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默婵娟txt下载
瓶盖小说网
瓶盖小说网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言情小说 侦探小说 热门小说 历史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小说排行榜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豪郛老师 都市滟遇 外科病房 天梦使者 孰女味儿 名门艳旅 丝袜孰母 豪卻家族 伦巴灵魂 更爱美人 仙侠魔踪 豪门怨史
瓶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默婵娟  作者:谢上薰 书号:16417  时间:2016/3/31  字数:13688 
上一章   ‮章七第‬    下一章 ( → )
 一个噩梦,一个很糟的梦,却又不是梦。如果是梦,醒来后梦中的一切都会变成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梦,是血淋淋的现实。

  是的,血淋淋…

  林苍泽脸色苍白中泛着些绿,他紧抿双,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主人走进来,范啼明清朗的话声划破了他神游的思绪。

  “你有急事找我?”

  林苍泽望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想,当年“余莲”若是没有失踪,或许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他的姐姐余夫人不会思念过度而病亡,寒花有母亲和弟弟慰藉,不至于走上绝路,甚至甘灵妃也不会有机会牝司晨,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真个,悔之已晚!

  范啼明和何道尧分别落坐,何道尧没耐的急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林苍泽以恐惧、几近于恐慌的声音说:“今天早上,丫头发现我的继室甘灵妃被人杀死在上。”

  何道尧低呼:“我的老天!”同时半闭上眼睛。

  范啼明的脸色苍白僵硬,但沉着、能干的本促使他开口:

  “不可思议!有什么理由她会被杀?你家里又有谁会这样丧心病狂?你突然来找我,可是你心里已有数?”他直觉地认为凶手不是来自外头,甘灵妃精明能干得很,她的嚣张跋扈全用在自家人身上,和外人没纠葛。

  林苍泽的声音既苍老又疲倦:“虽然你拒绝承认你就是余莲,但我自信老眼不花,我相信你是,你就是。所以,我必须来告诉你,因为没有人可以商量了。”他那悲哀的语调使人一时忘了他当年的恶行。“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娶错了老婆。拙荆的个性刚烈,多年主事使她习惯了人人都需对她顺从,稍不如意,便闹得全家犬不宁。这次,她一心一意要为小熬招赘巫起扬为婿,小熬生胆小,不敢反抗,倒还没什么,那巫起扬竟也不知好歹拒绝入赘,奇怪拙荆却特别中意他,软硬兼施非凑合这门亲事不可。巫起扬一怒离家,许久不见人影,昨天,却又突然跑回来。反正这种年轻人没本事在外头吃苦受罪闯出一番事业,到头来仍会夹着尾巴回来吃现成的。拙荆本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对巫起扬的种种无礼居然既往不咎,给他好酒喝、好菜吃,还和颜悦的重提亲事,那神情简直像在巴结他。我看在眼底,心里气不过她这般糟蹋我的女儿,竟三番五次却求那没种的小子来娶我女儿,我无意继续忍受,一个人到书记生闷气。没隔多久,就听到极大的争执吵闹声音,显然巫起扬又发牛脾气拒绝了,我跑过去一看,酒壶、杯盘、碗筷全摔在地上,巫起扬正对拙荆大吼大叫:‘你这个女人,人人都该巴结你、奉承你,看你脸色吃饭,可是我巫起扬偏不教你顺心如意!你再敢噜唆一句,当心我宰了你!听到没有,别再惹我,否则我会杀人!’他说完扬长而去。拙荆气得浑身颤抖,咬牙道:‘咱们走着瞧!走着瞧!’我不过去触霉头,赶开闻声跑来的冰儿和一些仆人,那晚,我便留在书房里过夜。我心里虽然很气巫起扬不念主人恩义,丝毫不留情的一再回绝婚事,却又欣赏他敢于对拙荆大吼大叫,那女人早该受点教训。那一夜,我怀抱很复杂的心情入睡。隔天一早,家仆便慌忙来报,说女主人被砍死在房里,一的鲜血…我吓得腿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后来官府来查验,得知昨晚经过,立即把巫起扬收押了。”

  一阵沉默。

  在这沉默、领悟的时刻中,传来了脚步声,是默婵重新泡了热茶端过来。

  “多谢夫人。”林苍泽微微颔首,带着打量质的目光看她,不得暗叹女儿冰儿没福分,范啼明是个极好的结婚对象。

  默婵送完茶,犹豫地说:“我该退下吗?”

  “不,你留下来。”范啼明很自然的口而出。

  默婵坐在一旁,柔声问:“我方才听老园丁说了,令夫人不幸遭人毒手,这事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范啼明把林苍泽所说的略述一遍。

  “此种暴行实在令人发指。”默婵叹息道。

  “确实不像正常人的行为…趁人睡梦中,一斧头劈下去!”范啼明的口气很平静,默婵却睁大了眼睛,心中不猜测,他平静的音调之下,还有一些别的意思?

  林苍泽猛然抬起头来。“你认为凶手不是巫起扬?”

