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記全文免费阅读,第四卷终之卷第九章兄弟

书号:23834 时间:2018/8/28 字数:3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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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禾与我听见最后那两个字，都有些发怔。我看了一下文禾，他脸上肌

僵着，似乎没想好要如何作答。

　　皇上接着说：“朕将追下旨意，北方军事你尽可先斩后奏，调兵悉听之，朕赐你丹书铁券及尚方宝剑。但，不论何策，记住朕的底线：不迁都、不投降、不求和。望你可理解。”

　　这等于是把皇帝的位置拿出来一半给文禾了。皇上很明白时局的严重

，不过，仍是要重申强硬。

　　“…臣领旨。”文禾道。

　　“你还有何要求？”皇上沉默了几秒，问。

　　“珞儿。”文禾说了两个字。

　　皇上转回身来，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对文禾道：“我自会好好照顾嫂嫂。只要我在，无人可碰她半分。”

　　唤文禾为兄我为嫂时，他总是将自称改掉，语气里有恭敬。也许，他内心里对文禾有比我想象中更多的情意。天启帝崩后，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虽有太后嫂亲在，但至亲都已故去，久久不见温情。而文禾身世的揭开，让他觉得突然得到了一个亲人。作为君王，这种感觉无法以直当表达，所以他将内侍全部遣退，为的是可以开口唤一声哥哥么？

　　“那便再无要求。”文禾道。

　　皇上点头，又问我：“朕仍不知你伤何处来？你们途中还遇到了什么？”

　　“我的伤，是在嘉定被清兵刺的。”我大致给他讲述了一下落河后的来龙去脉。他在听到嘉定被屠城的时候脸色渐渐转青。待我讲完归程，他地神色仍然寒得可以挂霜。

　　“这么说，建虏定国号为清？”他问。

　　“应当是明年，他们会定国号为清。”我回答。

　　“寡廉鲜

。”他冷淡说道。转身回到龙案后头，把镜和图鉴放案上，小心地展开图鉴。“你们过来。”

　　我们凑过去看那半张图鉴。毫无惊喜，那鬼画符和曲线我仍然半个字也看不懂。文禾倒是很镇定地侧身弯

仔细观察。半晌，起身说：“前面半张讲基本操纵之法，这后面半张却是

忌和警告。不管单拿哪半张，都不可真正施展镜之力。，．。”

　　“正如文与武，外与内。皆不可放。然文争武疲，外

内虚，要如何衡量？”皇上低声似是自言自语。

　　“国库之危，需大蠹以解。”文禾说。

　　“蠹如何肯？”

　　文禾微笑，说：“交给我吧。他们吃得肠肥脑满，也该收收玉带了。”

　　“你不可为东林做偏袒之事。”皇上思忖，警告道。

　　“臣不会偏向任何人。”文禾看着他。

　　皇上先是苦笑，然后轻轻摇头：“我惯了。无人可信，无人可依。”他指指身旁龙椅。“四哥若来坐坐，也会冷得上下牙齿打架。”

　　“因此我避这苦差事不及，轻轻松松当我的文家公子。”文禾一本正经道。“再说，若是我替了你。珞儿看着三宫六院佳丽如云。还不将我活吃了？”

　　皇上抬眼看看我，会意抿

一笑。

　　“你们谈事谈事。居然谈到我头上。我若是能活吃了你，还会站在这里等你打趣么？”我对文禾撇嘴。

　　“好一个伶牙俐齿管家婆。”皇上低着头，漫不经心道“四哥，你受苦了。”

　　“谢陛下体谅，臣感激涕零。”文禾还装模作样地欠了欠身。

　　“你们兄弟两个好义气，此地我不待了！”我转身往外走。

　　“好主意，此地我们也不待了！”皇上紧跟着说“文侍郎，去御花园赏花如何？”

　　我停了脚步，扭头看着他们俩。

　　皇上一脸愉悦似由内而发，一扫往日冷冽威仪，而那种坦然明朗的笑容是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地。更别提他发着光的双眸还依依注视着文禾。若不是知道两人亲缘，真怀疑他有断袖之癖了。

　　而文禾姿态谦谦，揖手回答：“正好青光，臣何敢推辞。”

