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归程已渺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归程已渺  作者:严沁 书号:19530  时间:2016/10/30  字数:18551 
上一章   ‮章八第‬    下一章 ( → )
 坚白带着卓尔和小宝终于回到了香港。

  在美国也不过有住了半个月,但卓尔和坚白都大叫吃不消,实在是太寂寞了,不适合在香港忙惯了的人。虽说度假,但在大热天里,谁高兴去逛又挤又脏的纽约呢?第五街、第七街的时装是很不错,价钱也不会不离谱,但卓尔还是宁愿买欧洲货,美国时装在卓尔的眼中,总像欠缺了一点什么。

  但是往在卓凡家里却又像在浪费时间。坚白和小宝还会出去跑跑步,逛逛超级市场,卓尔却连这点兴趣都提不起,她宁愿躲在家里帮沈晴做家务。家务有限,总是做得完,她只好坐在窗前数汽车。白天经过这儿的车子并不多,半小时也设一辆,数得卓尔又累又倦。

  还是回香港吧!反正总要回家。于是他们一家三口打道回府,经过一星期的整顿、休息,他们又像步入正轨的人车,在香港的轨道上开始行驶。

  卓尔倒是说做就做,她要把公司出让,一点也不犹豫。她想,女人抓着一大推事业做什么?把自己累得不像人时,老了必定后悔。

  她不想后悔,所以当机立断!

  因为是赚钱的公司,名气也响,所以来谈的人很多。卓尔今天一大早就到公司,因为九点一刻约了人,接下去十点半还有另一个。

  其实她可以找经纪人代谈的,但这间公司毕竟是她开创的,付出不少的心血和感情,她天真的想,价钱不是最大的问题。她要找一个最有诚意的人接办,有诚意才能为公司的发展而努力。她的这点天真是与生侵来的,从小到大以至今天都没办法改要的。

  罢踏进办公室,秘书就对她说:

  “徐太太,有电话找你!”

  她做一个手势叫秘书把电话接进她的办公室,大概又是想来谈公司出让的事吧?她坐下就听电话,没有忘记九点一刻约了人!

  “早,我是徐太太。”卓尔说。在外面工作,始终用夫姓,她认为这样比较好,对坚白是尊重,虽然她知道坚白绝对不会介意。

  “很刺耳的称呼,我几乎跌倒,”电话里传来半开玩笑低沉的沙哑声。“早,卓尔。”

  “啊…你,”卓尔实在是吃惊的,她才回来一星期,现在才早晨九点,毕群的电话就追来了。“很意外,你回亚洲了吗?”

  “有一宗大生意,非要我回来谈不可,”毕群不置可否。“我是飘泊惯了,劳碌命。”

  “不要这么说,谁不在工作呢?”她摇摇头。

  接到他的电话,除了意外之外,还有一丝惊喜。真的,是惊喜,这是控制不了的!

  “你一回来就工作,忙吗?”他温柔地问。他的温柔的确动人,再过二十年大概也一样。“我听一个朋友说,你的公司想让出去。”

  “是,正在进行,”她笑起来。“你的朋友真灵,这么小的一件事都知道?又不是泛美航空卖纽约的大厦。”

  “我关心你的每一件事。”他说。

  “谢谢…啊!台北好吧?”她只好把话题扯远。

  “台北依然,河山无恙,变的只是人,”他颇感慨。“在台北,我几乎看不见一张面孔。”

  “十六年了,你不能要求老朋友、老同学都在台北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说。

  “不必暗示我,”他轻叹一口气。“明天一早我飞香港,希望能见到你!”

  “明天…哎!最近我好忙,好多人来谈公司出让的事,我没有时间!”她急忙说…“不要拒绝我,你在纽约答应过的,”他笑了,很有成竹似的。“很忙,谈公事,该是徐坚白面前的借口。”

  “我对坚白从来不需要找借口。”她有点不高兴。

  他怎么每次都说得想令她心虚似的。

  “是,徐坚白是标准模范丈夫,”他笑,不过语气是真诚的。“不过,谁对着你又想到反叛呢?”

  “不要这么说…哦!刘云知道我们见过吗?”她问。

  他说坚白,她就该说刘云,对不对?这是公平。

  “为什么要告诉她?她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说。

  “其实你没有理由这么憎恨刘云的,”她说:“你知道吗?你们出国之前,就是她怀第三个孩子时。她…曾经来找过我。”

  “是…吗?”他很意外。大概是刘云从来没有提过。“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那时你会开心吗?”她反问。

  “那时…我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沉默一下说:“见到你时我会告诉你!”

  “你该告诉刘云。”她马上说。

  “她只是我的前,我孩子的母亲。”他说得冷酷。

  “别忘了你们曾经有过快乐的时光。”她提醒。

  “我忘记了!”他想也不想的。“请你不要再提她,她是我生命中的污点。”

  “什么话?”卓尔叫起来。他是说刘云“不守妇道”是吗?但他自己那么多次不守夫规呢?不算数?“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讲刘云。”

  他沉没了一阵子

  “我们在做什么呢?尽讲别人。卓尔,明天中午我在‘喜来登’酒店的餐厅等你,十二点半,不见不散。”

  “毕群,不…我要查一查有没有约会,”她叫。“你也知道我是很忙的!”

