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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盖小说网 > 诗歌散文 > 艾旻文集  作者:艾旻 书号:1530  时间:2013/12/18  字数:4065 
上一章   ‮恨少多‬    下一章 ( → )
 一

  大学时,她很出名,长着时下最流行的巩俐式脸,而且,是体育系的高才生。学校文艺表演时,她曾代表体育系表演剑术,背景音乐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长长的头发挽在脑后,紧身衣恰到好处地裹在身上,舞台的灯光明晃晃地照着她姣好的容颜,那一刻,很多人摒住了呼吸。

  那时在校园里,舒君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

  追求者不可记数。她被一群男生包围着,宠着,疯狂地爱着。

  毕业前夕,舒君突然申请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南方某城的近郊,这个决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因为她说过要留在这座小城的。

  很多鲜花、小吃被川不息地送来,男生的约会就像遥远地方飘飞不停的细雨,就是淋不了舒君的心,谁也没能留下她。

  原来,大学四年,她一直情有独钟。

  她和中文系一名叫伟的男生一起走了,那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可以想象这件事对人的震动和打击。

  二

  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在异乡的小镇,两人都走上了教师的行业。他们并不在同一所学校。伟所在的学校偏僻得多,条件也很差,于是,他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奔忙于两地。

  舒君后来说过,他们相识是在一场舞会上,当时他邀请她跳舞,她本来不想跳,可他说话了:

  “我知道,你叫舒君。”

  舒君笑笑,没想到他又说了:“这些人里,你谁也不喜欢!”

  好奇心驱使她接受了他的邀请,他说,自己本来并不认识她,因为他喜欢呆在图书馆,对她的大名,完全没有听说过。

  “不过,我感觉你应该叫舒君。”

  她相信了他,坚持认为这是缘分。可是,这多么像一个新的天方夜谈啊,但是,舒君相信。

  教书的日子里,寂寞是显而易见的,清贫也是可以想象的,没了众星拱月的风光,日子平淡而单调,然而,舒君没有怨言。不知不觉地,她变了,现在的她,是个快乐充实的小女人,陶醉在伟给她的爱里。

  两年后,他们领了结婚证,家建在舒君的那间小宿舍里,伟每天清早踩车去上班,要将近一小时,黄昏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

  都说舒君有福气,而伟就是她的仆人。

  对面房间里新分配来的女孩子叫娟,圆脸爱笑,人见人爱,和舒君的关系非常好,经常在吃饭的时候来,声称自己是喜欢他们家里菜的口味,实在抵抗不了惑。舒君每次都热情地叫伟多炒一个菜,和娟在一起,她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生活在光芒四的舒君身边,伟有点不自在,人们都这么对他说:

  “娶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你就是做牛做马也应该。”

  然而,生活里总有磨擦,总有吵架的时候,伟从来不会为自己辩解。每次舒君发脾气,他都不说话。舒君骂完了,也就原谅了他。两人和好如初,恩爱如初。

  可是,最近,伟越来越沉默了,连走路时,也低着头,很少和人打招呼。然而,谁会注意他呢?人们只看到舒君和舒君的光芒,至于他,也许一直就是这么沉默的,不是吗?

  娟对舒君说起过伟的沉默,可是,舒君说了:“他一直就这样。”她忘记了,当初伟追求她时,是多么地善于运用言辞。

  工作了,生活是那么地忙碌,谁还会愿意喋喋不休呢?舒君这么想,男人就该深沉。

  一个有雨的黄昏,舒君独自躺在上织衣,前几天,她悄悄去医院做了人,身体正虚着呢,等着伟放了学买回来炖。

  天色渐渐黑了,当伟推着自行车进校门时,有的人家已经吃完晚餐在洗刷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匆匆上楼,敲门,没反应。在门口的暗影里忐忑不安站立良久,才掏出钥匙开门。

  果然,她在哭。头埋在枕头里,肩头一耸一耸。

  他走过去,推了推她:

  “别哭了。”

  哭声更响了。

  伟沮丧地拖过一条凳子来,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他长方脸上眼镜片后的水光。他说话了:

  “我很累,不想说话,你别哭了好吗?”

  舒君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伟松了口气,正想去扶她起来,不料刚站起就被一只枕头打中,眼镜掉在地上,碎了。

  他惊愕地看着她的脸,苍白,瘦得不像人样,然而此刻,他没有怜惜她的意思。

  他深刻地怜惜着自己,虽然他没有辉煌的过去,但他也是一个有个性有追求的男人,他渴望得到她的支持和理解,在这个地方干出一番事业,他并不希望活在她的光芒中。

  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窝囊最无用的男人。

  又一只枕头打中他的部。

  舒君悲愤已极,这么晚回家,还没有一句解释和安慰。

  “你到底要我怎样?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伟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舒君吓了一跳,对她吼叫,在他,是第一次。她反而平静了,耐着子问他:

  “呢?买了吗?”

