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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盖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醉玲珑  作者:十四夜 书号:23538  时间:2018/6/25  字数:6682 
上一章   ‮客遥逍是应身此 章十三第 卷中‬    下一章 ( → )
 左原孙于第三下午到了燕州,巩思呈与他旧有同窗之谊,不料在此相见,既喜且惊。喜在左原孙一到,柯南绪布于燕州城外的奇阵指可破,惊在究竟凌王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请得左原孙效命军前。

  左原孙长袍闲逸,两鬓微白,仍是一幅机锋沉稳的气度,见面与老友略叙旧情,只说此次是为柯南绪而来,似对其他事情毫无兴趣,也绝口不谈。

  卿尘这几被夜天凌足在帐中,无聊之下每天推算那奇门遁甲十八局。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顺逆三奇六仪,纵横九宫,她虽小有所成,但有些地方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以左原孙刚刚中卷第三十章此身应是逍遥客见过夜天凌等人,便被她请来帐中仔细请教。

  左原孙倒不急着开解她的疑问,问道:“听说王妃和柯南绪较量过一阵,那柯南绪阵破琴毁,险些大败而归?”

  卿尘想起那晚在横梁渡,仍旧觉得侥幸,摇头道:“只能说我破得是柯南绪的琴,当时还有湛王相助。如今布在燕州城外的阵势仍是那遁三局,柯南绪不再以琴御阵,阵势一成,步步机锋,我便无法可施了。”

  “柯南绪恃才自傲,从来自诩琴技独步天下,他以琴御阵是因自恃无人能在七弦琴上敌得过他,王妃使他败在此处,比破了他的奇阵更能其心志。”左原孙随手了柄长剑,在地上画出一道九宫图,挥洒之下已布出柯南绪用来防守燕州的遁三局。

  卿尘专心看着,随口问道:“先生似乎对柯南绪十分熟悉?”

  左原孙半垂着眼眸,手中长剑“唰”地划出一道深痕,所取之处正是阵中元帅甲子戊所在的震三宫:“此人乃是我左原孙多年前中卷第三十章此身应是逍遥客引为知己之人,亦是此生唯一恨之入骨的仇人。”

  卿尘一怔,抱歉道:“先生似乎不愿提起此人,是我冒昧多问了。”

  左原孙缓缓一笑,抬眸间秋过境,那抹原本深厉的恨意皆在一瞬的失落中寂淡,如历尽千帆的江,风平静:“王妃何出此言,我与柯南绪之恩怨牵涉瑞王,平时不愿提起,是怕有人无事生非,并非不可对王妃说。当年我身是瑞王府中幕僚,柯南绪少年才高名满江左,时人知有我左原孙必知柯南绪。他来伊歌拜访于我,我们秉烛畅谈天下事,言语之中甚为投机,当真相见恨晚。我因欣赏他的才能,将他引荐给瑞王,瑞王十分重用他,他也尽心辅佐瑞王,宾主尽。谁知其后不久,他便开始怂恿瑞王与天帝抗衡,瑞王也因一些事情对天帝心存怨怼,便真谋划起大事来。我百般劝说无效,反而因此与瑞王生分了。当初他替瑞王所策划的也可算天衣无,难保事情不成,只没想到万事俱备,他竟在举事前夜密告瑞王谋反。天帝抢先下手兵围瑞王府,府中家眷四百余人皆尽问罪入狱。事后天帝念在太后求情,将瑞王放客州。柯南绪却暗中买通押解的官员,半途置瑞王于死地。而后他便事虞呈为主,如今又助虞呈叛,王妃都已知道了。我左原孙一生之错便是了这样一个朋友,实为恨事。”

  一段恩怨左原孙说时平淡无奇,听来也多不过三两言唏嘘。然旧主蒙难,挚友反目,身陷囹圄,壮志东,前事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卿尘眉心轻锁:“听先生所言,此人当是个反复无常,不忠不义之小人,但我听他的琴却别有一番清高心境,气势非凡,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左原孙道:“我当初亦认为,琴心如此,人心自然,谁知终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见这世上之事自以为知道的,却往往错得最离谱,人心尤其是。”

  卿尘道:“若能生擒柯南绪,届时自当问他何故背友卖主。左先生,这遁三局的玄妙我可惦记多了。”

  左原孙点头微笑,说到行兵布阵,他眼中自然而然便是那种游刃有余的自信:“柯南绪所学乃是奇门遁甲中的地书奇门,他于九宫八卦之中另辟蹊径,独立见解,往往令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困顿,不敢妄动,越是刻意去揣摩他阵法的变化,越会深陷其中。实际上他无论怎样布置,千变万化还是不离根本。”他用手中长剑指着面前的九宫图:“后风创奇门一千零八十局,实为十八个活盘,也就是遁九局、遁九局。遁九局顺布六仪逆布三奇,遁九局逆布六仪顺布三奇,柯南绪再怎样才智高绝,也要应合此数。眼前甲子戊位居震三宫,由此可推断其他八宫分布,便得此阵为遁三局,那王妃可知他为何要用此局?”

