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雁飞残月天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雁飞残月天  作者:王晴川 书号:2169  时间:2014/1/28  字数:15864 
上一章   ‮禅说僧逸 酒论娥娇:节九第‬    下一章 ( → )
 卓南雁忽然间动起念头要去齐山,只盼赶在明教圣女登坛大典之前再见林霜月一面。

  “可我大闹雄狮堂,黑白两道只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一路之上不知会遇上多少冤家对头!”他忽又想起自己初赴金陵试剑会时,曾自称屠龙帮主,当下暗自笑道“屠龙帮沾着一个‘龙’字,自然做的是江面上的买卖!雄狮堂和丐帮在陆上势力雄厚,到了江面上未必会及得上我‘屠龙帮’!”打定主意,走水路前往齐山。

  那齐山在池州附近,自金陵乘船,逆江而上,倒也便当。他本来想易容改装,忽觉这时未出金陵,不知有多少黑白两道的高手正监视自己,心头狂突起:“老子便这么大摇大摆,瞧他们能耐我何!”这时只觉百无聊赖,先去酒肆打了一葫芦好酒,便向江边行来。

  天明时分,他大踏步到了江边,习习清风裹着江上净的润拂来,卓南雁只觉襟怀大畅。他正四下寻找船只,忽听江畔一叶扁舟只有个艄公高声招呼:“船往采石矶!这位公子,可要坐船吗?”卓南雁见那扁舟不大,应了一声,大步上船。

  舱内忽地传来一声娇呼:“把酒临风,凭栏观涛,不亦快哉!公子可有雅兴,过来共饮两杯?”这女子言辞清朗,但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种说不出得柔媚婉转。卓南雁养气功力何等深厚,闻之也不心中砰然一动。

  走入舱内,却见舱中央一张方桌后端坐一位书生装束的女郎,手摇折扇,含笑相望。这女郎二十四五岁年纪,容貌娇,下颔尖尖,肌肤白腻如瓷,配上一身雪白袍,瞧来几乎不是这尘世中人。最奇的是她的美目中噙着一泓水汪汪的媚光,转盼之间,波光摇曳,似嗔似喜,让人心神移。

  “这女子瞧上去似乎是魅惑众生的尤物,又似乎是个冰清玉洁的公主,当真古怪到了极点!”卓南雁心头一凛,随即呵呵一笑“如此便叨扰了!”大咧咧地端坐在女郎对面。才坐上船,艄公已然开船。

  “小女子正要坐船去采石矶,旅程独行无趣,得与公子结伴,倒也聊解孤寂。”那女郎谈吐轻柔自然,说的话却是令人遐想万千。卓南雁抬头直视她那双摄人魂魄的美眸,淡然笑道:“得与姑娘结伴,在下也荣幸得紧!”

  那女郎见他神清气朗,丝毫不为自己的美所动,被他灼灼的双目视,心弦倒不微微一颤,随即笑道:“舟中略备菜肴,公子莫嫌简陋!”明眸倏地一,轻声道“请教公子大名?”柔柔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更曾娇媚之意。

  卓南雁的目光却熠然一闪,哈哈大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谁也不识得谁,同行一程,却才有趣!”低头只见桌上的菜肴只四五样,全是清新小菜,菜样清丽,香俱佳,跟这女郎倒是颇为相配。卓南雁自怀中取出酒葫芦,端放桌上,故作狂态地笑道:“佳肴还需配美酒!姑娘可会饮酒吗?”

  “小女子不胜酒力,只怕要让公子见笑了!”那女郎淡淡一笑,伸出雪也似的纤纤玉手接过了酒葫芦,微一摇晃,便蹙起娥眉,摇头道“这浊酒淡薄如水,又未加入石灰,只怕会味有些酸苦!”

  古时之酒有清、浊之分:清酒是指投料精细、酒清澈的高档米酒;浊酒则多为百姓自酿,因用曲量较少,酿制简便,酒浑浊,味道也差些。当时品酒以酸味为败,这道理卓南雁倒是知道,但他素无酒瘾,饮酒也就兴之所至,自然不知道酒味发酸的缘故。

  这时见这女郎只略一摇晃酒壶,便将酒味说得丝毫不差,不由大奇,但心下又有几分不服气,笑道:“加入石灰的才是好酒吗?只怕未必吧?”那女郎倒点了点头,掩口笑道:“官酒总是太爱加灰,那又是过犹不及了。但加了灰后,便减却酸味,品来终究味道佳些!”

  卓南雁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下佩服之余,又有几分不服气。想到在龙坛时,燕老鬼和钟离轩最是好酒,但此时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这两大高人曾发过什么酒中高论,索大咧咧地道:“这你便不懂了,当真到了酿酒的极高境界,便不加石灰,也能使酒味不酸!”

  “公子果真见识不凡!”那女郎却连连点头,嫣然笑道“若不投石灰,又能酒清澈无酸,那才是最最上乘之酒。但这等美酒,却是百中难见其一。”卓南雁不过顺口胡诌,听她诚心夸赞,倒觉不好意思了,抬头之际,却见她正向自己深深凝睇,美眸之中耀出盈盈异彩,心弦也不微微一颤。

  那女郎“扑哧”一笑,玉手轻点,将葫芦里的酒倒入茶杯中,之瞅了一眼,便又蹙起娥眉,道:“此酒颜色也是不佳,浊绿不清,终是下乘。黄山谷有云:驼峰桂蠹樽酒绿,樗蒲黄昏唤烧烛。酒为绿者,当以浅绿如竹叶者为佳。小女子嘛,却是非鹅黄之酒不饮!”说着玉掌轻拍两声,一个身材窈窕的白衣小鬟自后舱缓步而来,用玉盘捧着一套酒具放在桌上。盘中的杯盏均是白玉制成,三只酒壶方圆形状各异,却全是小巧玲珑。卓南雁曾久居芮王府,各精致玩意儿见的多了,却也不以为意,这时脑中琢磨的,是这女郎的话。他想不到饮酒也有这么多讲究,忍不住道:“鹅黄颜色的酒,便是最上乘之酒吗?”

