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过后,大地初晴,过了舂节之后,西川的天气越来越暖和,新舂到临,冰雪渐渐开始熔化,不少草丛林木吐出了绿丝,万木回舂。西川的百姓顺利熬过了寒冬,粮草充裕,即使是从中原逃难而来的流民也没有冻死、饿死多少,新舂过后,汉中又开始热闹起来,大街小巷不少士子、大夫、贵族、商贾等都在议论着舂三月科举之事。“有没有听过,这次科举已经扩招,报名条件不局限汉户籍,据说刚进⼊西川,不是汉籍的士子也可以在奇士府报考,只是在录取方面限定了人数,比例占的小!”酒楼雅阁,一个青衫的儒生向着酒桌上其它士子说道。“愚兄也听说了,这第一届科举,由汉王亲自命题,包括经史诸科道,理综、文综、武综三大方面,理综即天文数理、力学巧技等,同样能获得爵位,担任汉室官职;文综即经义政论、诗词歌赋、家百学说等,范围最广,担任的官职也大小不一,报考人数最多,武综要考究兵法和武艺骑,被选拔后进⼊汉军任职,无论哪一方面,无疑对咱们士子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后爵位将不再是世袭不变的了,咱们老百姓家的弟子也能获得爵位,⼊仕为官了。”“不错,还是汉室的官,这可是天下士子梦寐以求的仕途啊!”整个西川议论做多的话题就是三月份的科举,不光是兴汉学院內的近千的学子,更有儒家、法家、墨家、名家、兵家等学派的弟子进⼊西川,积极备考,对汉中的科举充満了期待。除了科举这等大事外,对于龙天羽而言,北伐军迁出大剑师更是重中之重,眼看开舂后北伐在即,朝廷已密旨韩信率军分批赶往陇西郡,东征军从大剑山陆续出,经过平关、⽩马关、祁山、陈仓古道,进⼊凤州一带。韩信走上山峰,眺望四周群山,浑⾝窍⽳开启,昅收着天地的元气,精神气慡,忍不住感叹道:“巴蜀四周崇山峻岭环绕,北有秦岭、巴山,东为巫山阻隔,西有屿山千秋积雪,南则武陵、乌蒙山脉绵互,成为隔绝的四险之地,惟只6路的蜀道和三峡⽔道作通往来,西塞外族即使有意沾手巴蜀,亦有心无力!”他的⾝边站着一位谋士,四十多岁,却眉目清朗,双眼异光炯炯,留着一副山羊须,一袭朴素灰⾊长衫,浑⾝不沾俗气,一看就知道是位学之士,此人乃蒯通,齐国遗民,师承云梦鬼⾕宗,对于儒墨道法家的经义都有专攻,现为东征军统帅韩信帐下席谋士。蒯通捋着胡须说道:“韩将军觉得此次东征,若要统一诸侯,需要多少年?”韩信俯视着东方的河西神州,豪气十⾜道:“最多不过四年!”蒯通喔了一声,淡笑道:“将军竟如此自信?”韩信转过头微笑道:“天下英雄虽多,但称得上枭雄的人却廖若寒星,如今天下虽有十几路诸侯,但基都不稳,粮草不⾜,民心未定,一旦攻破城池,斩杀诸侯王,其地便尽收汉室囊內,不⾜为据。”“能与西川争雄者,唯卫国、楚国尔!楚国地大物博,肥沃千里,粮草充沛,兵甲充⾜,但楚王项羽不过一介匹夫,有勇无谋,刚愎自用,武力虽強,霸气虽猛,或许对其它诸侯有震慑力,如果与我对阵,在场战上我只需要一支伏兵就能除掉他,非明主也。”“至于卫国,据说那卫君主乃是一位年轻俊杰,剑圣人物,比汉王的剑术还要⾼出不少,为人险,未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非常可怕,但场战对敌不是靠个人的剑术,也不是靠谋诡计,战争靠的是谋,兵法之道,若我带兵去打卫国,不需半年,也能呑并卫地,击得卫王苟延残。”“而我汉国推行新政之后,循环渐进,不但没有伤及国本,而且迅展壮大,得到百姓拥戴,比商鞅变法还要成功,汉王科教兴国,鼓励经商,与番邦贸易往来,半年的时间就使国力充沛,四年之內,西川不受战滋扰,展的潜力和度将远过中原诸侯,战争不但拼兵甲将帅、山川地形,更是拼国力,战时间拖延久了,其它诸侯国未必能耗得起,不战自溃!”蒯通点头大笑道:“韩将军有此次见识和目光,看来蒯通留在此做军谋,却是多余的了。”韩信莞尔道:“哪里的话,在下虽精通兵略,却疏于权谋,征战沙场自信不输于战国名将,但论起权术,运筹帷幄,却远远不⾜,有先生辅佐信左右,⾜以横扫中原。”蒯通捋着山羊须,哈哈大笑,头摇道:“将军太看得起在下了,既然如此,夫子也有几句话,不知韩将军愿听否?”韩信尊敬道:“愿闻其详!”蒯通走了两步,意态悠闲道:“老夫颇精相人之道,人的⾼贵卑在于骨骼,忧愁喜悦在于面⾊,成功失败在于决断,用这三种验证人相万无一失。”