　　御花园里植花树无数。一年过去，春日繁花又起。去年夏天，田贵妃曾在这里接清晨花瓣上地

珠，而没有人会预料到，今年，是皇上、文禾与我三个人怀着不可名状的舒畅与期望留连在此。牡丹芍药正怒放，羽状复叶碧油幔衬着一片姹紫嫣红，映得人不可

视。樱花、玉兰、海棠、金边睡香也不相让，纷纷扰扰，放肆争

。

　　侍从又全遣走，自在非常。皇上一个人踱步走在前头，文禾紧随后。我一个人停停走走在最后。如不是身上礼服头上冠戴实在累赘，我真想扑入花丛寻不见。见我一边手忙脚

地

衣摆一边努力亲近花枝。两个男人难得好耐

地站在不远处等待，自都挂着一种微笑。文禾的笑直接宠溺，皇上的笑则多些清淡，不

更多痕迹。

　　逛逛走走便到了假山亭畔。两个人自顾顺着石阶登上去了，我落下太远，费力地跟进。待我气

吁吁抓着衣裾到达六角亭旁时，皇上与文禾已经坐在了铺了褥垫的石凳上。雕花汉白玉石桌上一炉香，一张琴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皇上伸出右手在弦上挑了一下，余音沉远。他将两手都抬起，左按右拨，

猱勾挑，却是奏了起来。

　　我平了

息，静静站在文禾身边，听这一曲《泛沧

》。

　　宋时元兵入侵，宋人郭望楚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在潇、湘二水合

处游船。每当远望九嶷山为云水所蔽，见到云水奔腾地景

，便引起他对外敌入侵、时势变迁的愁绪。江山皆为蛮族踏碎，睹景相顾，忧国忧民，怎不感慨？于是作《潇湘水云》以寄眷念之情。而此《泛沧

》曲是郭望楚代表作《潇湘水云》的序曲。

　　皇上手自缓急，眉心蹙蹙。炉里的缭绕香烟模糊了他神情。琴音泛散，

落满空，恍恍然，我突然记起，去年春天我参加完米广良的婚礼之后，到清光院

了那支签出来以后看到的情景。

　　那时候是文禾，也在一个六角亭里弹琴。山风轻扬衣袂，阳光晕染他身，望去如仙谪，如清士。我只觉得那男子并非常人，却未想过与他沾染，甚至成了他的

子。皇上全神贯注，任风烟围绕，此刻与琴音风物融为一体。

　　…其实，他们两个还是很像的。

　　皇上弹罢一曲，伸平手指，双手迟迟无法落下。

　　“倾霜如海，泛舟沧

相遗。”文禾轻轻道“郭望楚犹在，亦感此时伤。”

　　皇上的手终于放下，慢慢抚着七

琴弦，说：“愿我朝不需郭望楚。”

　　文禾待说什么，我们却见一个御前牌子匆匆跑上来，颇不安地行礼：“启禀陛下，温大人求见。”

　　皇上仍旧抚着丝弦，半晌才懒懒回答：“不是说过了，让他等着罢。”

　　“奴婢们也说了陛下地意思，可是他就是要再禀，说急事。”御前牌子诚惶诚恐。

　　“他的急事？”皇上嘴角一丝嘲弄“有多少人有急事？”

　　“回陛下，有三位大臣在等。

　　“温体仁几时来的？”他又问。

　　“温大人是第三个来地。”

　　皇上从石凳上起身，道：“告诉他，想见朕也要排第三。让他们御书房外候驾。”

　　“遵旨！”御前牌子躬身退下。又是一路小跑去了。文禾躬身：“臣等也当退下了。”

　　“唔。”皇上

了

手指关节“许久不碰琴，手指僵硬。”然后似不经意地问我“媛淑人，今后你依然有牙牌，可出入皇宫。但是，朕不能与你单独议事了。关于我们三人才可论之事，你有要议可以随时通秉，需要议事的话，朕用镜与你在宫外议。文侍郎，这样可否？”

　　“陛下想得周全。”文禾拍马

。他也明白这一番话其实是皇上说给他听地吧。

　　“朕回去了，你们请自便。”皇上绕过石桌往假山下走去。

　　“陛下！”我拦住他“臣妾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问无妨。”他止步。

　　“…那，那胡黾勉，现在可还好么？”我地意思就是，那老兄还活着呢么？因为很明显，多铎仍然在活蹦

跳。

　　他深深看我一眼，道：“媛淑人重情义，朕代他谢你。他任务功败垂成，朕也无怪。锦衣卫救了他回来，终是未死，但从今以往，世上再无此人。你明白了么？”