  秘书在门外轻敲了一下,伸进头来。

  “什么事…哎,毕群,你等一等。”她用手掩住电话。“什么事?”

  “约好的人来了,现在见不见?”秘书笑问。

  “哦!请他等五分钟,马上就好!”她急急地说:“毕群,我有客人。”

  “听见了,你叫他等我五分钟!”他悠闲的。

  “或者…明天来了你再给我电话,再约时间、地点,好吗?”她说。

  “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我等你。”他不给她推掉约会的机会。“见不到你,我会一直等下去。”

  “你不能那么霸道?”她叫。

  “从以前到现在,我从不霸道,也从不勉强你做任何事。记得吗?”他认真地说:“明天一定要见你,不是我霸道,而是我坚持!”

  提起以前卓尔的心就软了;以前,实在是很温馨.很有魅力的两个字。

  “好吧,我会准时!”她透一口气。有…释放自己的感觉,反正要跟他吃一餐饭,就明天吧!

  “还有,明天下午别安排约会,”他笑。“我杂香港不,你做导游!”

  “不行…”她几乎尖叫起来。

  “五分钟到了,你见客吧!”他似乎心情大好。“明天中午见!”

  他先挂断电话她愣愣的发了一阵呆,只好放下电话。

  她心中莫名其妙的,似乎…又喜又慌,像团线不出个头绪;像小女孩的第一次约会,觉得又神秘,又充满了未知的一吸引力。

  明天中午!明天中午!

  “徐太太…”秘书又敲门。“五分钟到了!”

  “好,请客人进来。”她一震,历如梦中醒来,急忙坐直。“顺便问客人喝什么!”

  “是!”秘书含笑而退。

  只一会儿,她带进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体面男人,很有修养,很斯文的,像坚白那种型的。

  “徐太太,很高兴能见到你,”那男人递上名片,坐下。“我已久仰大名。”

  “不敢当,”卓尔很怕这种客套场面,却又不能不应付。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吧?幸好。她快退出了,从此不在此江湖中打滚。“请问你代表个人或一个团体?”

  “我代表一间公司,”那人马上说明。“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

  “当然,我相信每一位来的人都有诚意。”卓尔笑了。嘴里虽这么说,但心中却想着毕群刚才的电话,毕群明天会来,她该以怎样的态度见他…

  想得多,想得入神,自己也不记得跟来客谈了些什么,糊里糊涂就把人送走了。:回到办公室,照照镜子,竟看见自己面颊绯红,眼眸隐隐转着光芒…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子?刚才的来客会不会笑话?她怎能如此心不在焉呢?

  “雅莉,”

  她叫秘书。“你刚才可听见我讲话?”

  雅莉是年轻女孩子。才二十二岁左右。她据着嘴笑一笑,然后慢慢说:

  “我听见,你说得很好,很有说服力,只不过…”雅莉考虑一下。“只不过你比平显得温柔许多。”

  “什么?!温柔?!”卓尔被吓了一大跳。

  她对来谈买公司的代表显得温柔?这怎么像话呢?

  “是真的,”雅莉偷看她一眼。“我看那人受宠若惊,回去一定把我们说得大好特好,于是生意谈成!”

  “看你,说什么?”卓尔笑了。“刚才我自己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怕说错话。”

  “话倒没说错。但是…为什么会昏昏沉沉?现在才早上十点钟。”雅莉问。

  “谁知道,莫名其妙的!”卓尔摇头。

  雅莉人小表大,眨眨眼,突然问:

  “可是为刚才那个长途电话?”

  “你怎么知道是长途电话?”卓尔吃了一惊。

  “电话总机说的,”雅莉笑得暖麻。“徐太太,那位是谁?你的老同学“

  卓尔皱眉,她不想让任何人误会。

  “你还听见了什么?雅莉。”她问。

  “我一句也没偷听,”雅莉急着分辩。“只是电话来时你还没到,那位毕先生告诉我的!”

  “你和毕群讲过话?”她问。

  “是啊!毕先生还说他和他太太都是你的同学,毕太太还是你的好朋友呢!”雅莉说。

  卓尔的紧张是多余的,她笑起来。她是太感了,以为谁都知道她和毕群以前的那一段,但她不说,连坚白也不知道呢!担心什么?

  “我和刘云是好朋友,刘云就是他太太,”卓尔说;“是二十几年的朋友了!”

  “我知道你们感情一定很好,”雅莉说:“刚才听你们讲电话,好像很开心似的!”

  卓尔笑一笑,顺口吩咐雅莉。

  “明天下干把所有的约会推了,”她说。她已下意识的接受了毕群的“坚持”其实坚持和霸道,也不过是毕群为自己的解释罢了,有什么不同呢?“我没有空,整个下午我不会回公司?”

  “是!”雅莉用笔记下来。“徐太太,我听公司几个职员在说,把公司卖出去是很可惜的,每年赚钱不少,客户又稳定,又颇有名气。”.