  那女郎眼波一,道:“鹅黄之胜过绿色,但比鹅黄更胜一筹的,乃是黄中透红之,这叫琥珀。”说着将那长颈细瓶中的酒倒入杯中,立时一片浓香自那黄澄澄的酒汁中漾开来,弥漫满舱。

  “这是家酿浊醪,请公子品评一二!”那女郎葱十指捧起玉盏递来,盈盈妙目直望过来,这时她全身媚意全无,眸中更是清纯如水。“当真是琥珀!”卓南雁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好酒!这若是浊醪,天下便没有美酒啦!”

  “公子谬赞了!”那女郎喜上眉梢,也将酒浅浅饮了一口,又道“白居易曾说‘荔枝新,烧酒初开琥珀’,这琥珀中的红色须得越浓越妙!请公子再品一盏‘鹅黄醉’!”拾起那扁圆的酒壶给卓南雁倒酒。她那杯中酒只半干,却换了新杯,倾酒入怀。

  卓南雁举杯细瞧,但见这“鹅黄醉”果然酒微红,逸兴横飞之下,一口饮了,点头赞道:“味道果然醇厚许多!”那女郎仍只浅浅一饮,便再换新盏。他忽觉一直让这女郎给自己倒酒,未免失礼,便拿起扁圆酒壶,给她和自己各满一盏“鹅黄醉。”

  那女郎秀眉一挑,娇声道谢:“小女子素来量浅,但公子敬酒,可不得不饮!”眼波之间,昂头将酒干了。卓南雁也将那杯酒昂头饮了,心中一动,笑道:“既然这琥珀中之红越重越好,岂不是红酒最妙?”

  “公主真是雅人。”那女郎明眸一转,雪白的尖尖下颔悠然轻点“最妙的酒之颜色唤作‘真珠红’。所谓‘酿作真珠滴小红’、‘小槽酒滴真珠红’,说的便是此美酒。”举起盘中那最高的葫芦状玉壶,给两人各满上一杯,笑道“敝宅中的这‘真珠红’乃是用上等红曲酿成,请公子品评。”

  晶莹的玉杯中满盛红的美酒,更有醇厚浓香扑鼻而来,卓南雁忍不住双目灼灼闪光,举杯一饮而尽,笑道:“味俱佳,真是妙品!”那女郎掩口轻笑:“公子既然抬爱,不妨多饮几杯!”雪白的纤指和樱红的香相掩映,更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媚惑之力。

  卓南雁似是酒意上涌,仰头笑道:“一杯一盏的,太不尽兴!”举手提起玉葫芦来,昂头鲸,将壶中美酒狂饮一空。醇酒入怀,心头发热,一眼瞥见那女郎,他不由忽然怔住了。记得是在当鞠会上,完颜婷连饮数杯后,香腮蕴红,千娇百媚,这时骤见这女郎酒红初起的脸颊正与明绝伦的完颜婷依稀相似,霎时间他心底就觉一阵撕裂的旧痛,满腔愁绪,轰然涌上。

  那女郎见他忽然间双目痴,只当他被自己的媚功惑,芳心窃喜之下,媚目中异彩更浓,腻声道:“公子莫不是醉了?”卓南雁直视那双勾魂摄魄的双眸,黯然道:“道我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这本是当年钟离轩醉后所,但直到此时,卓南雁才略略体味出诗中意味。

  “公子…”那女郎的声音拖长了许多,幽幽的目光似怨似嗔“你喝了奴家这多的酒,要怎生谢我呢?”

  “我的确要谢你!”卓南雁目光倏地变得锐利人,似乎在瞬间自醉中惊醒,冷冷笑道“无论如何,小姐总是我今生所见最为雅致的敌手。你这便走吧,我饶你一命!”那女郎娇躯一震,媚目也骤然冷了下来,缓缓道:“卓南雁,你知道奴家是谁?”

  两人适才还谈诗论酒,相得益彰,但此刻冷言冷语,舱内登时便是剑拔弩张。透过四开的窗子,只闻栏外的滔滔江水滚滚而过,似乎这涛声都紧了许多。

  卓南雁紧盯住这张晶莹剔透得带着几分妖异的雪白玉面,冷冷一笑:“小姐的眼光、神态、气质均是瞬息万变,或妖媚,或端庄,媚术已臻化境,但这一身修罗真气却终究掩饰不掉!当在萧裕府中,在下便险些丧在这修罗风指之下!”他顿了一顿,身子猛地前倾,森然道“小姐来自上京太山,巫魔门下!”

  “哦?”那女郎烟雨濛的媚目中不由掠过一丝震惊,却将娇躯软软前倾,樱红的双嫣然轻启,曼声笑道“师父曾说过你这小子机智无双,今一见,果然如此!哼,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却还一直耍弄人家!”两人本就隔着一张小桌,这时她娇躯前凑,脸面跟卓南雁间不盈尺。她身上浓香醉人,声音娇媚柔腻,更增绵勾魂之意。

  卓南雁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在下不知碍着萧教主什么事了,竟让他千里迢迢地派你来对付我?”那女郎吐气如兰,笑道:“公子又想耍弄人家吗?这会儿哪能告诉你?待奴家废去你的武功,割断你的筋脉,自会老老实实地说与你听!”她语音柔腻,似是少女撒娇,但说的事却是残酷无比。

  “当年我曾目睹萧老魔在完颜亨手下大败亏输,但只凭这一点,也不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一念及此,卓南雁仰头打个哈哈,目光愈发冷锐“莫非…他也要手龙蛇变?”

