贤君空受责,而恶君蒙虚名也。

  【注释】

  (1)赍(jī机):以物送人。惠人:仁慈的人。

  (2)未:疑当作“求”下文“泣不可请而出,雨安可求而得”可证。

  (3)雍门子:参见19·7注(4)。

  (4)孟尝君:参见1·6注(5)。以上事参见《淮南子·览冥训》。

  (5)苏秦:参见11·3注(5)。张仪:参见11·3注(6)。

  (6)鬼谷先生:即鬼谷子。参见33·12注(6)。

  (7)声:指哭声。

  (8)以上事参见本书《感虚篇》。另参见刘向《列女传》卷四、《说苑》卷四。

  (9)沛然:形容雨大的样子。

  (10)旷然:形容天气晴朗的样子。

  (11)伪:当作“为”人为地。

  (12)空张:凭空夸张。法术:这里指进行雩祭等迷信作法。

  (13)“雨”下“而”字衍,当删。

  【译文】

  雨水在天地之间,好比眼泪在人体中一样。有人把酒食送到一个仁慈的人面前幷提出请求,请求他哭出泪来,那位仁慈的人终究不会为他的请求而流泪的。眼泪不可以因请求而出,雨怎么又可以因请求而得到呢?雍门子悲痛地哭泣,孟尝君被感动得也哭了起来。苏秦、张仪在深谷中悲哀地诉说,鬼谷先生眼泪下沾了衣襟。有人如果能发出雍门子那样的哭声,说出苏秦、张仪那样的话来,也许因此就能感动上天了吧?再说天的耳目又高又远,声音气息与人不相通。杞梁的子已经又悲哀地痛哭,天不下雨城墙反而倒塌,如果是这样,究竟应当用什么才能招来下雨呢?鼓吹雩祭的人,以什么办法来感动上天呢?考察月亮出入于房宿北道,靠近毕宿的北面,很少有不下雨的。因此说来,北道是毕宿所在的位置。北道毕宿肯因为雩祭的缘故而下雨吗?孔子外出,让子路带雨具的时候。鲁国未必举行雩祭。没有举行雩祭,雨自己仍然下得很大;没有祈求,天自己仍然很晴朗。如果是这样,天的晴雨,自有一定的时候。一年之中,晴天雨天替出现。当天下雨的时候,是谁求它下的呢?当天晴朗的时候,是谁止它不下雨的呢?君主听从别人的请求,举行雩祭来安抚人民施以恩惠,必定不是贤良的君主。天是极为贤良的了,这时不应当下雨,人为地请求它下雨,因此就随便下起雨来,好比君主听从别人的请求是同样的。鼓吹变复之道的人,不用类推的办法去验证它,凭空吹嘘法术,惑君主。或者这时不应当下雨,而贤良的君主祈求也不会下雨;或恰好上天正要下雨,凶恶的君主祈求它,正好碰上这个时候,这就使得贤良的君主受到枉然的责备,而凶恶的君主则获得虚假的名声。

  【原文】

  45·6世称圣人纯而贤者驳(1)。纯则行无非,无非则政治无失。然而世之圣君,莫有如尧、汤(2)。尧遭洪水,汤遭大旱。如谓政治所致,尧、汤恶君也;如非政治,是运气也(3)。运气有时,安可请求?世之论者,犹谓尧、汤水旱。水旱者,时也,其小旱湛,皆政也。假令审然,何用致湛(4)?审以政致之,不修所以失之,而从请求(5),安耐复之?世审称尧、汤水旱,天之运气,非政所致。夫天之运气,时当自然。虽雩祭请求,终无补益。而世又称汤以五过祷于桑林(6),时立得雨。夫言运气,则桑林之说绌(7);称桑林,则运气之论消。世之说称者,竟当何由?救水旱之术,审当何用?