  “我已无心恶战,只想退休回家做个主妇。”卓尔摇摇头。“我太累了。”

  “我们知道,也知道徐先生根本不需要也不喜欢你出来工作,但是…”雅莉言又止。

  “有什么话想说,是不是?”卓尔鼓励她。“我们一起工作了那么久,怕什么呢?说吧!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雅莉咬着,犹豫了半天。

  “其实…他们早想由我代表来讲的,只是我不敢,”雅莉伸伸舌头。“大家的意思是…可不可以不卖公司?或者我们每一个人分摊些钱,买你一半股份,你仍是我们的大股东,但公司交给我们做!”

  “这…”卓尔好意外,大家竟对公司这么有感情?这么有信心!”

  “我们会照你开出的价钱买,”雅莉怕她不肯,马上又说:“但我们所有的人一起凑,也只能凑个半数,所以…找你商量一下,可否通融?”

  卓尔笑了,好开心,好开心地笑。

  “你们对公司的感情、信心很令我感动,我实在也不该说卖就卖,一意孤行,”她说:“好,我答应你们,你们拿一半股权,我保留一半。钱也不必一次给我,可以分期付,你们若真要做难道不用现金周转吗?”

  “啊…徐太太,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答应了我们?还可以分期付款?。雅莉惊喜大叫。

  “当然,又不是孩子玩泥沙!”卓尔爽快的。

  “那…那我赶紧去告诉他们,他们一定开心得发狂,”雅莉团团转。“我还要打电话通知想买公司的人别来谈了。徐太太,你真是安琪儿!”

  卓尔微笑,眼量着雅莉奔出去。

  她向来就不是个重视钱财的人,能让跟了她那么久的职员开心些,又能使他们有自己的事业,有什么不好呢?

  一会儿,十来个年轻人都拥了进来,每一张脑上都是兴奋。狂喜的。

  “谢谢徐太太,”年轻人的喜怒哀乐全是直接的。“我们保证会全心主意的做?”

  “我很放心,也对你们绝对有信心。”卓尔十分感动。“公司会有今天原是大家全力支持的!”

  “但是我们仍希望由你来领导。”雅莉说。

  “阿迪的经验也够了。阿灵更有灵活旺盛的创作精神,你们一定行的。我太累了,需要休息。”卓尔说。

  “你还这么年轻,看起来也跟雅莉差不多,怎么说起未老先衰的话呢?”阿迪说。

  “不,我退意已决。”卓尔肯定的。“既是共事那么久的伙体都是自己的人了,我决定另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送给你们大家。你们占百分之七十,凡事可以自作主张,不必事事问我,被我限制住了”

  “啊…”大家都不能置信的睁大眼瞎。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是不少钱啊!香港原是个现实的社会,从没听过老板送股份给伙计的。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卓尔淡淡地笑。“就这么决定了,好吧!推掉我所有的约会,雅莉,是不是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不用上班了?”

  大家都呆在那儿,这么突然,这么快?他们原以为卓尔未必答应呢!

  “不行…你至少要到月底,才可以走。”雅莉眼圈儿红了。“顶多大家不烦你就是!”“好,就到月底,”卓尔摇头,都是大孩子呢!“不过,先放我几天假,行吧?”

  雅莉的眼珠子灵活的一转,她懂了。

  “当然!当然!至少明天你可以不来!”她笑。

  明天…当然是绝对不同的另一天!是吧!

  。--。--

  早上起,坚白看见不同于平的卓尔。往日工作烦忙,她总是喜欢皱眉,喜欢沉思,不讲太多活,也没有太多笑容。但今天她看来容光焕发,眸中隐隐转着笑容,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光采。

  “卓尔,什么事令你这么高兴?”坚白轻吻着她的面颊。

  “昨夜你回来太晚,没机会告诉你,”她微微一笑。“我的广告公司卖出去了1”

  “这么快?你做事真不同于别人,说卖就卖,是些什么人买的?”坚白一边穿衣服。

  “连我也没想到,是公司同事合伙买的,”她还是淡淡地笑着。“我不知道他们对公司那么有感情。”

  “当然,你的公司一直赚钱。”坚白也笑。

  这实在是件好事,卓尔从此可以留在家中,对坚白,对小宝都太好了。

  “他们买一半股权,我送他们百分之二十,”卓尔轻松的。“也好,留下小鄙,以后想客串工作还有机会。”

  “难得有你这么大方的老板!”坚白再吻她一下。“我走了,今晚可能又有应酬。”

  “是可能有?或是一定有?”卓尔眼中光芒一闪。

  其实,她不必这么紧张坚白的应酬.她可是下意识的在想着与毕群的约会?

  想到这里,她脸红了,心里有一点犯罪感。

  “你想去吗?”坚白温和的转头问。“我回来接你!”

  “不了,我不喜欢参加那些宴会,好虚伪!”卓尔说。

  “那就算了,我大概十一点以前回来。”坚白往外走。

  “下午我也要上街,”卓尔的话跟着出去。“洗个头,逛逛街,找朋友喝茶。很久没过这种闲散的日子了!”