  那女郎诡的娇靥终于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她淡淡一笑,举起那盏“真珠红”缓缓啜入口中,悠然道:“公子何必忙在一时?稍时你四肢筋脉尽断,奴家自会知无不言!”这时她满面怅然,身上又涌出一股玉洁冰清的凄美。卓南雁一愣之间,她的玉面忽地向前一凑,樱陡张,一股浓香向卓南雁来。

  卓南雁知她这口吐香气必是一种惑人心志的术,忙身子疾闪,霍地避开,虽是屏息敛气,仍觉头脑微晕。那女郎格格娇笑:“你喝的酒中,前两种全无异样,但最后那壶香俱佳的‘真珠红’,却给我加了一味调料,这时觉得怎样?师父曾夸你智勇双全,照我瞧,也是有勇无谋!”

  卓南雁却仰天大笑:“这香俱佳的‘真珠红’,全还了你吧!”蓦地张口一,一股绛红色的酒面直向那女郎去。原来卓南雁在龙骧楼时,曾多次受过下毒验毒的苦训。他指头上套着一枚银环,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却是验毒的利器,适才每次饮酒,早就暗以针环试探,觉出那真珠红有异,忙以真气裹住毒酒。

  那女郎料不到他功力如此深厚,竟能运真气裹住毒酒。这时猝见酒飞来,她应变也快,柳忽地变得柔若无骨,向后疾折。那股红贴着她的酥疾飞过去,直打在舱壁上,迸出万千红花赤玉。

  白衣疾飘,那女郎窈窕修长的娇躯已然诡异无比地飘起,悄立在窗棂上,前雪白的儒服半边全是酒汁淋漓,原来那一股酒毕竟没有完全避开。朱红的酒汁漉漉地贴在她的襟袍上,衬出她前峰峦起伏,更增娇媚。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尴尬,眼中耀出一抹璀璨的光,嗔道:“卓南雁,你如此暴殄天物,当真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痴心!”

  “留些气力吧!”卓南雁依旧端坐桌前,双掌蓄势待发,森然道“这些惑人媚功对我全然无用!”那女郎娥眉蹙起,幽幽地道:“是吗,奴家当真比不上你的婷郡主吗?”卓南雁于完颜婷的婚事轰动金国,这女郎自然有此一问。卓南雁听她提及完颜婷,心中蓦地一痛,剑眉一挑,喝到:“住口!你怎能与婷儿相提并论!”

  蓦地白影骤闪,那女郎乘着他心神之际,忽地疾扑过来,雪白的玉指疾戳猛凿,使的全是修罗风指的夺命招式。卓南雁端坐不动,左掌施展龙虎玄机掌,见招拆招,便将这一轮疾风骤雨般的狂攻轻巧封住。随即一声大喝,卓南雁右掌急探而出,猛扣那女郎的香肩。这招“陈抟封山”乃是忘忧剑法中的妙招数,乘着那女郎攻势一顿之际攻出,更增威力。

  猛听砰然一响,两人之间的小桌忽然碎裂成片,那女郎香软的娇躯陡地欺近身来,登时将他右掌拦在外门。这一下她几乎要钻入他的怀中,两人呼吸相闻,卓南雁更觉出了贴在前的一阵温软,心神一之间,陡觉脑后劲风飒然,却是那女郎手臂弯回,反向他后脑抓来。

  卓南雁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香如此狠辣的打法,惊怒加之下,身子一伏,百忙中挥掌拂在了那女郎身上,触手之间只觉温软柔腻,似乎已按在了她拔的玉峰上。那女郎嘤咛一声娇呼,声音绵酥软。卓南雁手掌收也不是,按也不是。这一愣之下,那女郎已错身避开,玉腿却无声无息地向他下踢来。卓南雁顿时先机,只得斜斜退开两步。

  这一轮疾攻快如兔起鹘落,两人的身子霍地分开,均觉奇险无比。那女郎却玉靥飞霞,眼波漾,嗔道:“小狼,瞧上去正人君子,却尽会占人家便宜!”

  卓南雁见她酥兀自起伏,也不由面上微红,但他终究子狂放,仰头笑道:“卓南雁本就不是正人君子!”眼见她似一只蝴蝶般立在窗边,可攻可退,占尽地利,他索大笑坐下“妖女姐姐,何不坐下来再饮几杯?”

  那女郎却不中他的计,身子翩然穿窗而过,凝立在江船的甲板上,扬眉笑道:“你这小子一入江南,便闹得天翻地覆,连江南狂人曲觞都折在你的手上,武林风传你是天下第一狂生!呵呵,我是妖女,你是狂生,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下第一狂生?”卓南雁双眉一扬,暗道“父亲号称剑狂,我被称作狂生,倒是传其衣钵了。嘿嘿,这几个字倒甚和我胃口!”仰天大笑道“妖女姐姐这便要走吗?咱们既然天造地设,你知道了小弟的名字,我却不知姐姐的芳名,岂不大大吃亏?”蓦地屈指一弹,两只玉杯疾风而出,只是准头奇差,离着那女郎数尺之外碰在一处,发出砰然脆响。

  那女郎转头望向碎裂的玉杯,发出银铃般的格格娇笑,正待讥讽卓南雁暗器功夫差劲,陡觉劲风如箭,卓南雁已飞身冲来,探掌疾抓她双肩。卓南雁争取的便是她这心神稍分之际,这一冲一抓,实是快如电闪。那女郎脸色骤变,娇躯猛然向后翻去。她应变不可谓不快,但那身宽袍大袖的儒服却误了事。卓南雁一抓走空,十指疾沉,陡然抓住了她的衣襟下摆。只要她回身接招,卓南雁自忖必能将她留住。