　　“…是。谢陛下。”我躬身回答他没有再看我们，抬脚下石阶而去了。　Wｗw.PｉNgGXｓ.Ｃ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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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禾与我听见最后那两个字，都有些发怔。我看了一下文禾，他脸上肌僵着，似乎没想好要如何作答。　　皇上接着说：“朕将追下旨意，北方军事你尽可先斩后奏，调兵悉听之，朕赐你丹书铁券及尚方宝剑。但，不论何策，记住朕的底线：不迁都、不投降、不求和。望你可理解。” 　　这等于是把皇帝的位置拿出来一半给文禾了。皇上很明白时局的严重，不过，仍是要重申强硬。　　“…臣领旨。”文禾道。　　“你还有何要求？”皇上沉默了几秒，问。　　“珞儿。”文禾说了两个字。　　皇上转回身来，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对文禾道：“我自会好好照顾嫂嫂。只要我在，无人可碰她半分。” 　　唤文禾为兄我为嫂时，他总是将自称改掉，语气里有恭敬。也许，他内心里对文禾有比我想象中更多的情意。天启帝崩后，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虽有太后嫂亲在，但至亲都已故去，久久不见温情。而文禾身世的揭开，让他觉得突然得到了一个亲人。作为君王，这种感觉无法以直当表达，所以他将内侍全部遣退，为的是可以开口唤一声哥哥么？　　“那便再无要求。”文禾道。　　皇上点头，又问我：“朕仍不知你伤何处来？你们途中还遇到了什么？” 　　“我的伤，是在嘉定被清兵刺的。”我大致给他讲述了一下落河后的来龙去脉。他在听到嘉定被屠城的时候脸色渐渐转青。待我讲完归程，他地神色仍然寒得可以挂霜。　　“这么说，建虏定国号为清？”他问。　　“应当是明年，他们会定国号为清。”我回答。　　“寡廉鲜。”他冷淡说道。转身回到龙案后头，把镜和图鉴放案上，小心地展开图鉴。“你们过来。” 　　我们凑过去看那半张图鉴。毫无惊喜，那鬼画符和曲线我仍然半个字也看不懂。文禾倒是很镇定地侧身弯仔细观察。半晌，起身说：“前面半张讲基本操纵之法，这后面半张却是忌和警告。不管单拿哪半张，都不可真正施展镜之力。，．。” 　　“正如文与武，外与内。皆不可放。然文争武疲，外内虚，要如何衡量？”皇上低声似是自言自语。　　“国库之危，需大蠹以解。”文禾说。　　“蠹如何肯？” 　　文禾微笑，说：“交给我吧。他们吃得肠肥脑满，也该收收玉带了。” 　　“你不可为东林做偏袒之事。”皇上思忖，警告道。　　“臣不会偏向任何人。”文禾看着他。　　皇上先是苦笑，然后轻轻摇头：“我惯了。无人可信，无人可依。”他指指身旁龙椅。“四哥若来坐坐，也会冷得上下牙齿打架。” 　　“因此我避这苦差事不及，轻轻松松当我的文家公子。”文禾一本正经道。“再说，若是我替了你。珞儿看着三宫六院佳丽如云。还不将我活吃了？” 　　皇上抬眼看看我，会意抿一笑。　　“你们谈事谈事。居然谈到我头上。我若是能活吃了你，还会站在这里等你打趣么？”我对文禾撇嘴。　　“好一个伶牙俐齿管家婆。”皇上低着头，漫不经心道“四哥，你受苦了。” 　　“谢陛下体谅，臣感激涕零。”文禾还装模作样地欠了欠身。　　“你们兄弟两个好义气，此地我不待了！”我转身往外走。　　“好主意，此地我们也不待了！”皇上紧跟着说“文侍郎，去御花园赏花如何？” 　　我停了脚步，扭头看着他们俩。　　皇上一脸愉悦似由内而发，一扫往日冷冽威仪，而那种坦然明朗的笑容是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地。更别提他发着光的双眸还依依注视着文禾。若不是知道两人亲缘，真怀疑他有断袖之癖了。　　而文禾姿态谦谦，揖手回答：“正好青光，臣何敢推辞。” 　　御花园里植花树无数。