  “你是该轻松一下!我把司机留给你?”坚白又回头。他实在是个体贴的好丈夫。

  “不,我喜欢自己开车。”她今早已第二次对他说“不”

  “随你,晚上见!”坚白终于出门。

  卓尔透了一口气,整个人竟轻松得想飞。毕群的约会竟也…牵动了她心中的柔丝,像当年一样。

  她打开衣柜,把衣服一件件翻过去,穿哪件好呢?天气渐渐地凉了,有风,是秋天了,啊…秋天!她又记起以前在秋天里发生的种种…不,不能再想以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完全不同了,不能…唯一相同的是以前有毕群,如今他又出现了。

  她选了一套白色秋装,她喜欢白的习惯还是没改,大多数的时候她穿白衫裙,白长。有时因为场合问题,例如宴会,她会穿黑色长礼服。对颜色,这是她多年来唯一的妥协。

  三十三岁的她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心境也不再纯白了。日子和经历令她妥协,不过…也是单纯的黑,那带点冷漠,神秘美感的黑。

  想着中午的约会,整个早晨就在她坐立不安中过去。为什么要不安?她一再的提醒自己,没有什么事值得这样的,但…她无法使自己安静地坐下来,直到出门。

  才十二点;她不必急,还有大半个小时呢!到海底隧道,她吓了一大跳,那么多人!那么长的车队?!她可没想到中午也会有那么多人,大概会令她的时间失去预算吧?

  虽说只到尖沙咀,但到了“喜来登”已快一点钟了,毕群说不定已等得不耐烦,先走了。

  停好车,急忙奔向“喜来登”抬级而上时,几乎滑跤了,惊呼一声,有人扶往了她。

  “小心,没有事值得你这么急的!”低沉而略沙哑的声音。啊!他竟等在门外。

  “毕群,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抬头望他。阳光刺眼,只觉一圈圈的幻影。“隧道车,我开了一小的车!”

  “只要你来,迟多久我都等!”他没有放开她的手臂,转身带她进人酒店餐厅。

  “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她问。

  “你昨天在电话里并没有拒绝我!”他温柔的凝望她。“始终还是白色最适合你,你也没有改变心意。”

  “我比较懒,不想要来变去。”她说。

  “很专一,嗯!”他带她进餐厅。

  她不语,任侍者替他们安排座位。

  “下午…你预备带我去哪里?”他望看她问。

  “不知道或者去新界逛逛?我开了车来!”她说。

  “新界!”他拍拍额头,作出昏倒状。“第一次来香港就有人带我去新界,像台湾的乡下,几乎闷死我!”

  “你不是很喜欢田间的阡陌吗?”她问。

  他难道已完全改变了以前的一切?

  “那要着和什么人去!”他半开玩笑。“有你同伴,去天涯海角都心甘情愿。”

  “你可以我却不行,”她令自己放松。“我去天涯海角之前,还得想想老公和小宝!”

  “真的这么牵连?”他歪着头笑。

  “没有你这么萧洒,我是女人!”她笑。

  “女人就不能儒洒吗?”他反问。

  “至少我不能,我很固执、保守!”她说。

  他的眼光闪动了一下,又是一副深沉难懂的神色。

  “我印象中的你不是这样的,”他说:“吃什么?”

  “要汤,罗宋汤和生菜沙律。”她说:“中午我不能吃太多东西,会撑得难受!”

  “还是罗宋汤,嗯。”他笑。

  她也笑了。

  当年的老习惯,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叫罗宋汤,这是从小养成的。他还记得!

  “很多习惯一生也改不了,我说过,我固执。”她说。

  “坚白知道我来了吗?”毕群突然间。

  “坚白?他甚至不知道你,”她摇头。“我们彼此从来不问以前的事。”

  “你和他有很大的不同,你们当年怎么认识?怎么恋爱和结婚的?”他很感兴趣的。

  “你不是知道很多有关我的事吗?”她只是笑。

  “唯独徐坚白,好像从地底下突然看出来的,”他说:“你可觉得你们俩之间个性的差异?”

  “大概是这种差异令我们互相吸引,相安无事。”她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矛盾中的统一!”他笑。

  “也可以这么说!”她顾左右而言他。“这次你回西岸有没有见到刘云?”

  “有。我去看孩子!”他的眼睑垂下来。“我每个月去看他们两次!”

  “她好吗?”她问。

  他沉默半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总是这样的,当他在思想的,就像是宇宙中的黑般深沉、神秘,没有人可探知里面的秘密。

  “她看来很失意、很憔悴,她已失去当年的清秀,”他摇摇头。“而且她又换了男朋友。”

  “你知道我不会相信这些话,刘云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从中学即在一起,我知她的一切!”她皱眉说。

  “我说的是真话。”他的神色,他的眼神都表示着诚恳。但是卓尔不信。她有她的固执。

  “我觉得你在刻意丑化她!”卓尔说。

  “有这必要吗?我并不想跟她离婚,是她要求的,而且我目睹她和那美国人在我家里…”他的眼光又要得深沉了。“是她不守妇道,我没说一句假话。”

  “但是你自己…”她摇摇头。

  “是,我也风放任过,所以离婚时我只说一句话,我和她之间是公平的!”他说。

  卓尔咬着,不知该怎么说。即使这是公平,也是丑恶的,绝对不害于她的世界。

  她不该说是纯情,而是固执。对于感像她有自己绝对固执的处理方法。

  “现在那个美国人骗了我留给她的钱走了,她看来很失意。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个老头子,五十多岁,美国人。”他似乎有点叹息,有点遗憾。

  “我想问你,到了美国之后…”她颇难后齿。“你还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吗?”