  哪知那女郎仍是向前疾掠,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身雪白儒装忽然从中裂开。卓南雁陡觉手上一空,竟只将这白袍揪在手中。那女郎身上只余一件贴身裘衣,疾退两步,终于立在了船舷上。卓南雁见她雪白的玉腿和圆润的香肩坦呈在之下,玲珑起伏的线条映着曦光,更是美得炫目,不由一怔,到不好意思再行进击。

  “小狼,你可是头一个敢撕我衣服的人。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女郎却毫不为意,展开红的樱,甜甜一笑“姐姐叫龙梦婵,下次遇见,可别忘了姐姐的名字!”修长白腻的娇躯划出曼妙绝伦的一道白光,远远落入江心。

  卓南雁疾步抢出,却见江涛滚滚而去,龙梦婵却再无影踪。他心下称奇:“这妖女入水许久,还是不曾头,除了水性了得,内功亦是出类拔萃!”蓦地心中一震,回思适才战时两人的手掌曾交接了三次,龙梦婵的掌力轻重次次不同,暗道:“这妖女原来是在故意示弱!嗯,她刻意安排来跟我舟中论酒,前两壶美酒却并不下毒,只最后那‘真珠红’中暗下毒藥,当真是处心积虑!而眼见毒酒不灵之后,她索隐藏功力,好待我下次遇见她时,心存轻视,再给她下手之机!这妖女心思狡诈,当真到了极点!”

  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响声,他猛然回头,却见那艄公和那俏婢并肩而立,手中全握着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直盯住他。卓南雁霍地转身,那两人却匕首翻转,各自紧抵在自己咽喉之处。那艄公苦笑道:“咱们冒犯了卓爷,罪该万死,但太神教弟子,却不容相侮!”

  “这又何苦?”卓南雁冷哼一声,缓缓踏上一步“这龙梦婵到底是太教的什么人物,还不从实招来!”那两人面色骤变,匕首刺下,两行血水登时顺颈下。卓南雁料不到他们真会对自己下手,心头一震,登时止住步子。那艄公的尸身缓缓栽倒。那俏婢也软倒在船上,却仰头凄声叫道:“小姐乃是教主的关门弟子,尽得教主真传,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失过手!她定会给我们报…”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卓南雁眼见那二人尸身叠,不由心生怜悯:“早知他们真会伏剑自刎,我也尽可放他们一条生路。嘿,这些妖人对自己都如此狠辣,被他们上,可是麻烦至极!”转头凝望江心,那龙梦婵仍是悄无影踪,心头暗惊“这妖女尽得巫魔真传,一身魔功只怕已有了萧抱珍六七分功力!”

  这时船行不久,他急速驾船靠岸,再呼呼两掌,将船舷和甲板击碎。眼见扁舟缓缓下沉,他才大袖一拂,腾身跃起,远远落在岸上。

  虽是小遇波折,他却仍要坚走水路。未免再碰上这精灵古怪的龙梦婵,他只得在沿江码头买来些颜料面粉,在僻静之处施展易容之术“改头换面。”

  当在龙骧楼凤鸣坛中接受叶天候训练时,他最懒得学的便是这易容乔装之法,只觉这玩意偷偷摸摸,太也没有男子汉气概。这时候也是马马虎虎,只将脸颊弄得黄肿多须,扮作一个游方郎中,那把辟魔神剑入青囊,在背上斜挎了。

  没费多少力气,他便在码头边寻得一艘前往采石矶的杉木客货船。这种方首高尾的传虽是不大,但客货两杂,也能载得二百石的物事和七八个旅客,舱中还备有美酒时菜,时称“落脚头船。”卓南雁大摇大摆地直入船舱坐室,点了酒菜,养蓄锐。中舱闲坐的客人已有了四五个,船老大却还嫌少,立在船头,不住招呼买卖。

  这时却见一个灰袍和尚大步而来,笑道:“该走的未走,该来的未来!船家,可否搭老衲一道?”卓南雁听他语声低沉浑厚,心头蓦地闪过一种异样之感,凝目望去,见这和尚身材高大,却生得又黑又瘦,如被赤炙烤经年的古松老柏,干枯得只剩下了一团气神。那脸上还略见些,却也没有多少皱纹,眼角还挂着一抹孩子般的笑意,只是那身僧袍却尽是污渍褶皱,也不知几十年没洗了,业已由灰转青。

  船家瞧这灰袍和尚不过四十出头模样,却张口大咧咧地自称“老衲”已是颇为不喜,又见他衣着邋遢,更是大皱眉头。双方论起价钱,灰袍僧却只说“算他施舍。”船老大见是个白搭船的穷和尚,皱眉摇头,连连摆手。那和尚也不强求,哈哈一笑,转身待走。

  卓南雁忽地哑着嗓子道:“让他上来吧,给咱念几声佛,求个平安!钱嘛,全算在我身上!”船家大喜,才让那和尚上船。卓南雁凝神细瞧,只见这和尚身长腿长,几步便跨过船板走入舱中,但起步落足轻飘无力,显是不会丝毫武功。

  那灰袍僧踱到卓南雁对面,悠然坐下,也不道谢,展颜笑道:“老衲不会念佛号。堂上念一声佛号,须得担三江之水扫却禅堂!”卓南雁心中大奇:“好大口气!”知道这和尚口带机锋禅语,但他自幼读的全是儒宗道典,于禅理似懂非懂,忽地灵机一动,笑道:“大和尚不念佛,可饮酒吗?”

  “醉卧绿柳下,起来强说真如!”灰袍僧扫了他桌上酒菜一眼,叹道:“老衲上回饮酒,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卓南雁微微一愣,暗道:“你做和尚,自然要戒酒的。难道你二十年前不是和尚?”