  【注释】

  (1)驳:与“纯”相对,不纯。《潜夫论·实贡篇》云:“圣人纯,贤者驳。”(2)尧:参见1·1注(10)汤:参见1·2注(5)。

  (3)运气:指自然运行的之气。

  (4)据上下文例“湛”上应有“旱”字。这是总承尧遭洪水,汤遭大旱而言,一“旱”字则偏而不周。

  (5)“从”字不妥,当作“徒”“從”、“徒”形近而误。

  (6)五过:五种过错。五过当是六过之误。本书《感虚篇》“汤祷于桑林自责以六过”可证。《后汉书·钟离意传》:“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亦不作五事。桑林:古地名。

  (7)绌(chù处):通“黜”排除,废除。

  【译文】

  世人都声称圣人纯正而贤者不纯正。纯正则行为品德没有过失,没有过失则政治就不会失误。然而世间上的圣明君主,没有一个比得上唐尧和成汤的。唐尧执政时国家遭受洪水,成汤执政时国家遭受大旱。如果说是由于政治所带来的,那么唐尧、成汤都是凶恶的君主了;如果不是政治带来的,那就是运行的之气引起的。运行的之气出现有一定的时机,怎么可以由于祭祀祷告而出现呢?世上论说此事的人,仍然说唐尧、成汤时的洪水和大旱。洪水和大旱出现,是时节问题。那些小的旱涝灾害,都是政治造成的,假如果真如此,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旱涝灾害的呢?确实是由于政治的原因导致了灾害,不去修正政治上造成的失误,而只是举行祭祀祷告,怎么能消除灾害而恢复常态呢?世人确实认为唐尧、成汤时的洪水和大旱,是由于上天运行的之气引起的,幷不是由于政治失误导致的。天上运行的之气时机适当就自己形成,即使举行雩礼祭祀祷告,终究毫无补益。世人又说成汤遭大旱时,他曾经找出自己的六种过错在桑林祈祷,当时立即就获得了雨。如果说旱涝是自然运行的之气造成的,那么祈祷于桑林的说法就得排除;肯定祈祷于桑林的说法,那么自然运行的之气造成旱涝的看法就得取消。世上论说这件事的人,究竟应当遵循哪一种说法呢?而救水旱灾害的办法,到底应当采用哪一种呢?

  【原文】

  45·7夫灾变大抵有二,有政治之灾,有无妄之变(1)。政治之灾,须耐求之。求之虽不耐得,而惠愍恻隐之恩(2),不得已之意也。慈父之于子,孝子之于亲,知病不祀神(3),疾痛不和药(4)。又知病之必不可治,治之无益,然终不肯安坐待绝,犹卜筮求祟(5),召医和药者,恻痛殷勤,冀有验也。既死气绝,不可如何,升屋之危(6),以衣招复(7),悲恨思慕,冀其悟也(8),雩祭者之用心,慈父孝子之用意也。无妄之灾,百民不知,必归于主,为政治者慰民之望(9),故亦必雩。