  他摊开双手,作出无可奈何状。

  “叫我怎么说?我是个天生的爱情追寻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追寻,但她…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在离开台湾时已消失了,她甚至是个…冷感。”他说。

  卓尔呆愣了一下,有点脸红,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其实离婚对我的打击很大,”他叹口气。“她做得很绝,签字的当天晚上叫我马上就走,不许留在家里,否则她叫警察。她甚至不肯送我去机场。我打电话叫车子,然后在机场坐了一夜,第二天才飞纽约。”

  刘云会是这样冷酷绝情的人吗?或者是被他伤透了心?可是…可是卓尔竟觉得有点同情他,这…这是什么心理?明知错误在他;

  “我在纽约只有一个朋友,往在皇后区,你知道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往家地区,我每天在街上游魂似的逛,我抬头望天,天下我看见的仍是一片灰黯,我以为此生再也没有希望,于是背起背包到欧洲去了,在希腊住了三个月。”

  “然后心里的伤痕就愈合了?”她用轻松的口吻说。

  “针不刺自己的不觉得痛。”他摇摇头。“希腊对我来说还是一样,坐在木造码头上看天,天依然是黑沉沉的。我知道这样下去我非死不可,于是再图振作,回到美国工作。”

  “直到现在?”她问。

  “直到遇到玉。”他说。

  “玉?!是谁!?一个女孩子?她惊讶的。原来故事还峰回路转呢!

  “是!也是个空中小姐,但与众不同,”他淡淡地笑了。“台大毕业的,温柔又体贴,在航做事,很有日本女人的味道,但她是中国人!”

  “她令你有再见阳光的感觉?”她故意夸张地问。因为她发觉自己竟有了醋意。

  “不要说得那么文艺,”他摇头笑了。“是她令我复原,令我快乐起来。”

  “很好啊!她人呢?”她问。

  没有办法,心里还是不舒服,虽然毕群和她再无牵连。

  “在美国。我帮她申请去美国念书,在史丹福。”他说,很平淡的。“她跟了我一年多,我又不想结婚,而且她一一不是我追求的,是她主动找我。她是台大的,又爱念书,于是我让她辞了空姐的工作去念书,我供她费用。”

  她摇摇头,不知该怎样批评他。

  他做的事仿佛很有道理,很有情义,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他很冷酷。

  那个“玉”可能很爱他,没条件的跟了他一年多,他不想娶她,就用一些钱送她去念书…很冷酷,真的!

  “然后,我知道你要赴美的消息。”他的声音再起。

  “啊…我们”卓尔吃惊的指着自己。

  终于说到她了。

  “不论你相不相信,当年的事…是我今生唯一的缺憾,这么多年来我不能忘记,”他慢慢的,温柔而低沉地说:“于是我不顾一切的来看你”

  “看一个又是太太、又是母亲的人!”她故意说。她是赶不走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妒意,那个玉。

  “卓尔,在我眼中、心中,你丝毫未变!”他说。

  “变的也许不是外貌,是心境!”她说。

  他思索一下,把汤匙放下。

  “当年你是不是有点恨我!”他突然问。

  乍听当年,她整个人呆住了,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手在抖,连忙握紧了汤匙,不能这样,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所感受的。

  “绝对不恨,”她用无比肯定的语气。“或者…有一点怪你,但那只是小女孩在生气,当年我太幼稚,幼稚得什么也不懂!”

  “你懂感情。”他也肯定得无与伦比。“你能欣赏秋天的落叶,阡陌间的韵味,你能懂秋天的绵,你懂感情。”

  “也许懂…但模糊不清。”她心怯的垂下头。

  毕群没有追着问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可以不承认,但不能抹去我心中的烙痕!”他说。

  她心头巨震,更不敢抬头。她努力在想,可有别的话题,可有别的话题?

  “伯母好吗?”多笨拙的一句话。

  “她过世了!”他淡淡地说。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好后悔。

  “她已死了五年!”他摇头。“她把所有的财产留给我,令父亲和弟妹很愤怒。我那父亲…是继父,弟妹们是他的孩子,只有我不是!”“是吗?你怎么办?”她担心起来。争家产是最麻烦又令人心寒的事。

  “我可以不理他们,钱是母亲的,”他淡淡地笑。“我母亲很富有,我拿那么多钱做什么?穷我一生的时间也用不完。我分了一半给他们,另外又捐了一间教堂。”

  捐教堂!他难道想替母亲赎罪?无论如何,对母亲来说,他还是个好儿子1

  “这样…很好!”她说

  “和刘云离婚,又分一半给她,”他自嘲地笑。“我从来不想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呢?我这人又天生动,永不安定,我适合。”

  “这就是你不娶玉的原因?”她打趣。

  “不是。”他沉默一下,很认真地说:“你明白除却巫山不是云吗?”

  她的脸红起来了,他怎能这么直率?