  灰袍僧竟似知道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老衲当年做和尚时是酒不戒的,但后来靖康之变,国遭大难,便戒了!”卓南雁听他是因国难而戒酒,心中敬意陡增。两人说话之间,却听舱外鼓声阵阵,那船飘飘,终于扬帆启程。

  灰袍僧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道:“酒多伤身,少饮而宜!”卓南雁心底愁苦,却仰头又干了杯酒,笑道:“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还是醉中滋味浓厚!”灰袍僧忽地哈哈大笑:“世法醉却多少人,佛法醉却多少人,如何才得不不醉?”卓南雁听他语含深意,不由抬头看他,跟他眼神相对,心神簌地一震。那眼神犹如幽幽古潭般清澈深邃,两道光冷水般在眼睑下湛湛动。卓南雁脑中轰然一响,酒意顿消,刹那间只觉自己举步迈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虚无境界。

  这感觉当他被钟离轩入石棺中时曾依稀有过,但那时的虚无是伴着生死如梦的恐惧和空旷,这时却觉两眼所见的一切均是空灵透彻,似乎在瞬间迈入了宇宙初开时的混沌一瞬,心内更是清净得如同纤尘不染的明镜,只觉世间的所有一切,都只是镜中的影像,只是顺其自然的显现,却不再攀缘留恋。

  灰袍僧以修长的五指轻叩船舱,便传出一阵悦耳至极的声音。簌簌,簌簌,有如天籁。卓南雁只觉一震,那种空灵奇妙的感觉犹如水银淌,渐渐消逝,但一颗心清净光明,忍不住道:“大师…这便是禅宗心法吗?”灰衣僧仍旧向他深深凝视,忽道:“我的话,你还未答!”

  “如何才得不不醉?”卓南雁不得其解,凝眉沉道“请大师指点!”灰衣僧收回目光,抬手推开窗子,举目眺望江,悠然道:“你看这江水!”卓南雁举目望去,却见大江花飞涌,滚滚东去,远山峰峦披着绿彩融融如醉,在沉浑如啸的涛声中缓缓向后退去。灰袍僧手指轻叩船舷,簌簌之声竟如琴鸣般或低回婉转,或高昂清越,隐然与大江的涛声相应,形成一股奇异的韵律。卓南雁耳闻妙韵,眼望大江,只觉心神摇,若有所悟。

  沉了沉,灰衣僧才慨然道:“大江东去淘尽,千古风人物。东坡这词意,已说得再清楚不过…”一瞬间,卓南雁忽地生出沧海桑田的变幻之感,只觉人世变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有千古不易的大江,依旧滔滔东去。

  正自若悟若惊的当口,耳畔却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扭头看时,却见那灰衣僧已转身大步走到舱后,和衣倒下,闭目养神。任他怎么呼唤,也不再搭理,不过片刻,鼾声阵阵,竟已睡去。

  卓南雁平生遇到的奇人异士何等之多,但从无灰衣僧这般人物,听他呼吸浊,分明不会武功,但举止超迈神异,委实神奇玄妙。卓南雁暗中咀嚼他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更觉如嚼橄榄,滋味万千。

  江上无话,直到夜阑珊,那和尚仍是酣卧不起。卓南雁耳听得夜航船中有人着山南海北的方言低声唠叨琐事,渐觉眼皮发沉,也沉沉睡去。

  翌一早,忽听有人哈哈大笑:“胭脂鱼,是胭脂鱼!老子这回可要大口福!”却是有人正自撒网捕鱼。那人声音嘎,舱中众人全听个满耳,不少人全拥出去瞧热闹。

  卓南雁打个哈欠,也信步出舱。却见捕鱼的是个方面大耳的红脸旅客。这汉子一身渔翁打扮,虬筋暴起的手臂上正挽着张大网,一尾三尺多长的红色大鱼在网内左右奔突,击得水花怒箭般四处。那渔网已给大鱼挣开了个豁口,眼见着它便要破网而出。

  “好大的一条胭脂鱼!”四五个旅客和两名水手全聚拢在旁呐喊助威。一个年老水手叫道:“这网怕是它不住,别急着收,先熬熬它的!”那红脸渔翁连连点头,目光灼灼地盯住那红色大鱼,随着大鱼去向,连连抖动破网。卓南雁知道胭脂鱼十分罕见,又见这大汉手法巧妙,显是身负上乘武功,不由凝神观望。

  正鼓噪间,忽听一声叹息悠悠传来:“人的千般智巧,全用来对付一尾毫无机心的鱼!网钓渔猎,真乃天下最无益无聊之举!”语声悲悯,听得卓南雁心头一颤,忽然间对那在破网中全力挣扎求生的胭脂鱼生出许多怜悯之意。

  那红脸渔翁也是浑身一震,只一犹豫之间,那大鱼拼力疾跃,自网中倏忽钻出。众人一阵叹息,却见长叹的正是那脸色黝黑的灰袍僧人。那大汉这时才回过味来,想起到口的美味生生溜走,一股怒气全撒在这和尚身上,指着那灰袍僧破口大骂。

  灰袍僧却也不恼,淡淡笑道:“世人愚痴,有时跟那鱼一般得可怜,可惜却不自知。”那红脸渔翁掌前桨的水手长声呼喝,语声惶急。众人抬头望去,不由齐声叫喊,只见一艘巨大的江船劈江斩,竟直向着这艘落脚头船冲来。这大江船桅高两三丈,数张大帆风张开,这般顺而下,当真势若奔马。

  眼瞅着两船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小船上的舵手拼命地转舵扭帆,要避开大船。但大江船也是随之弯转,船头始终直对着落脚头船,气势汹汹地直撞过来。落脚头船上的旅客、水手纷纷长声呼喝叫骂。大船上白光闪烁,十几个赤膊汉子捧刀提,居高临下望来,口中呵呵怪笑。卓南雁又惊又怒,若是两船相撞,自己这船必然舟覆人亡,即便自己武功再高,又能救得几人?