  【注释】

  (1)无妄:不能预期的,出其不意的。无妄之变:意想不到的自然灾害。这里指在君主德行纯正、政治得当的情况下出现的自然灾害。

  (2)惠愍(mǐn敏):仁慈哀怜。恻隐:哀痛,对别人的不幸表示怜悯。(3)不:与下句的“不”字均当作“必”本书“必”、“不”常误用。

  (4)和药:配药。

  (5)卜筮(shì士):用甲推知吉凶叫卜,用蓍草推知吉凶叫筮。求祟:求问是什么鬼神在作怪降祸。

  (6)危:屋脊。

  (7)以衣招复:按迷信说法,站在高处摇动衣服,可以把死人的魂招回来。参见《礼记·丧大记》、《仪记》七《丧礼》。

  (8)悟:苏醒,复活过来。

  (9)望:责怪,怨恨。

  【译文】

  灾变大致有两种,有由于政治导致的灾害,有意料不到的自然灾害。政治导致的灾害,应该进行祈祷。祈祷即使不能得到天的保佑,然而表示了君主对百姓的一种仁慈怜悯的恩典,不由得不那样做的意思。慈父对于儿子,孝子对于双亲,知道有病必然祭祀神灵保佑,知道疾痛必然配药医治。即使知道是根本无法可治的病,治疗也没有什么好处,然而终究不肯让病人安坐家中等待死亡,还是要占卜求问是什么鬼神在作怪,请来医生配药,忧伤悲痛情意恳切,希望医治能有效果。亲人已经死亡气绝,无可奈何,还要爬上屋脊,摇动衣服招魂,悲哀悔恨思念不已,希望死者复活过来。雩祭者的用心,如同慈父孝子的用意一样。意料不到的自然灾害,老百姓不知道,必然怪罪于君主,执政的君主为了安抚民心,所以也心须举行雩祭。

  【原文】

  45·8问:“政治之灾,无妄之变,何以别之?”曰:德酆政得(1),灾犹至者,无妄也;德衰政失,变应来者,政治也。夫政治,则外雩而内改,以复其亏;无妄,则内守旧政,外修雩礼,以慰民心。故夫无妄之气(2),历世时至,当固自一,不宜改政。何以验之?周公为成王陈立政之言(3),曰:“时则物有间之(4),自一话一言,我则末(5),维成德之彦(6),以乂我受民(7)。”周公立政,可谓得矣。知非常之物(8),不赈不至(9),故敕成王自一话一言(10),政事无非,毋敢变易。然则非常之变,无妄之气间而至也。水气间尧(11),旱气间汤。周宣以贤(12),遭遇久旱(13)。建初孟季(14),北州连旱(15),牛死民乏,放(16)。圣主宽明于上,百官共职于下(17),太平之明时也(18)。政无细非,旱犹有,气间之也。圣主知之,不改政行,转谷赈赡(19),损酆济耗(20)。斯见之审明,所以救赴之者得宜也(21)。鲁文公间岁大旱(22),臧文仲曰(23):“修城郭(24),贬食省用(25),务啬劝分(26)。”文仲知非政,故徒修备(27),不改政治。变复之家,见变辄归于政(28),不揆政之无非(29)。见异惧惑,变易行,以不宜改而变,只取灾焉!

  【注释】

  (1)酆:同“丰”纯厚。

  (2)气:递修本作“变”应据改。

  (3)周公:参见2·5注(19)。成王:参见3·2注(11)。立政:原指配备和使用长官,这里指把政治搞好。

  (4)物:事。这里指旱涝等灾害。间(jiàn见):扰,干犯。《左传·定公四年》:“惎间王室。”孔颖达疏:“间,。”之:焉,于此。

  (5)末:无。这里指没有错误。

  (6)维:通“惟”独。彦:有才德之人。

  (7)乂(yì义):治理。以上引文参见《尚书·立政》。

  (8)非常之物:指异常的灾祸。

  (9)赈(hèn振):救济。至:依据文意,应作“去”段玉裁曰:“‘不赈不至’,当作‘不赈不去’,谓去非常之灾异也。”

  (10)敕(chì赤):告诫。

  (11)水气:指造成水灾的之气。下文“旱气”同此。

  (12)周宣:即周宣王。参见16·14注(1)。

  (13)久旱:传说周宣王元年到六年连续大旱。

  (14)建初:汉章帝年号,公元76~83年。孟季:当作“孟年”形近而误。本书《须颂篇》、《恢国篇》、《对作篇》具作“建初孟年”可证。孟年:元年,初年。

  (15)北州连旱:据《后汉书·章帝纪》记载,章帝即位初年,京师(指东汉都城洛)和兖(yǎn演,在今河南东部和山东西南部),豫(在今河南东部和安徽西北部)、徐(在今江苏北部和山东东南部)三州大旱。