韩信本以为他会长篇大论当今形势,忽听他讲起了相术,颇为惊讶,笑着追问道:“先生看看我的面相如何?”蒯通道:“看将军面相,只不过封侯,而且还会危险不全安,看您的背向,却是贵不可言。”韩信一愣,疑问道:“这是何故?”蒯通郑重其事回答道:“天下初难也,俊雄豪杰建号一呼,天下之士云合雾集,像鱼鳞那样杂沓,如火焰进飞,那时各方势力关心的只是灭亡秦朝罢了,而今中原战,百姓尸骨暴露荒郊野外数不胜数,目光都聚集在汉、卫、楚三国,其它诸侯不过割据一方,没有什么前途可言,而韩将军此次手握汉室重兵东征,战河西之地的三秦,一旦胜利,然后就会出兵函⾕关,讨伐赵、魏、韩、河南、殷等诸侯,逐渐扩大,可以说汉室的统一大业将要在韩将军⾝上实现,到时候手握汉室兵马大权,功⾼震主,唯有两途极端,便是这面相与背向了。”韩信眉头紧皱,喜怒不显于⾊,冷静道:“选择面相如何,背向又如何?”蒯通道:“选择面相,便是汉室的大将军,南征北讨,忠心为主,为汉室成就不朽霸业,封王拜相,成为汉室开国功臣,不过当你位极权臣,功业达到巅峰的时刻,也就是你最危险的时刻了,自古名将都是死在沙场上,而是死在国主的手中。”“如果选择背相,就是自己掌握命运,在战争到达关键时期,将军手握的重兵,并远离了西川,驻守一方,便可择机自立,牵制各方大势力,保持一个平衡,那时将军就成为了一国之主,这天下一统于谁,却就不好说了!”韩信心头如一潭湖⽔忽然被投⼊了一个大石头,震得波澜起伏,脸⾊终于变化了,犹豫片刻,沉昑道:“先生觉得我比之汉王如何?”蒯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半晌说道:“将军治军有方,堪有大才,却两次败于汉王,可知汉王带兵本领未必若于将军,况且汉王有周武王之气运,秦始皇之伟略,诸子百圣之学问,管仲商鞅之法度,鬼⾕墨子之奇数,数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将军若与汉王相比,仍显不⾜!”韩信听此评价,没有丝毫愠⾊,反而平静道:“那先生比之张良又如何?”蒯通闻言愕然,轻笑道:“张子房天文地理无所不精,儒墨道法无所不通,师承天下奇人⻩石公和儒家大师荀子,乃是⼊世之⾼人,博浪一椎,天下闻名,运筹帷幄,决战千里,即便家师,对他也甚是赞赏,通与良比,那也是自愧弗如!”韩信点头道:“先生比张子房如萤火与皓月,韩信比汉王如同粟米与沧海,既然如此,信又何必贪图一时权势,去做那背信弃义、自取灭亡之事?况且西川能人异士无数,兴汉学院人才济济,新法推广政通人和,百姓拥戴,汉王又是贤主明君,值得属下付出生死以效命,韩信又何必辜负圣意?故此,在下选择忠君为主,相信以汉王的襟,比能容下这些开国功勋的!背相之言,先生⽇后切莫再提了。”蒯通微微点头,沉思半晌,忽而轻笑道:“将军若这样想,那么西川必定能统中一原,天下势必再度大合,对于百姓而言,将军功德不可湮没,只要出征前后,将军懂得明哲保⾝之法,释去汉王所有疑虑和担心,或许将军⽇后能化危转安,还能随着汉王一起名垂青史!”韩信忽地谨慎起来,拱手一揖道:“不知先生有何安⾝⾼见?”蒯通笑道:“将军可记得秦始皇手下第一猛将王翦,在出征楚国的时候,对秦王的要求吗?”韩信目光一闪,倏然道:“王翦将军出征前,向秦王要了不少封地,说是要做功成之后的奖赏,其实是王翦担心手握兵权、功⾼震主的保⾝之法,秦王听后对他的疑虑尽去,难道先生也让我效仿王翦?”蒯通头摇道:“这倒不必,否则显得有些做作了,只要韩将军能保持淡薄的心态,不为君王权势心动,在⽇后不可拥兵自重,慢慢就会得到汉王的认可,毕竟就你所说,汉王精明得很,只要你无愧于心,相信汉王不会做出兽尽弓折、兔死狗烹的事情来。”韩信转⾝望着广袤的山河,长叹道:“我韩信无愧于天地⾜矣,只求尽忠汉室,在青史上留下我的⾜迹,让信的撰写兵书能流传后世,无视岁月时空,几百年后,江山社稷宏图霸业不过是一堆⻩土,然则学术却能横跨时空,永无止境!”他⾝上⽩⾊斗篷随风飘展,剑眉星目,脸⾊说不出的孤傲与期待,此刻韩信的心境与往昔彻底地生了大变化,韩信这位一代兵神不久将要决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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