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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盖小说网 > 诗歌散文 > 布语奢华文集  作者:布语奢华 书号:24519  时间:2018/12/31  字数:2727 
上一章   ‮了熟生花·式仪材寿母父贺的行举家老‬    下一章 ( → )
 8月29,农历七月十三,我们在老家为今年69岁的父亲,68岁的母亲举行贺寿材仪式。

  按照我们老家近十几年来的风俗,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乘着健在的时候就要考虑身后的事情。过了六十几岁就要把自己入土为安的墓地选好,棺材做好,在墓和寿材完工的那天,要举行祝贺仪式,儿女和主要亲属都要来参加。

  这天,有我们姊妹及孩子和母亲的姊妹,20多人参加了父母的贺寿材仪式。

  家里办了两桌酒,席间,长辈们谈论他们各自的命运和关于做寿材的趣闻,一点没有悲伤的气氛,我们的心情也没有沉重的感觉。只是燃放鞭炮后,我们晚辈一起去给师傅敬酒时,父亲流泪了…

  大姨对父亲说:“莫哭,这是喜事。”“是啊,是喜事,喜事。”满桌人应声说。因为按农村的说法,给病重的人做寿木,可以冲喜。我连忙对父亲说:“孩子满18岁要做成人礼,今天是给您和妈做老人礼了。”

  吃完饭,我们等着师傅将寿材加工,封盖,然后燃放烟花,向天地示意寿材成功!成型的寿材,很结实、光滑、精致、宽大,犹如父亲母亲居住的房子。

  我们是8月28下午和透析的父亲一起回老家的,一进入院门,赫然映入眼里的是那棵樟树旁斜放着的为父母打的棺木,地上撒了一层薄薄的细碎的白色木屑。两具高大的棺木散发着杉木特有的天然木香。杉木是弟弟清明节后,精心从罗田县买回的。早几天,舅舅们就嘱咐弟弟要选定在七月半前,做好寿木,否则不吉利。于是,等父亲住院稍微好转,就选定农历七月初九,托付大伯请来附近最好的木匠来为父母做寿材。

  父亲看见过做寿材的全过程,很平静地走进院子,靠在放在屋外的一张柔软的轮椅上,看起来衰弱。我们则围坐在他旁边,看着寿材。接我们的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计,一手拍着抹衣,含笑地叫我们进屋喝茶。大家心里充溢着回家的快乐。

  窗台前的水泥地上摊晒着的刚摘下的花生,一片一片的。有满结实的,沙净无泥;有柔小巧的,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有留着短短的须的,须上吊一个可爱的大泡泡,我们小时候叫它们为“花生泡”嘴馋的时候,连泥带土,吃几个花生泡也是上好的享受。院子里的石桌上,一簸箕一簸箕的,是那些已经晒好并择干净了的花生。这么多刚出土的花生,看着很舒心。现在正是收获花生的季节,母亲种的花生丰收了。

  自2010年腊月底,父亲病重以来,母亲的重心工作就是照料父亲了。矮小的母亲,除了夜夜看护父亲之外,还要每天弓着背出出进进,忙里忙外,简直累得不过气来。我们担心父亲,心疼母亲,但各人工作在身,实在是别无良法。

  今年端午节,我们姊妹回家看父母。吃完早饭后,母亲望着我们,说:“落生地里的禾甸草长得太快了,一天一扯,还扯不赢。趁你们在家,都去地里扯草吧。”我们姊妹这才知道母亲又种上花生了,不都开始小声地责备她:“妈,你都是快70岁的婆婆了,么到现在还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爸爸病这么重了,就是光照料爸爸一个人也磨人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家务事要做呢?还有三十几只、五六只騰、猫、狗,这些够你喂的。你又不是钢打的!超市里剥好了的花生米有的是,一斤才五块多钱,便宜得很。100块钱买一大袋子。你何苦要劳心费力地种什么花生呢?”

  母亲嗫嚅着说,塆里福德一家在外打工,空了一大块地没哪个要,果好的地,捡来种上落生,又不费么事力气。再过几个月你们回来,吃上自个种的落生,才晓得好。自个种的总比买的要好!你们几个,话说得轻巧,钱哪是大水趟来的?你爸爸也冇说我种坏了。前些时,他好了些,还慢慢地走去看落生长大了冇。

  我们就全笑着看能自理的父亲,父亲也笑了,眯着眼睛,慢慢地说,好地荒了也可惜。你妈定要种,只好随她种了。

  我们听父母这么一说,都不做声了。一齐去到花生地,看见一大片绿汪汪的花生苗边长了一棵棵的小草。弟弟说,这种草顽强得很,农药杀不死,锄头挖不烂。只能用手扯,但就算连拔除,它们第二天又冒出来了。妈有时一天要扯两次呢。我们边费力地扯草,边说,哎,妈的脾气也倔了些,总不听劝!她太辛苦了。

  等到花生成,我们姊妹相继回家帮忙,一齐白天扯花生,晚上摘花生,重温七十年代,大集体时,我们扯摘花生得公分的情景。虽然累,但看着满篮子的花生,感受到了劳动的快乐。

  现在,眼前斜放着高大的寿棺,四处散放着细小的花生,它们呈现着白色的庄重与温情。记得我曾何等惧怕这四四方方的棺木,如今认真地看着它,却觉出了某种安逸与永恒,而这细的花生,我是何等地熟悉、喜欢,看见它便会引发出我许多怀想来!想起在那个吃不的年月,那位将花生种子装进棺材以防自己的小孩偷吃的母亲来了!这位聪明的母亲也是一位种花生的好手,可叹天不佑善,如今她已不在人世了。很可惜她未能看到她心疼的孩子现已安家立业,深懂生活了!如今,花生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若那位母亲地下有知,她定会哭过之后又笑了吧?因为,那个故事中的调皮孩子,已是一个有思想有作为的男子了,他开始过着快意的人生。我想,对他来说“落生”和“花生”这两个名字,他会更喜欢叫“花生”的。

  此时,我也终于懂了母亲种花生的原因。原来花生俗称长生果,因它永远保持永不腐烂的青春生命,象征长生不老。花生还是作为吉祥喜庆的象征,也是传统婚礼中必不可少的“利市果”寓意多子多孙儿孙满堂,预示两个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象征着爱情的完美,生活多姿多彩;象征长寿多福,如意平安幸福!玲珑精致、妙趣横生的花生寄托着人们对生活的美好祝愿,体现出传统生活中的雅趣,也预示着果实累累,事业成功。花生和寿材配在一起,意义可就吉祥多多了。

  晚上,母亲用盐水煮了一大盆花生我们吃。我们全家围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天。这样的场景,叫人记起《落花生》一文来:

  “那晚上的天色不太好,可是爹爹也到来,实在很难得!…”

  今晚,天色也很好,真是月光如水水如天。而且,病重的父亲就在我们中间高兴地坐着。我们围着父亲谨慎地对他说着一些宽慰的话。父亲会意地说,人总是要有舍弃心的。我有这么个样就不错了,还有哪个更贪心不满的?我和你妈的棺木都打好了,我也早想好了,你们放心吧!我能和你们这么过一天就是一天好日子。母亲接着说,一家人就像这么样,在一起吃吃落生,就好!我们都默默点头。

  父母的寿棺正斜放在院子里,花生也正被我们嚼着,体会她甘甜清香的味道。

  想来世情人生,不出其右了。  WwW.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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