  “巫山之外另有云彩,而且会更美丽!”她只能故作轻松,故意不把他的话当真。

  “我心里也有固执的一环。”他凝望着她笑。“在这方面,我是不死心的!”

  “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她故意说。

  她愈是轻描淡写,愈是不在意,他也就愈没办法。

  “我会证明。”他说。

  “证明什么?”她问。

  “我可以轻易认识很多女孩子、女人.正的、的,我都不要,我可以做到?”他正说。

  “那又能证明什么呢?”她笑得更自然了。

  他根本是在向她表白,不是吗?

  “二十年后我来看你,我能证明。”他说:“二十年后我已五十九岁。”

  她忍不往笑出声音来。

  “就算那时你来见我又怎样?”她问。

  他难道真以为自己有机会?

  也许感情能搅动地心中的波纹,但…比起其他许多人.许多事,那毕竟还是太轻了,不可能改变已成的事实,至少…目前,她脑葡定。

  “卓尔,对我好一点,行吗?”他低声说:“无论我做什么,都补偿不了当年的过错?”

  “没有人要你补偿,”她摇摇头。“我相信命运,也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我目前很好?”

  “徐坚白真的那么好?”他像是有点嫉妒。

  “他是好丈夫、好父亲。”她肯定地说。

  “但是你看来疲倦,而目不快乐,”他说,直视着她的眼睛。“卓尔,你是那么安于平淡的人吗?”

  “我已习惯这种生活,我从来没有要求多采多姿!”她一口气说。

  “但是…你忠于感请,你告诉我,你爱徐坚白?”他紧着不放。

  她的脑变了,好半天才说:

  “感情分许多种,我和坚白很好!”她是在自我挣扎,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如果是的话,我可以从此不再出现,”他肯定的。“但是这些年来你为什么寄情于工作?为什么昨天又突然把公司卖了?”

  她呆住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昨天,卓尔和毕群从新界回来,共进晚餐之后她就回家,坚持着要回家。毕群很能察颜观,也知情识趣,送卓尔到停车场,才慢慢离开。

  昨夜,卓尔失眠了。

  以前她也有过失眠的习惯,那是因为工作太忙,压力太大,她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可是昨夜…她知道与工作无关,公司已经让给人了啊!

  失眠…是因为毕群?

  他这一次的出现,很明显的表示有所图,这令卓尔不安,矛盾之外,平静了十多年的感情又起了波纹。

  躺在上看睡得十分安详的坚白,她心头得很。坚白那么好,那么好,她又有什么理由为毕群…当年被弃的人而矛盾?婚姻不一定是爱情,她和坚白有感情,是吗?他们之间的确是有感情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样融洽呢?

  毕群说她不快乐,说她寄情于工作,那是不正确的,她的公司是偶然的成就,不是刻意的,不,不,不,她是快乐的,和坚白共同生活。何况,他们还有小宝。

  啊!小宝,她心中过一抹温暖,她是一个十分听话又好教养的小女孩,善体人意,功课又好,是卓尔心中分量最重、也最爱的人…小宝。

  胡思想的结果,她真的说什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差不多全亮了,她才模模糊糊的睡了一阵。

  坚白起时,她也马上惊醒,以前她没有这么感的,今天…心中路有歉疚,略有犯罪感吧!

  她这样和毕群见面是对或不对?她不愿也不敢想,因为她怕看见答案,因为…她是那么不安却又那么希望见到毕群。

  “不必上班,你不多睡一会?”坚白柔声问。

  “习惯了早班,一时改不过来。”她笑。

  他又看她一眼,神情有些特别。

  “昨夜什么事?你又失眠了?”他关心地问。

  “吵着你了吗?”她淡淡的。“可能不习惯太悠闲的日子,晚上反而睡不好。”

  “你有葯丸的,不是吗?再遇到这情形时吃半粒,不过量是不要紧的!”他说。

  “我不想依靠葯物。”她皱眉。

  他拍拍她的脑颊。

  “随你,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事。”他说。

  “晚上有应酬吗?”她几乎是冲口而出。

  她知道毕群会再来约她?或是她下意识的向往?她控制不了的为自己的想法而脸红。

  “今夜陪你,”坚白歉然。“如果有任何应酬我都推掉好不好!”她点点头,又是歉疚,又是懊恼,她并不那么希望他留在家里,真的。她觉得…虽然她不可能再接受毕群,但却喜欢跟他相处的时刻,那感觉…非常美好!

  是不是不曾得到过的东西特别珍贵?又或者回忆中的一切总特别动人?她不知道!

  “不必这样1”她有点心虚。“你有重要的约会就不必理我,我下午也约了人逛街!”