  转瞬之间,大江船已经冲到面前。江船起的阵阵惊涛夹裹而来,落脚头船恍似漩涡里的落叶剧烈摇晃。众人立足不住,东倒西歪,哭骂嘶嚎之声撕裂人心。猛然灰影电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灰袍僧已然卓立船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长长的竹篙,直向大江船戳去。“他明明不会武功,怎地身法如此之快?”卓南雁心头一凛,只见竹篙长达两丈,但细处仅如儿臂,正是船上闲置的寻常竹竿“他便是个武林高手,这般将细竹篙戳过去,恐怕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心念电闪之间,灰袍僧那竹篙已惊龙出海般直戳在大江船上。一声隆隆怒响,犹如巨鼓被重锤狠擂般发出沉闷雄浑的声响。怒如小山一般飞扑过来,打得船头众人衣衫尽。众人哭喊声中,大江船轰然转动,已经贴着落脚头船的船舷呼啸而过。

  江起伏,两船擦肩而过,大江船顺波逐,瞬息间便已在十余丈外。众人这时才惊魂稍定,扭头四顾,再寻那灰袍僧时,却已踪迹皆无。

  卓南雁浑身剧震:“这灰袍僧返璞归真,难道竟是个绝顶高手?”回思适才他挥竿疾戳,又在瞬间变戳为拨,借势运力将江船拨开,运劲之巧妙,内气之雄浑,委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举目四望,唯见浊绿的江水滔滔东去,那大江船早去得远了。

  这时候众人才知已经死里逃生,说起那灰袍僧,感激之余不免疑神疑鬼,有说是罗汉现身的,有说是弥勒佛显灵的。船老大双膝一软,匍匐在船头,望着大江便磕头,喃喃道:“活佛呀,咱家祖上积德,今朝遇见了菩萨现身!”眼内热泪迸

  几个水手又说起那大江船上横眉立目的几个大汉,均觉古怪。船老大忽然顿足惊道:“巨鲸帮,莫不是巨鲸帮的爷爷…”当下连叫门,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大江上有数的几个霸王之一。这时客船已快到采石矶,船老大心有余悸,却再也不敢前行。

  卓南雁听得巨鲸帮之名,心念一闪:“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不知我怎地了形迹?”他不愿再连累他人,便即下船。

  眼见还早,卓南雁正不知是否还要再走水路,忽见一个人影缀着自己,斜眼看时,正是先前那身负武功的红脸渔翁。“莫非是这厮看破了我?”卓南雁知道自己易容时未曾多下功夫,瞒不过真正的江湖行家。他心下冷笑,也不点破那红脸汉子的行径,索用江水洗去脸上颜料面粉,回复本来面目,大摇大摆地沿江独行。

  这码头不大,不远处的江边却泊着一艘大船。船上两个赤膊汉子望见他过来,低声嘀咕一阵,忽地大声招呼:“客官,要坐船吗?咱家去彭泽贩货,顺当的便搭你一程!还是咱这大舫船稳当,多大风也不怕!”

  卓南雁见这大江舫桅高五丈有余,比先前那横冲直撞的巨鲸帮大船还要气派高大许多,船上的赤膊汉子满面横,打扮与巨鲸帮的汉子也依稀有些相似。卓南雁暗自一笑:“倒要瞧瞧巨鲸帮这些小喽啰能玩些什么花样!”跟那两个汉子招呼两声,大步上船。

  那红脸渔翁快步走到江边,眼见卓南雁上船,嘿嘿冷笑几声,转身去了。

  大江船的两舷甲板宽阔,后舱内满盛柴炭、盐米诸货,客舱两舷都设有大窗。舱中客人却是寥寥无几,卓南雁在临窗的位子坐定,临窗远眺,倒也舒适自在。

  过不多时,依着当时江上开船的规矩,众水手敲起大鼓。阵阵喧闹的鼓声中,大江舫上二十多副大帆徐徐升起,缓缓启航。

  “这位公子,独坐无趣,可否共饮几杯?”随着这声清朗的招呼,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翩然坐到了他的对面。卓南雁见这人身着士人常穿的素白色褐绸凉衫,长髯及,心中暗笑:“才一上船,正点子便已找上了吗?”当下洒然笑道:“仁兄既要做东,自然再好不过!”

  “公子清雅,然人一见忘俗。”那文士料不到他如此爽快,拱手道“区区姓易,草字天南,由长江入蜀,做些买卖。不敢请教公子如何称呼?”卓南雁见他眼神灼灼,举止沉稳有度,显是内功修为深,却极力装出一副文质彬彬之状,心下忽地生出一股促狭之意,正道:“小弟卓南雁,迹江湖,只求快意恩仇,啸傲云霞,哪里是什么公子!今得遇易兄,有幸有幸!”