  卿尘抬眸以问:“请先生赐教。”

  左原孙道:“奇门定局是按二十四天时循环,相配八卦、洛书而成。依洛书数,冬至居坎势数一,则冬至上元便为遁一局,冬至小寒及大寒,天地人元一二三,此时正是大寒上元。”

  “所以柯南绪用的便是遁三局,那么接下来上元将尽,中元如何?”

  “上元一定,局数推进六宫既得中元,遁顺推,遁逆推,大寒、分三九六。”

  “则依此而推,大寒中元便为遁九局,先生的意思是柯南绪下一步的阵势将是遁九局?”

  左原孙微微点头:“就如花开花落四季替,桃花不可能开在冬季,寒梅也不可能绽于夏时,柯南绪无法在大寒中元维持这遁三局。”

  卿尘眸光一亮:“如此说来,大寒中元时甲子戊将由震三宫移往离九宫,移宫换位的间隙便是破阵之机。”

  左原孙道:“正是如此,但柯南绪不会轻易将弱处示人。若我所料不错,他必过中宫而寄坤二宫,用以惑敌。”

  卿尘依左原孙方才所说,正将奇门遁甲十八局一一推算,顿觉豁然开朗,有如走入了一个奇妙的天地,闻言抬头道:“先生对柯南绪可谓知之甚深。”

  左原孙深深一笑,淡然道:“越是深的朋友变成敌人便越可怕,柯南绪对我也一样了如指掌。”

  一节三元,每元五天,隔便是大寒中元。军中暗中布置兵马,左原孙与巩思呈参详商议指挥若定,静候佳机。如此难得的机会卿尘自然不想错过,趁夜天凌不在便溜出了军帐。

  冥执当着守卫职责,一见她出来,顿时一脸苦像:“凤主,让殿下知道,属下定受责罚。”

  卿尘侧首看他,眉眼弯弯地一笑,做个悄声的手势:“他一时也回不来,就算回来,我人好好的,他还能军法处置了你?”

  冥执苦笑道:“神机营和冥衣楼不同,殿下一句军法下来,属下便得挨着。”

  卿尘笑道:“你这次就还当没看见,他问起来有我。”转身又递了样东西给他:“这个阵局我是刚跟左先生学的,你用心仔细琢磨透了,他以后行军打仗还要倚重你,哪里还能罚你?”

  冥执继续一脸苦笑,卿尘施施然沿着军营一侧往高处走去,没走多远,便遇上十一在前面凝神看着雪地上什么东西,一柄长剑斜斜指着,兀自出神。

  卿尘悄悄上前一看,却是地上画着副八卦图,她笑问道:“想什么呢,你何时也对这五行八卦感兴趣了?”

  十一听脚步便知道是她,也不回头,说道:“我在想这八卦之中,一则至,一则至,相辅相融浑然天成,无往不利。若一旦各为其政,便孤不长,独难盛,终究会有所偏失,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卿尘闻声知意,迟疑道:“他们是不是又起了争执?你夹在中间为难了吧?”

  十一此时回头一笑:“没有,四哥还是四哥,虽山崩而不变,七哥也还是七哥,温文尔雅胜春风,只是越看着如此,反叫人心里越不安。”

  “你从来不说这些的,今天怎么了?”卿尘缓步走到他身边。

  “倦了。”十一仍笑着,青影一闪长剑入鞘,拿起金弓,遥遥瞄准百步以外的箭靶“兄弟虽还是兄弟,却毕竟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十一微微眯着眼,抬头看向晴冷的天空。天色极好,万里无云的湛蓝连着茫茫千山的雪,映的人眼底心底尽是干净的晴朗。也不过几的时间,风雪严寒似乎都没有了先前的劲头,从西蜀到北疆,一晃冬季将尽,偶尔从空气中感觉到一丝回暖的微风,山川间扑面而来的已是别样的气息。

  奔而下的三川河穿过南良峪,远远地涌向燕州城。此时冰涛雪封盖着宽阔的河面,两岸挂着冰凌的密林层层错错不断伸展,仿佛一幅静止的羊脂白玉画,但却偏叫人感觉到枝头积雪消融,冰层下水缓,悄然破冰碎雪,滔滔不绝,阳光似能透过那冰映着水,依稀听到琤瑽轻响。

  卿尘站在河边,天仍是冷的,呼吸间一团白雾顿时笼在眼前,她扭头笑了笑:“十一,我问你一句,都是皇上的儿子,他们想的事情,你难道就没想过?”