  “你真的已变成家庭主妇了?”他打趣。

  “不要低估家庭主妇,她们做的事我末必能做。”卓尔坐起来,倚在上。

  “不是低估,我很尊敬家庭主妇,而且…我喜欢你变成家庭主妇。”他微笑。

  “怎么不早讲?我根本可以很早身而出,我并不热衷事业。”她说。

  “我要你自己厌倦,自己退出,”他摇摇头。“我不要你以后怪我。”

  “原来你阴险。”她故意夸张。

  接着全身起了皮疙,她极不喜欢这种声音。

  “你可以这么说,”他又轻轻拍着她。“我要你觉得做我太太全无一丝遗憾,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卓尔心中一颤,再也不敢说下去。

  坚白比她想像中还要好一百倍,她渐愧得半死,只是…她还是无法摆心中的矛盾。

  “中午要不要到中环?一起吃午餐?”坚白说。

  “算了,昨夜没睡好,我想补睡。”她摇头。

  “好!我去吃早餐,等会儿不进来了,免得吵醒你,好好的睡。”他吻她一下,转身出门。

  卓尔能感觉到他轻吻的爱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颤抖了一下,她…竟想痹篇。

  转一个身,她闭上眼睛。

  她是睡不着的,她知道。闭上眼睛只是想把心中的秘密隐藏得更深一些,深得没有人能看见,能感觉到,甚至包括自己。

  她听见坚白出门的声音,又听见楼下司机在发动汽车引擎,啊!坚白上班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女佣敲门了。

  “太太,电话。”女佣在门外说。

  她心中一紧,是毕群?

  “接进来。”她又坐起来,显得好紧张。

  享起电话,她马上听见毕群那低沉.温柔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早,卓尔,起了吧?”他说。

  “还没有,”她移动一下。“又有事?”

  “我还没预备离开香港,我说过,要你做我的导游。”他用肯定的语气。

  “我没有答应过你!”她一口气。

  她竟喜欢他那略带霸道的肯定语气,他的肯定能令她的矛盾和犹豫消失。

  “不答应是种遗憾,当年你也是不答应。”他说。

  她心中又是一颤,连声竟也不平稳。

  “但是我不是好号游,我自己也不熟悉香港、九龙的街道,更不知哪儿好玩1”她说。

  “我要的不是好导游,你是知道的!”他沉声说。

  她一口气,她该怎么说?

  “那…午餐以后我来接你?”她放弃了挣扎。

  挣扎不痛苦,太为难自己,她不想这样。

  “九点半,我在酒店门口等你!”他说。

  她不想告诉他昨夜失眠,她不能让他知道得太多,她…不想鼓励他。

  “十点半!”她说。

  “我们在菜市场讨价还价吗?”他笑了,非常轻松开怀。“我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九点半见,恩?”她咬着,心想总要见他,何必固执于那一小时。

  “好。”说出来之后她马上轻松了。

  “卓尔,别怪我,”他又放柔了声音,他的温柔的确有一种特殊的魁力。“我只是急于见你!”

  她不敢再说话。三十三岁的她…现在竟有初恋的感觉,她…莫名其妙的兴奋着。

  “等会儿见!”她主动的放下电话。

  从上跳起来,她见到镜中的自己竟是双颊斯红,她…怎能这样呢?坚白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不要想坚白,坚白是一辈子的事,而毕群…几天后他就离并,不会…再有牵连…

  她轻叹一声,自己也不能确定,不再有牵连?可能吗?毕群说过再也不放手…

  她甩甩头,不再想那么多,既然答应了就不能迟到,她最讨厌迟到的人!

  快坑诏手化妆,今天她看来是憔悴了些,失眠对一个三十三岁的女人来说,的确是大的伤害。

  她换好衣服,白长白花边衬衫,这是的下最流行的款式…以后不工作。也不必再买那么多时髦的衣服,坚白喜欢她做家庭主妇!

  九点出门,还好,这不是交通繁忙的时候,顺利的过了隧道,到“喜来登”楼下的,正好九点二十九分。

  她望了望石阶上的大玻璃门,阳光下的毕群已快步跑过来,他也是一身耀眼的白。

  “很准的,永恒的卓尔作风。”他上车握一握地的手。

  “对一个职业女来说,时间是重要的!”她不着边际的笑了笑。“工作十年,习惯了!”

  汽车往前滑行,她想了想。“去哪里?”她问。

  “带我去一处地方…有原野,有稻田,有阡陌,有风,秋天的风!”他似乎早想好了。

  “香港…没有这种地方!”她不安的。

  “怎么没有?你在啊!”他说,很认真的。

  她?!

  卓尔把毕群带到粉岭马会的双鱼河俱乐部。

  这儿人很少,安静得不得了,有大草坪,有各种设备,沿路也能够看见少少的田间阡陌,这勉强可算是毕群口中的大自然吧!

  “地方很静、很美,却找不回往日的意境。”他说。

  “就算回到以前那几,我相信也已经完全不同了,”她笑。“时间是重要因素。现在的时间不对了!”

  “时间如果真能倒七十年…”

  “那时你我都还没有出生呢!”她以开玩笑的语气打断他的话,她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因为到今天…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握着她的手漫步在草地上,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刚才还在剪枝的园丁也收工了。天也高,风也缓,云也淡,那感觉…真是另一番滋味,不像情,不像爱,仿佛甜酸苦辣一起涌上心头。

  “我们终于都长大了!”他突然感叹的。“当年实在是小,是不是?”

  她没出声。当年她不满十七岁,可以算小,但他已二十三,怎能算小呢?或者该说是年轻,但她不出声,这句话实在没什么意义。

  “你想过我们能够再见面?能够再像以前一样的散步、聊天吗?”他凝望着她。

  “没有!”她简单的答。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他再问。

  “不是傻,是有点莫名其妙。”她故作轻松。

  “是吗?”他用力捏一捏她的手。“如果这样说,那我当年不也莫名其妙了!”