  (16)民。指因受灾而背井离乡的人。:指粮价便宜的地方。

  (17)共(gōng恭):通“恭”奉。共职:忠于职守。

  (18)明时:政治清明之时。盛世。

  (19)赡(shàn善):供给,救济。

  (20)耗:凶年歉收。

  (21)救赴:前去救济。

  (22)鲁文公:参见18·3注(1)。据《左传》记载“间岁大旱”事发生在鲁僖公二十一年。疑王充记载有误。间岁:隔年。

  (23)臧文仲:(?~前617),秋时鲁国执政,历仕庄公、闵公、僖公、文公四君。臧孙氏,名辰。

  (24)郭:外城城墙。

  (25)贬:减省。

  (26)啬:通“穑()”稼穑,农业劳动。分:本分,本职工作。以上事参见《左传·僖公二十一年》。

  (27)修备:指加强预防灾害的措施。

  (28)辄(hé哲):总是,就。

  (29)揆(kuí葵):度量,考察。

  【译文】

  问:“政治失误引起的灾祸和意料不到的自然灾害,用什么来区别它们呢?”答:君主德行纯厚政治得当,灾害仍然出现,就是意料不到的自然灾害;君主德行衰微政治失误,灾害应和这种状况出现,就是政治引起的灾害。如果是政治引起的灾害,那就在外举行雩祭而在内修改政治,用这种办法来挽回它造成的亏损;如果是意料不到的自然灾害,那就在内坚持原有的政治,在外举行雩礼,用这种办法来安抚民心。意料不到的自然灾害,历代不时出现,应当坚持本身一贯的做法,不应该改变政治。用什么来验证这一点呢?周公为周成王陈述治理国家的道理,说:“有时灾祸会干扰政事,即使在一句话一个字上,我都没有错误,只是用有才德的人,治理好我承天命所得的百姓。”周公在用人理政方面,可算是很得体的了。知道异常的灾祸,不对百姓进行救济就不会消除。因此告诫周成王从一句话一个字幵始,政事上没有过失,就不要轻易改变。然而异常的灾祸,由于意料不到的之气的干扰而出现。造成水灾的之气干扰唐尧,造成旱灾的之气干扰成汤。周宣王作为一位贤君,却遭遇长时间的旱灾。汉章帝建初元年,北面三州接连大旱,耕牛死亡人民贫乏,幵放民到谷价便宜的地方求生。圣主在朝廷宽厚英明,百官在地方忠于职守,就是太平盛世。政治上没有细小的过失,旱灾还有发生,是之气干扰造成的。圣主知道这种情况,不改变政治德行,调运谷物救济百姓,运送丰收地区的粮食去救济灾区。这种见解确实高明,救灾的方法是非常得当的。鲁文公在位时隔年一次大旱,臧文仲对鲁文公建议:“修理外城城墙,减少吃食节省费用,致力农业,奖励各人搞好本职工作。”臧文仲知道灾祸不是由于政治失误引起的,所以仅仅是加强预防措施,不改变政治。鼓吹变复之道的人,见到灾变总是归罪于政治原因,不考察政治上有没有过失。见到怪异就惊惧疑惑,改变道德行为,把不应当改变的也改变了,结果只能是自取灾祸!

  【原文】

  45·9何以言必当雩也?曰:《秋》大雩,传家在宣、公羊、穀梁无讥之文(1),当雩明矣。曾皙对孔子言其志曰(2):“暮者,服既成,冠者五六人(3),童子六七人,浴乎沂(4),风乎舞雩(5),咏而归(6)。”孔子曰:“吾与点也(7)!”鲁设雩祭于沂水之上。“暮”者,晚也。“”谓四月也。“服既成”谓四月之服成也。“冠者”、“童子”雩祭乐人也(8)。“浴乎沂”涉沂水也,象龙之从水中出也(9)。“风乎舞雩”风,歌也。“咏而馈”咏歌馈祭也,歌咏而祭也。说《论》之家,以为浴者,浴沂水中也。风,干身也。周之四月,正岁二月也(10),尚寒,安得浴而风干身?由此言之,涉水不浴,雩祭审矣。《秋左氏传》曰:“启蛰而雩(11)。”又曰:“龙见而雩(12)。”启蛰、龙见,皆二月也。二月雩,秋八月亦雩。祈谷雨,秋祈谷实。当今灵星(13),秋之雩也。雩废,秋雩在。故灵星之祀,岁雩祭也。孔子曰:“吾与点也!”善点之言,以雩祭调和,故与之也,使雩失正,点为之,孔子宜非,不当与也。樊迟从游(14),感雩而问,刺鲁不能崇德而徒雩也(15)。