一年过去，春日繁花又起。去年夏天，田贵妃曾在这里接清晨花瓣上地珠，而没有人会预料到，今年，是皇上、文禾与我三个人怀着不可名状的舒畅与期望留连在此。牡丹芍药正怒放，羽状复叶碧油幔衬着一片姹紫嫣红，映得人不可视。樱花、玉兰、海棠、金边睡香也不相让，纷纷扰扰，放肆争。　　侍从又全遣走，自在非常。皇上一个人踱步走在前头，文禾紧随后。我一个人停停走走在最后。如不是身上礼服头上冠戴实在累赘，我真想扑入花丛寻不见。见我一边手忙脚地衣摆一边努力亲近花枝。两个男人难得好耐地站在不远处等待，自都挂着一种微笑。文禾的笑直接宠溺，皇上的笑则多些清淡，不更多痕迹。　　逛逛走走便到了假山亭畔。两个人自顾顺着石阶登上去了，我落下太远，费力地跟进。待我气吁吁抓着衣裾到达六角亭旁时，皇上与文禾已经坐在了铺了褥垫的石凳上。雕花汉白玉石桌上一炉香，一张琴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皇上伸出右手在弦上挑了一下，余音沉远。他将两手都抬起，左按右拨，猱勾挑，却是奏了起来。　　我平了息，静静站在文禾身边，听这一曲《泛沧》。　　宋时元兵入侵，宋人郭望楚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在潇、湘二水合处游船。每当远望九嶷山为云水所蔽，见到云水奔腾地景，便引起他对外敌入侵、时势变迁的愁绪。江山皆为蛮族踏碎，睹景相顾，忧国忧民，怎不感慨？于是作《潇湘水云》以寄眷念之情。而此《泛沧》曲是郭望楚代表作《潇湘水云》的序曲。　　皇上手自缓急，眉心蹙蹙。炉里的缭绕香烟模糊了他神情。琴音泛散，落满空，恍恍然，我突然记起，去年春天我参加完米广良的婚礼之后，到清光院了那支签出来以后看到的情景。　　那时候是文禾，也在一个六角亭里弹琴。山风轻扬衣袂，阳光晕染他身，望去如仙谪，如清士。我只觉得那男子并非常人，却未想过与他沾染，甚至成了他的子。皇上全神贯注，任风烟围绕，此刻与琴音风物融为一体。　　…其实，他们两个还是很像的。　　皇上弹罢一曲，伸平手指，双手迟迟无法落下。　　“倾霜如海，泛舟沧相遗。”文禾轻轻道“郭望楚犹在，亦感此时伤。” 　　皇上的手终于放下，慢慢抚着七琴弦，说：“愿我朝不需郭望楚。” 　　文禾待说什么，我们却见一个御前牌子匆匆跑上来，颇不安地行礼：“启禀陛下，温大人求见。” 　　皇上仍旧抚着丝弦，半晌才懒懒回答：“不是说过了，让他等着罢。” 　　“奴婢们也说了陛下地意思，可是他就是要再禀，说急事。”御前牌子诚惶诚恐。　　“他的急事？”皇上嘴角一丝嘲弄“有多少人有急事？” 　　“回陛下，有三位大臣在等。　　“温体仁几时来的？”他又问。　　“温大人是第三个来地。” 　　皇上从石凳上起身，道：“告诉他，想见朕也要排第三。让他们御书房外候驾。” 　　“遵旨！”御前牌子躬身退下。又是一路小跑去了。文禾躬身：“臣等也当退下了。” 　　“唔。”皇上了手指关节“许久不碰琴，手指僵硬。”然后似不经意地问我“媛淑人，今后你依然有牙牌，可出入皇宫。但是，朕不能与你单独议事了。关于我们三人才可论之事，你有要议可以随时通秉，需要议事的话，朕用镜与你在宫外议。文侍郎，这样可否？” 　　“陛下想得周全。”文禾拍马。他也明白这一番话其实是皇上说给他听地吧。　　“朕回去了，你们请自便。”皇上绕过石桌往假山下走去。　　“陛下！”我拦住他“臣妾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问无妨。”他止步。　　“…那，那胡黾勉，现在可还好么？”我地意思就是，那老兄还活着呢么？因为很明显，多铎仍然在活蹦跳。　　他深深看我一眼，道：“媛淑人重情义，朕代他谢你。他任务功败垂成，朕也无怪。锦衣卫救了他回来，终是未死，但从今以往，世上再无此人。你明白了么？” 　　“…是。谢陛下。”我躬身回答他没有再看我们，抬脚下石阶而去了。　Wｗw.PｉNgGXｓ.Ｃ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