  “没时间买,明天再说吧。”

  舒君孤苦无依地再次哭了。她想到从前,还有比伟更体贴的男生,可她没有选择他们,她又想到父母,如果知道她今天产了,不知道会多么地心痛。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舒君伤心地说,她多么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解释或许道歉,什么都没有。他从门背后搜出一只旧的旅行袋,三下五除二就翻出了自己有限的几套衣服。

  门很响地关上了,舒君一下瘫软在上。

  三

  伟走出楼道时,夜已深了,他把自行车推到前坪,然后站住,对这里做最后一次回顾。他想了很多,尤其在心里问过自己多遍了:当初真的爱舒君吗?爱她什么呢?也许,他就是为了征服她,把她从人群中抢过来,以此证实自己?就像儿时,喜欢和小朋友争夺东西,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哪怕那是什么东西还不知道,毫无道理地也要去抢夺一番。可是,这么美丽的舒君,这么多人都爱着的舒君啊,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然而…

  在一起这么久了,总有点感情吧?是的,离开时,虽然没有心痛,可是还是很感慨的。

  突然,路边的小花园里,冒出一个倩影。月下,未笑,眼睛已经先带笑了,园脸,短发,是他想过无数遍的,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真走吗你?”是他渴望听到的那个声音,温柔地,带点撒娇的意味。

  他不语。心里有点惶恐,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舒君的不耐烦多少和眼前的女孩有点关系。什么时候的事呢,他记得她的每一句话,记得她的笑声,记得她爱看的每一本书,记得她爱吃的每一道菜。比如,她说过她喜欢的男人得高大,得温存,得细心,得会做家务,得有素质…

  他心猿意马。

  他总怀疑她说的就是他,她在暗示自己吗?

  他迅速看了一下她的脸,美丽得不可思议,和舒君的美,是不同的类型,眼前的女孩可以叫人的灵魂砰然而动。

  “我和她,好合好散。”他这么说着,似乎是为了告诉她一个信息。

  “你伤害了她,不应该的,”她认真地说“快回去吧”

  “别误会,是她说的分手。”他急切地,低低地说“这么多年,得不到尊重,我很累,心里累。”

  星空下,她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

  四

  半个月之后,伟回来了。

  “就是,到底他还是聪明的,到哪里去找舒君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可是,事实完全不是那样的。

  伟的归来,是舒君亲自去接的,还打了一次又一次电话道歉和解释。

  当然,伟永远不会说出他的秘密。

  在这半个月里,他订购了99朵玫瑰,托花店送去,给那个圆脸爱笑的女孩。花束上附了一张纸条,说她多么地打动了自己的灵魂。

  她回信了,只有两个字:薄幸!

  她骂自己薄幸,伟觉得她没错,可也觉得委屈——如果,舒君对他多点体贴,自己也许不会这样了吧,也许,他想。

  舒君去接他时,他默默地跟着她回来了,这是自己的初恋,是自己的结发子,他想。她是那么地爱自己,那么不顾一切地爱。为了自己,她牺牲了那么多,得对她负责的,不是吗?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薄幸无地自容。

  舒君从此变了,她开始下厨房,虽然只是打打下手,她在他面前变得慎重、谦虚,而且,不久,经过她的努力,把他调到了自己所在的学校。

  第二年的夏天,舒君怀孕了,后来,生下一个十分漂亮可爱的小女婴。

  伟竭尽了一个父亲兼丈夫的职责和爱心,甚至是舒君要做的事,他也抢着干,他立志要做得更好一点,让他们母子俩能生活得更舒适更安逸。

  舒君有时感叹:“如果娟在这里该多好,她一定会喜欢我们的宝宝的。”

  娟说过,喜欢宝宝,很喜欢。是的,他记得的。

  至今,舒君都认为娟有个男朋友在远方,还送过她99朵玫瑰来求婚。

  “多么浪漫啊他们,可是,娟还这么小呢。”

  舒君羡慕而遗憾地感叹着。他不敢看她的脸,如果,她知道,玫瑰是自己送的;如果,她还知道,娟的离开,是因为自己对她许诺离婚?

  五

  不说那么多了,不说了。

  如今,晚风中的校园,还时时可见他们一家三口散步的身影。

  月下,他去得最多的,正是那个路边的小花园。  wWW.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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