  【注释】

  (1)传家:指解释《秋》的人。在宣:“在”为“左”字之误,又“丘明”二字,故文不成义。本书《书虚篇》:“如经失之,传家左丘明、公羊、穀梁何讳不言”可证,当据改。左丘明、公羊、穀梁:参见16·20注(17)。

  (2)曾皙(xī西):即曾点。曾参的父亲,也是孔子门徒。

  (3)冠者:成年人。古代男子年满二十岁时束发加冠,举行冠礼,表示已经成年。

  (4)沂(yí移):沂水,经山东曲城南,西入泗河。此水有温泉入,所以暮即可入水沐浴。

  (5)舞雩:舞雩台。鲁国祭天祈雨的地方,在山东曲城南。

  (6)归:据下文“咏而馈”应作“馈”馈(kuì愧):这里指用酒食祭祀。汉代流行的另一种《论语》本,即《鲁论》。“馈”亦作“归”是回家之意。

  (7)与:同意,赞成。以上曾皙和孔子的对话参见《论语·先进》。王充引用这段话是为了说明雩祭,下面他对这段话作了自己的解释。

  (8)雩祭乐人:指雩祭时伴奏、跳舞的人。

  (9)象:象征。

  (10)正岁:指东汉使用的夏历,即沿用至今的农历。正岁二月:周历以夏历十一月为正月,二历相差两个月。王充认为孔子时使用的是周历,所以周历四月是夏历二月。

  (11)启蛰:即惊蛰。参见43·3注(4)。《左传·桓公五年》作“启蛰而郊”不云雩。不知王充据何本而言。

  (12)龙:龙星,指二十宿中的角、亢二宿,属东方苍龙。见(xiàn现):同“现”

  (13)灵星:传说是主管农业的星。王充认为“灵星”即“龙星”参见本书《祭意篇》。

  (14)樊迟:参见28·5注(2)。

  (15)以上事参见《论语·颜渊》。

  【译文】

  为什么说必定要举行雩祭呢?《秋》上有关于雩祭的记载,作“传”

  的左丘明、公羊高、穀梁赤都对此没有讥刺的说法,应当雩祭是很清楚的。曾皙对孔子谈自己的志向说:“末之时,衣已经做好穿上,相约五六个成年人,六七个小孩子,在沂水里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走回来。”孔子说:“我赞同曾点的想法!”鲁国设雩祭之所在沂水旁。“暮”是晚的意思。“,讲的是四月。“服既成”讲的是四月的衣服已经做好了。“冠者”、“童子”指的是雩祭伴奏、跳舞的人。“浴乎沂”讲的是涉过沂水,象征从水中出来的龙。“风乎舞雩”“风”是讲唱歌。“咏而馈”是讲唱着歌用酒食雩祭,歌唱咏诵而祭祀。解说《论语》的人,认为浴是在沂水中沐浴。风,是吹干身上。周历的四月,是夏历的二月,天气还在寒冷,怎么能沐浴后让风吹干身体呢?由此说来,是涉水而不是沐浴,雩祭是确实的了。《秋左氏传》上说:“惊蛰时要雩祭。”又说:“龙星出现要雩祭”惊蛰与龙星出现,都在二月,春天二月雩祭,秋天八月也雩祭。雩是为谷苗祈求雨水,秋雩是为谷穗祈求长得满。现在祭祀灵星,就是过去秋天举行的雩祭。雩废除了,秋雩还存在,所以现在对灵星的祭祀,就是每年的雩祭。孔子说:“我赞同曾点的想法。”这是称赞曾点的说法,想用雩祭来调和之气,所以赞同他的想法,假如雩祭不符合正道,曾点想那样做,孔子应当反对,就不该赞同了。樊迟随孔子出游,对鲁国的雩祭有所感触而求问于孔子,这是批评鲁国不崇尚德行而光知道一再搞雩祭。