  “你知道就好!”她笑。

  “你很残忍!”他摇头。“这么轻松就抹煞了以往的一切?卓尔,你在为难我1”

  “我没有理由为难你,不是吗?”她也摇头。“我们以前是同学、朋友,十几年后再见面,当然仍是同学、朋友,你来香港,我招待你,这是天经地义的1”

  “是同学,是朋友,”他自嘲地笑。“我怎能甘心只接受这些?”

  “不是甘心与否的问题,”她看着远方。“而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卓尔,我不明,你怎能忍受没有爱情的婚姻?你那么留恋一个温室?”他说。

  “未必是温室,有时也有风雨,但这是生活,”她说:“我喜欢坚白,我爱小宝。”

  “但是你也该为自己活,小宝会长大,终会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生活,你不该就此妥协!”他紧紧的盯着她。

  她很想告诉他,他的来到的确使她震惊,使她心中波涛翻涌,但…只此而已,她无法再跨前一步,因为…她仍然看不穿,看不透他!他的心依然是个谜。

  她甚至想过,他来…当真如此有诚意?当其来寻回以前失落的爱情?或是想来报复她?

  是!她有理由怀疑。为什么那么多年他不来,而要到离婚后的今天才来?他会不会嫉妒她的幸,嫉妒她的成就和成功?一个女人靠自己打出天下实非易事,毕群至今仍靠着母亲留给他的钱…他是有理田嫉妒!而嫉妒是足以令人做出任何事的。

  她必须保护自己,她已三十三岁,是坚白的太太,小宝的母亲,她一定要记得这一点!

  “怎么不说话?”他依然望着她。

  “没有话说。”她摊开手。

  “卓尔,你是在逃避!”他说。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她笑。

  “你不相信我是认真的?”他直视她。

  “毕群,我只是做你的导游?”她小声叫。

  “我说过我要的不是真导游,你明白的!”他说。

  “那不可能。”她深深了一口气。

  他已说得那么明白,那么直截了当了,而她,是不是该表现得更坚定些?

  在目前的情形下,根本不可能。她绝对不会放弃家庭,尤其是小宝,至于坚白…他是个坚强的人,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受得了,真的。

  可是她也不可能做什么。她是那样矛盾,毕群对她…她是没有办法,无可抗拒的。但她内心却保守又传统,她不能接受他的美国长住之后学来的那一套。

  “为什么?”他突然抓紧了地的双手。“只要你愿意,没有任何事是不可能的!”

  “我…不愿意!”她终于说。

  他缓缓的放开她的手,眉心聚拢,那仿佛不能置信的脖子紧紧地盯着她。

  “你没说真话,卓尔。”他的声音也哑了似的,几乎低不可闻。

  “我说的是真话,”她淡淡地笑。“目前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我不想令自己遗憾一辈子。”他说。

  “冷静一点,我们在路上走过的脚印,是不可能抹去的,”她力持理智地。“而那条路是我们自己心甘情愿走上去的,又没有人!”

  “我不是心甘情愿,我…无可奈何!”他摇头。

  “毕群,对所有的事都公平一点,行吗?”她说:“你的无可奈何难道是别人造成的?”

  “我怨我自己一辈子!”他垂下头。

  “我今天陪你来玩,我们能不能谈些快乐点、有意义的话?”她说。

  “做惯女强人,连口气都不同了。”他笑了。

  他不笨,这种情形下再说也无益,他会见风转舵。

  “现在是家庭主妇。”她耸耸肩。

  “不像,”他说:“我还是喜欢你出来接触社会。”

  “坚白喜欢我在家!”她说。

  “我和徐坚白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的人。”他说。

  “也许吧!我对他没什么研究。”她淡然。

  “自己的丈夫也没有研究?”他打趣。

  “去了解一个人是很烦的事,我喜欢简单。”她说。

  “我呢?”他半开玩笑。

  “我更不了解你,”她笑。“从你的外表是绝对喜不见你的内心的,当你沉思时,更是深沉不见底,刘云也这么说。”

  “刘云有理由不了解我。你不该!”他又握往她的手。“我认为当年我们彼此都握了解。”

  “那就错了,”她摇头。“当年我觉得你的世界太大,大得没有边际,而我只是个普通女孩子,我的世界很小,家庭.学校、教会。如果我投入你的世界,我会溺毙,我会完全失去自我。”

  “我的世界太大?”他想一想,笑了。“这是什么道理?我竟完全不明白。”

  “你明白的,只是不肯承认。”她肯定的。

  他再想一想,沉默不语了。

  “你有太多的面目,太多重的个性,我完全捉摸不到,”她笑看说:“当年…我很怕抓到的只是个面具,我真的很怕。”

  “也许我有很多假面具,”他缓缓地摇头。“但在众多假面具之中必然有个真的,如果你都不知道真假,那我…简直蠢得不能原谅自己,卓尔,原来你对我全无信心!”

  然而,这件事与信心有什么关系?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归程已渺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严沁编写的归程已渺全文免费阅读;请把归程已渺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