  十一似是一愣,旋即出个英气人的笑,他对卿尘挑了挑眉梢:“这种问题也只有你会问,也只有你问我才会答。但凡是男人便有雄心壮志,更何况生为皇子,自小听的看的都非比寻常,心中岂会没有那般志向?功名富贵莫过于天下,处在大正宫中,面对那个万人仰望的位子,有时候不可能不想那些事情,只是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这些皇子,都是皇族与仕族之间的关键,苏家和凤家、卫家不同,自来立于朝堂的根本是不争。母妃子柔弱,从来不曾想着冠宠后宫,却二十余年深受父皇宠爱。十二弟飞扬跋扈,在天都不知惹了多少事端,父皇却一再纵容,这都是因为苏家门庭清高,无无私。所以在父皇眼中,在朝堂上,苏家的每一句话都有份量,没有人不看重苏家。”

  “那你呢?”卿尘问道:“你又整天和四哥在一起,皇上不也一样重用你?”

  十一想了想,笑道:“你既这么问,我不妨告诉你个秘密,我从小着四哥带我玩,其实是父皇命我去的。”

  扑面一阵风来,仿佛大正宫中春日料峭。龙柱飞檐下幼小的自己站在父皇面前,父皇看着远处四哥修的背影,神情复杂:“澈儿,今后不妨和你四哥多亲近些。”

  虽是答应下来了,心中却有几分不情愿,四哥那没劲的脾气,话都不多说的。然而从此还是总到延熙宫找四哥,很少有人去的莲池宫也因母妃的经常走动多了几分生气。

  真正敬服四哥是那一年的猎,四哥没带侍卫独自杀了一头白额猛虎。

  猎虎时他偷偷跟着,冷不妨猛兽扑了过来,他吓呆了不知道躲,四哥纵身将他护住,自己的手臂却被伤得鲜血淋漓。

  四哥对伤不屑一顾,反手连出三箭,猛虎是死是活不知道,他只被四哥的箭术震住了。

  事后是被四哥抱回营地的,四哥伤了手臂撕烂了袍子一身狼狈,更遭了父皇责罚,但父皇训斥他们时眼中分明是赞赏和骄傲。

  那猛虎被侍卫们抬了上来,庞然大物放在诸多山獐鹿间如此醒目,就如四哥淡漠的神情卓然自傲,少年的崇拜自此萌生。而在猛兽加身之时哥哥舍身救护,那一瞬间的感觉似是就此存留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四哥的暖只在这时候。

  然而四哥终究还是不苟言笑,隔去延熙宫,四哥站在后殿披着件修长的白袍,左手握着剑,右手还垂在身侧不能动,回头看见他便淡淡道:“练不好箭术以后便别跟着我,免得麻烦。”

  十一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抬手挽弓,一箭中的,连续几,箭无虚发。他眼中闪过一丝惬意的笑,这么多年了,每当弯弓箭,总还感觉四哥在旁看着,百步穿杨,连珠,这都是四哥手把手教出来的。

  卿尘听了十一的话十分惊讶,天帝这分明是将整个苏家暗中变成了一方靠山,给了莲贵妃,亦给了夜天凌。但她心中却又有一丝不安,忍不住问道:“你和四哥好,难道只是因为皇上吩咐?”

  十一抬手点了点她:“你嫁了四哥真是心里眼里只剩他了,什么事都先替他想。”

  卿尘挑挑凤眸,轻轻一笑,眼底写的是理所当然。

  十一道:“起初算是吧,但后来我是打心底亲近四哥。你对四哥有一分好,他表面上不说,却都记在心里,他会还你十分、百分甚至更多。四哥不知教了我多少东西,若说从小有什么人能让我敬服,就只有他一个。”他说到这里,看卿尘一脸开心的样子,不失笑:“你没救了!”

  卿尘坦坦然:“是啊,你不用救我!难道只准你一个人崇拜四哥?”