  【原文】

  45·10夫雩,古而有之。故《礼》曰(1):“雩祭,祭水旱也(2)。”故有雩礼(3),故孔子不讥,而仲舒申之。夫如是,雩祭,祀礼也。雩祭得礼,则大水,鼓,用牲于社(4),亦古礼也。得礼无非,当雩一也(5)。礼祭也社(6),报生万物之功。土地广远,难得辨祭,故立社为位(7),主心事之(8)。为水旱者,之气也,满六合(9),难得尽祀,故修坛设位,敬恭祈求,效事社之义,复灾变之道也。推生事死,推人事鬼,气(10),倘如生人能饮食乎?故共馨香(11),奉进旨嘉(12),区区惓惓(13),冀见答享(14)。推祭社言之,当雩二也。岁气调和(15),灾害不生,尚犹而雩。今有灵星,古昔之礼也。况岁气有变,水旱不时,人君之惧,必痛甚矣。虽有灵星之祀,犹复雩,恐前不备,肜绎之义也(16)。冀复灾变之亏,获酆穰之报,三也。礼之心悃愊(17),乐之意忻(18)。悃愊以玉帛效心,忻以钟鼓验意。雩祭请祈,人君诚也。诚在内,无以效外,故雩祀尽己惶惧,关纳精心于雩祀之前(19)。玉帛钟鼓之义,四也。臣得罪于君,子获过于父,比自改更,且当谢罪。惶惧于旱,如政治所致,臣子得罪获过之类也。默改政治,潜易行,不彰于外,天怒不释,故必雩祭。惶惧之义,五也。

  【注释】

  (1)《礼》:《礼记》。参见6·4注(14)。

  (2)引文见《礼记·祭法》。

  (3)故有雩礼:当是“古有雩礼”方与下句相应。

  (4)牲:牺牲,祭祀用的牲畜。社:参见38·5注(9)。

  (5)雩一:举行雩祭的第一条理由。

  (6)也:当为“地”之坏字。《礼记·郊特》:“地载万物,取财于地,是以亲地也,故教民美报焉。”

  (7)位:神位。即供奉土地神的场所。

  (8)主心:一心一意。

  (9)六合:东、南、西、北、上(天)、下(地)六方,指天地之间。

  (10)气:王充认为,人和万物都是气构成的,而人是最尊贵的。气构成人体的骨气构成人的精神。参见本书《订鬼篇》。

  (11)共(gōng供):通“供”馨(xīn新)香:指芳香的祭品。

  (12)旨:味道好。旨嘉:指可口的祭品。

  (13)区区惓惓:形容诚恳真挚的样子。

  (14)享:供献祭品。

  (15)岁气:指一年中的之气。

  (16)肜(róng容)绎:一祭再祭。殷代叫“肜”周代叫“绎”《公羊传·宣公八年》何注:“殷曰肜,周曰绎。绎者,据今道昨,不敢斥尊言之,文意也。肜者,肜肜不绝,据昨道今,斥尊言之,质意也。”