  “啊…噢…”易天南料不到他竟会直承己名,猛地一震,却迅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笑道“久仰久仰!区区手无缚之力,最敬重的却是一剑纵横的侠士,今幸会卓少侠,可得不醉不散!”唤来那船上伙计,张罗酒菜,言语甚是殷勤。

  过不多时,点了一大桌子酒菜。卓南雁脸上若无其事,暗中施展龙骧楼秘传的验毒之法,察觉酒菜没甚异状,索开怀大吃。那易天南一直殷勤劝酒,他决口不提江湖之事,只是山南海北的谈天说地,每次劝酒之时,总是酒到杯干。卓南雁见他出口文雅,举手投足,另有一股沉稳气度,心下暗自称奇:“这小小的巨鲸帮中,怎地会有这等清雅高士,莫非是我杯弓蛇影了?”易天南见识极广,从诸子百家到古今逸事,竟似都有所涉猎。两人推杯换盏,居然说得甚是投机。

  忽然后舱的大布帘一挑,一个胖大的黑衣汉子探头向舱内扫了几眼,随即不见。卓南雁一眼瞥到,见这黑衣胖子的打扮跟船上伙计一样,虽然青布裹头,垂下半幅长巾遮住了脸,却着实有些眼,但暗自沉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已是酒过三巡,他眼见昏沉,知道不可多饮,装作醺醺醉的样子。易天南送他到客舱中精致的暖阁内歇息。

  卓南雁一觉睡到深夜,便起身悄然出了暖阁,闪出客舱,却见月如洗,大江已变成了墨玉一般的颜色,在月下闪着荧荧青光。甲板上只有几个水手昏倦寥落的影子。他转到后舱时,忽听一声低沉的叱骂自一间隐秘的暖阁内传来:“还不杀了这小子,要留到何时?”声音拼力压抑,若非卓南雁催动忘忧心法后耳目超灵,必然难以察觉。

  “他说的这小子,莫不是我吗?”他心中一动,闪到暖阁后的窗外,凝神倾听。阁内又有一道苍老的沙哑声音笑道:“不忙动手,这小子武功太高,还是留到采石矶再说。那地方江狭急,任他三头六臂,到了那里,也难施展!”

  卓南雁透过窗棂隙望去,却见秘阁中间的大桌旁端坐着四人,正自推杯换盏。面那人文质彬彬,正是午后跟自己饮酒的易天南。他身旁左首坐着个鹰鼻凹目的光头老者,右边坐的却是个白脸中年人,在他下首坐着那个先前曾见过一面的胖大黑衣汉子。而靠壁那张榻上却捆着个绿衫窈窕少女,口里了麻布,瞧不清容貌。

  “鹰爷算计得周到!”那黑袍胖汉站起来给那鹰鼻老者添酒,道“直娘贼的,便让这小子多活两!”卓南雁听得这一声“直娘贼”极是耳,心中蓦地一动:“这人是飞龙帮的舵主谷大海!”当他初入江南,在建康城外救下刘三宝,便将这憨头憨脑的飞龙帮舵主大大戏耍了一番。料得谷大海早就认出了他,一直用青布遮住了胖脸。

  只听谷大海又道:“自打那回试剑金陵会,咱们飞龙帮不知如何得罪了罗雪亭那老匹夫,给雄狮堂撵得元气大伤。这回可轮到咱们在江南武林跟前显显威风了!”扭头向那白脸汉子陪笑道“于帮主,也该轮到咱们飞龙帮在江湖上咸鱼翻身啦!”卓南雁知道飞龙帮的上任帮主死后,便由个叫于飞龙的继任帮主,瞧那白脸汉子神色倨傲,想必就是于飞龙。

  于飞龙“嘿嘿”一笑:“这姓卓的小子胆敢大摇大摆地走水路,将咱们江上的爷们儿视若无物,好歹在青龙滩那里给巨鲸帮的大船一撞,吓得这厮乖乖地钻入了咱飞龙帮的口袋!”那鹰爷森然道:“姓卓的小贼那杀了我家皇甫帮主,今天却又撞上了咱们的船,可真是天意!”

  “他们果然是为我而来!”卓南雁心底“嘿”了一声“原来是巨鲸帮先觑破了我的踪迹,先将我撞下船来。眼下这艘大江船正是飞龙帮为我预备好的‘口袋’!好啊,猫玩耗子,咱们且看看谁是老猫!”

  于飞龙呷了口酒,道:“不知这姓卓的小贼是什么来头,这一入江湖,格天社、雄狮堂,便连明…大明尊教,都漫天价寻他!”鹰爷瞥他一眼,叹道:“怎地,听于帮主的口气,也降了圣教?”不知为何,这两个黑道枭首提起明教,竟都是毕恭毕敬。

  谷大海“嘿”了一声:“谁敢不降?林逸烟这一出关,不出半个月,便一举收服了十八家大小帮会。那真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于飞龙却将酒杯重重一顿,喝到:“林教主一统黑道,便在眼前。他的大名,是你这厮随便呼喝的吗?”鹰爷叹道:“于帮主说得是。听说当连环坞的总瓢把子不肯降服圣教,更在酒后骂了林教主一句话,当晚便给人掳了去,削去了四肢,刺瞎了双眼,却还留了一口气,又给送了回来!”谷大海一抖,颤声道:“我可没骂,我可没骂!”

  卓南雁听得心下生奇:“林逸烟出关后,竟然如此声势惊人!他先要一统黑道大小帮派,第二步便是要扯旗造反了吗?”

  于飞龙又给一直沉不语的易天南倒了酒,满脸堆笑,道:“咱们这些小帮小派,给人挤得不上气来,可让南大爷笑话了。怎地南大爷今晚总是有些心神不定?”易天南这时才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想适才谷舵主所说的青龙滩上遇到的古怪和尚,只怕这和尚…是冲着我来的!”鹰爷面色一肃,道:“南大爷何等神通,还怕他个秃驴?”

  “若当真是那老僧,天下有谁挡得?”易天南嘴角牵了两下,着脸沉思片刻,才摇头道“最好是我疑神疑鬼,但愿这一趟顺顺当当,办好主子待下来的差事!”