  十一笑了笑:“自然不光我一个,其实即便是七哥,对四哥也是十分敬重的。”他又搭了支箭:“你说父皇重用我,那是因为我凡事不误国。更何况有些事情虽然你我心中清楚,但在父皇那里毕竟都是暗的。”

  卿尘招招手让他把弓箭拿来。她试着引弓搭箭,这金弓刚硬,她手上没劲,拉得有些吃力“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四哥心里想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其实皇上都清楚。临走前陪皇上下的那几天棋,他将这些都坦诚圣上了。”

  这次却是十一大吃了一惊:“怎么可能?这不是四哥行事的习惯。”

  金弓上飞龙的纹路映着阳光微微一闪,卿尘扬眸笑得淡静:“是我怂恿他这么做的。你以为所有事情皇上真看不明白?皇上是过来人,昭昭天之下黑衣夜行,并非明智。仕族阀门、百官拥护、边关兵权,都没用,天朝只有一个人能决定事情结果,那便是皇上。祺王以嫡出长子被废,溟王手握重兵却一夜之间身败名裂,便是因为皇上对他们已经大失所望。而湛王,中宫有皇后娘娘,身后有仕族阀门,朝野有官民称贤,行事待人完美无缺,但他的势力太大了。皇上老了,他宠爱儿子,可也对你们所有的人都警惕着。四哥此时想整顿吏治,想扼制外戚,想充实国库,想平定边关,想开疆扩土,都说出来给皇上听,父子之间,事无不可坦言之。现在皇上眼中看到的四哥,便如年轻时的自己,何况他连母妃都没有,他让皇上放心。”

  十一听卿尘清楚道来,一时出神地看着她,叹道:“四哥至少有你,有你在,便是别的都没有也不遗憾了。”

  卿尘摇头,神思淡远:“我也是皇上给他的,就像小时候吩咐你一样,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因为皇上疼惜这个儿子。不过有些事情他可以和我说,可他是个男人,很多时候需要兄弟在身边,我即便与他心心相映,也取代不了你这弟弟。”

  十一道:“说得也是,就像今天这些话,我可以和你说,但就不会和四哥说。”他见卿尘仍在试着拉那金弓,笑她道:“你省省力气吧。”

  卿尘不服气地道:“采倩都能弯弓箭,为什么我就不能?”

  “采倩用得是什么弓,我这是什么弓?”十一继续笑。

  卿尘瞅了他一眼:“采倩?你老实待,你现在把殷采倩又当什么人?”

  十一悠闲地靠在一旁,笑容晴朗:“她啊,她是个孩子,我们这种人中难得一见的任到底的那种孩子,只是总有一天她也会变的,天家仕族,没有孩子容身之地。”

  “所以你现在觉得她很新奇?”卿尘搭了支箭,十一道:“没错。哎,你这样不行,两手两臂同时向反方向拉弓,同时结束,要利用惯力和手臂的自然力,箭靠弦要稳。”他给卿尘纠正,却看到夜天凌正往这边走来。

  夜天凌一边走一边对十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走到卿尘身后,环臂握住她的手。卿尘吓了一跳,夜天凌低头对她一笑,轻松地帮她将那金弓拉满,对远处的箭靶抬了抬眸。

  卿尘沿着他的视线,在他的手臂的带动下一箭出手,遥中目标,笑道:“还是四哥厉害!”谁知夜天凌挑眉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她猛地醒悟,急忙道:“四处走动走动能循环血,有助于健康,我出来冥执不知道的。”

  夜天凌面无表情地道:“不知道便更该罚,你不用替他开,我已经命他不必再在这里当差了。”

  卿尘明眸圆瞪:“没有这个道理!”

  夜天凌见她这模样,忍了忍没忍住,不失笑:“怎么,难道我不能派他去护卫一下左先生?”

  卿尘顿时无语,夜天凌看着她,目蕴淡淡笑意:“你觉得身子好些了,出来走走也无妨。不过我听说你要挟冥执,说若是他敢让我知道你每天都溜出来的话,就把他和长征私下比试剑法的事告诉我,真有此事?”

  卿尘嘟哝了一句:“真没出息,自己把这点儿事都告诉你了。”

  十一在旁早笑不可抑,卿尘修眉一扬瞪他:“笑!你好歹帮我说句话啊!”十一摇手:“帮你挤兑四哥,一会儿你想想心疼了再来找我麻烦,我才不自讨苦吃呢。”

  卿尘没好气地扭头,却遥见燕州城外敌兵缓缓移动,阵走中宫,她眼中微笑一凛:“柯南绪变阵了!”果然话未落音,夜天湛中军已传下军令,应变而动。!  wWW.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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