  (17)悃(kǔn捆)愊(bì毕):至诚。

  (18)忻:同“欣”高兴。

  (19)关纳:表达,献送。

  【译文】

  雩祭,很古以前就有的。所以《礼记》上说:“雩祭,是祭祀解除水旱灾害。”自古就有雩礼,所以孔子对此不讥刺,而董仲舒发挥了它的大义。如果是这样,雩祭,是祭祀之礼。雩祭符合礼,发大水就击鼓献上牲畜祭祀土地神,这也是符合于古礼的。符合于礼就不会错,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一条理由。按照礼的规定,祭祀土地神,报答它生长万物的功德。土地宽广遥远,难得普遍祭祀到,因此建立一个社作为供奉土地神的场所,一心一意地供奉它。造成水旱灾害的是之气,它充满天地之间,难得全部祭祀到,所以修建祭坛设立牌位,恭恭敬敬地祈求,仿效祭祀土地神的道理,这是消除灾害,恢复正常状况的办法。把对待活人的办法推行于事奉死人,把对待人的办法推行于事奉鬼神。气,也许像活人一样能饮食吧,所以供奉芳香的祭品,奉献可口的祭品,诚心诚意,希望能对自己的供奉给予报答。从推行祭祀社神方面说来,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二条理由。一年中之气调和,灾害不发生,尚且还要举行雩祭。现在祭祀灵星是依照古代的雩礼。何况一年中之气发生了变化,水旱灾害经常出现,君主的惊惧,必然是很痛切的。虽然有了对灵星祭祀,仍然要再举行雩祭,唯恐只有前一项祭祀还不够周到,这就是一祭再祭的含义了。期望消除灾害带来的损失,获得庄稼丰收的报答,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三条理由。行礼的时候心是至诚的,乐曲的节奏是快的。至诚可以用玉器丝帛来表达心意,快可以用钟鼓来检验诚意。雩祭祷告祈求,君主是极诚恳的。至诚的心意隐慝于内,无法表达出来,所以举行雩祭以尽量表达自己恐惧不安的心情,把自己的诚心献到雩祭台前。用玉帛钟鼓来表达祭祀的诚意,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四条理由。大臣得罪了君主,儿子对父亲犯了过错,等到自己改正时,尚且应当对自己的罪过进行道歉。君主对旱灾惶恐不安,如果旱灾是由政治所引起的,就好比大臣得罪君主和儿子对父亲犯了过错一样。不声不响地改变政治,暗中改变道德行为,不显出来,上天的愤怒不会解除,所以必须举行雩祭,为表达对旱灾的惶恐不安的心意,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五条理由。

  【原文】

  45·11汉立博士之官(1),师弟子相呵难,极道之深,形是非之理也。不出横难,不得从说(2);不发苦诘,不闻甘对,导才低仰,求裨也(3),砥石劘厉(4),求铦也(5)。推《秋》之义,求雩祭之说,实孔子之心,考仲舒之意。孔子既殁(6),仲舒已死,世之论者,孰当复问?唯若孔子之徒,仲舒之,为能说之(7)。

  【注释】

  (1)博士:参见3·3注(13)。

  (2)从(òng纵):通“纵”直,正确。

  (3)导:选择。这两句不好理解,疑当作“导米低仰,求粺也。”《后汉书·和熹邓皇后纪》李注云:“导官主导择米以供祭祀。谓导择米粟,簸扬低仰之,所以去粝,求粺也。”米才粺裨,形声相近而误。低仰:扬米时一上一下摇动簸箕。粺(bài败):米。

  (4)砥石:磨刀石。劘(mó摩):磨。厉:同“砺”磨。

  (5)铦(xiān先):锋利。

  (6)殁(mò末):死。

  (7)说:解释。王充在这里以孔子、董仲舒自居。

  【译文】

  汉代设立博士这种官,老师学生互相责难,想要穷尽“道”的深奥,弄清是非的道理。不进行横加责难,就得不到正确的看法。不进行一再的追问,就听不到绝妙的回答。摇动簸箕选择谷米,是想得到米;用磨刀石磨刀,是想使刀刃锋利。以上议论是为了推究《秋》的原义,寻求关于雩祭的道理,证实孔子的想法,查考董仲舒的心思。孔子已经死了,董仲舒已经死了,世间上的论述者,又应当去问谁呢?唯有像孔子这样的人,董仲舒这样的人,才能去解释它了。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论衡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王充编写的论衡全文免费阅读;请把论衡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