  卓南雁料定他们所说的和尚便是在落脚头船上力撑江船的灰袍僧,心下更奇:“原来这易天南却是姓南,这人倒不是巨鲸帮的,不知为何于飞龙和这鹰爷对他恭敬万分。听易天南的口气,他还只是个下人,不知他的主子更是何方高人?他提起那灰袍僧便心惊跳,这和尚到底是谁?”

  谷大海“呵呵”笑道:“南大爷不费吹灰之力便给南宫先生抓了这丫头,又有这姓卓的小子撞上门来,可见这一趟顺风顺水,哪里会出什么差错?”易天南冷笑道:“你们当卓南雁这么好对付?这小子一入江南,便惊天动地,在五通庙底除了妖鬼,雄狮堂上救了那金国的美人,更在一招之间折服了曲觞,落得个天下第一狂生之名!我几次试探,只觉他气劲沉浑,似乎已在地元境界之上,只得先用言语将他稳住…”鹰爷却惊道:“地元境界?这小子才多大年岁,便自娘胎里开始习武,也到不了这等境界!”

  易天南眼神熠然一闪,森然道:“莫忘了,这厮是剑狂卓藏锋之子,只怕是天赋异禀!他一个人将江南黑白两道闹得天翻地覆,怎能没有惊人技业?”

  “卓藏锋,又是卓藏锋…”鹰爷声音微颤,呷了口酒,忽地叹道“当年这位归心盟主龙因浅滩,咱们巨鲸帮、沧阁,算上南大爷所在的南宫世家,多少大宋江湖帮派,都曾随着格天社出手对付过他。嘿,当皇甫帮主被人暗杀,咱们便知道,定是卓藏锋的那个小崽子又来报仇来啦。看来,若是不算计了这小子,只怕咱们永无宁!”

  卓南雁浑身一震,想起完颜亨、罗雪亭说起的父亲卓藏锋当连遭宋金高手联手追杀的往事,心底便是一阵沉痛:“原来沧阁和巨鲸帮当都曾随格天社追杀过父亲,怪不得有人冒充我到江南行刺了沧阁主、巨鲸帮主之后,他们毫无怀疑地便将这血帐算到我的头上。而这易天南所在的南宫世家,更是当年陷害我爹的元凶之一!”蓦地心中一动:“我当在江南只用南雁的名字行走江湖,我是归心盟主之子的身世更是极为隐秘,却是谁将这风声传到江湖之上?是余孤天,还是当的完颜亨?”

  谷大海不懂何谓“地元境界”更不大明白剑狂卓藏锋的往事,只知“嘿嘿”陪笑:“正是,正是!直娘贼的,只需到了风高急的采石矶,便做了这小子。这下子南大爷又给南宫先生除了一眼中钉,风风光光地又立下一件大功!您可得好好犒劳小的一把!”易天南仍是沉不语。

  于飞龙却笑道:“南大爷这趟可算一箭双雕,何不先将这小娘儿们…让咱们乐呵乐呵?”

  “几位瞧上了这小妞?”易天南斜睨了头那绿衫女子一眼,低笑道“随意玩玩还成,可莫要急了她。这小蹄子烈得紧,万一弄死了,堡主降罪,我可担待不起!”谷大海听得他言语松动“呵呵”笑道:“烈的才有味儿,南大爷放心,不消两三下,包她喊咱们‘亲哥哥’!”

  四人齐齐yin笑,谷大海酒兴上涌,伸手便向那女子间摸去。那少女拼力挣扎,但口中了麻布,只能呜呜做声。她纤弱的身子一动,卓南雁才瞧清,原来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踹碎了暖阁屋门,飞身扑入。

  “什么人?”鹰爷站得离他最近,怪叫声中,屈指如钩,便向他咽喉落,出手狠辣至极。卓南雁手掌轻挥,正扣住他的四手指。易天南斜眼看来,便似鹰爷将手指送到卓南雁手中一般。猛听一声惨叫,鹰爷的小臂臂骨已被他用分筋错骨手裂开,跟着前要被卓南雁拂中。

  卓南雁身子毫不停顿,已欺到谷大海身后,冷笑道:“姓卓的撞你‘口袋’来啦!”格格两响,分筋错骨手再出,将谷大海手臂自肩头摘得连连臼。跟着‘砰’的一声,却是斜刺里扑上的于飞龙被他反足踢中肋下期门,身子栽倒在地。

  易天南见他谈笑之间连伤三人,心胆皆裂,欺他不及转身,双掌骤发,两道冷飕飕的劲风直撞向卓南雁后。“来得好!”卓南雁沉声怒喝,转身挥掌上,猛见易天南掌心银光闪烁,显然套着钢针一类的毒暗器。他倏地变招,斜扣向易天南的手腕。易天南缩腕屈肘,疾撞他前璇玑,以快打快,招式绵密狠。

  但卓南雁的手掌还是比他快了数分,手掌划个圈子,一招“手把芙蓉”已扣在他间维道上。忽觉手指间一阵动,易天南部霍地翻腾鼓起来,卓南雁一惊之间,变扣为撕,抓住他衣襟用力一扯。只听“咝咝”响,一条碧绿小蛇猛自易天南间窜出,疾向他咽喉噬来,势道劲急如矢。

  卓南雁屈指一弹,指力到处,那碧蛇的脑袋碎裂,身子倒飞出去。“嘶”的一声,易天南的素白凉衫碎裂,大半幅落入卓南雁手中,他人却鹞子俯冲般而出,砰然声响,直跃入大江之中。两人手不过两招,兔起鹘落之间,易天南竟已入水遁走。

  卓南雁疾步追出,月光之下却见江水滚滚,一人载浮载沉,顺去了。江风吹来,卓南雁回思这人出手果决狠,处事当机立断,委实是个厉害角色,心底也不暗生寒意。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雁飞残月天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王晴川编写的雁飞残月天全文免费阅读;请把雁飞残月天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