  “你不是也在怀疑?否则你不会来找我。”范啼明毫不回避他的目光,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我过去不曾碰到类似这种命案,一时难以推论。不过,巫起扬的嫌疑最重,官府一定不会放了他。”

  “不错。他鲁莽、无礼、性格冲动、口没遮拦,终于闯祸了,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林苍泽提高声音说。

  何道尧说道:“这要等官府判决,我们又能做什么?”

  范啼明若有所思道:“巫起扬血气方刚,行事、说话都不考虑后果,但是他神志清楚,有没有杀人他自己不知道吗?”

  “当然,”林苍泽叹道:“巫起扬矢口否认行凶。”

  何道尧啐道:“会老实承认才有鬼!”

  范啼明询问:“官差要捉走巫起扬的时候,他的反应如何?”

  林苍泽道:“当然是拚命反抗,还打伤了官差,后果就更糟了。”

  “不错,他总是这么冲动。”范啼明理智地说:“当你们赶到命案发生现场的那一刻,也就是还没报案之前,巫起扬人在哪里?”

  林苍泽想了好一会,才道:“当时太慌乱了,不曾注意他的行动,直到我叫人去报案,才猛然想起昨夜的争吵,一问之下,巫起扬人在屋里睡觉。”

  范啼明用疑问的眼光看着他。

  “你确定?”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这不合理。巫起扬并非把杀人当成职业、冷血无情的杀手,如果甘夫人是他杀的,他怕都怕死了,如何还睡得着?以他一贯的作风来看,应该马上远走他乡才合常情。”范啼明顿了一顿,又说:“不过,也许他是有意伪装,这…太大胆了。”

  “他一向无法无天,我半点不惊奇。”林苍泽不客气的说。

  何道尧野地道:“那你来余园,到底想干什么?”

  范啼明也以询问的表情看他。

  林苍泽难过地说:“我想知道真相。死者是我的子,如果凶手是巫起扬,我希望他受到严惩,如果不是他,我不想冤死一条人命,我家里的死人够多了,你能了解吗?我必须办丧事,又是苦主,实在不方便出面。”他叹了口气。“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对不对?灵妃是那种所谓的‘悍’,带给我和冰儿许多磨难,但是,我仍然希望她活着,而不是被人砍死在上,死状凄惨。”他的脸搐了一下,很快又接下去说:“你大可以置身事外,毕竟,是林家亏欠了你。”

  何道尧心想,若是林苍泽知道她偷汉子,以及招赘巫起扬的真正目的,只怕要庆幸她死得早,死得好。很快的,他又浮起另一种想法:林苍泽不瞎不聋,当真不知老婆偷汉子?如果他知道呢,聪明的隐忍在心,等待最好的“时机”除掉她…

  林苍泽回去后,何道尧忍不住把他的想法说出来。

  他说:“毕竟,他的杀人动机比巫起扬强多了。”

  范啼明冷笑的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可争论的余地,官府里能人极多,不会随便冤枉好人,做官的人通常不笨。”

  “自然不笨,很知道捞油水,不过你想,巫起扬的老子巫介白会有大把银子地去孝敬官老爷吗?”何道尧私心觉得,范啼明毕竟偏心林家的人,尽管过去有私怨,毕竟仍算自己人。

  “如果你有兴趣,明天可以进城打听消息。”

  “你很滑头。”

  两个男人彼此对望了一下,都笑了起来。从头到尾,只有默婵没反应,心思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

  “默婵!”范啼明轻拍了她一下。

  她叹口气,思想又转回来,看着两个男人。

  “你想些什么?”

  “我突然想起元宝。”她牛头不对马嘴的说。

  两个男人都怀疑的看着她,暗忖:女人嘛,胆小怕事,对命案没兴趣。

  “我想,”她迟疑了一下,说:“明天回去一趟,可以吗?”

  范啼明轻轻说:“可以。”

  她秀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如果我遇到了元宝,可以请她来作客几天吗?”

  范啼明皱皱眉,还是答应了。何道尧用锐利的眼光瞪了他一眼,那个“不良少女”要来,妈呀,好一个差劲的主意。

  默婵起身把茶碗收拾到茶盘上,忽然回身又问:“刚才林老爷说了一句有点奇怪的话,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

  她的丈夫说:“有吗?哪一句?”

  “他说家里的死人太多了。这种话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你听过余园的悲剧,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我总觉得不是那个意思。”她沉思一下。努力追随她脑中的思路,摇摇头说:“没办法,我形容不过来。有时候,我们确实知道一些事,有时候只是一种感觉,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却出困惑的表情。

  “嗳,你真好。”

  默婵姑娘足的叹了一口气,步步莲花地告退了。

  两个男人之间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晓得你老婆脑袋瓜里装些什么东西吗?”

  “有时知道,有时…老实讲,不知道。”范啼明好玩地笑一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长。”

  “这样也好,比较有意思。”

  “我会阻止她别去想那种血淋淋的事情。”

  “我怀疑你阻止得了,除非…”何道尧加一条但书:“把默婵大嫂和金元宝永远分隔开来,需知‘近墨者黑’的可怕。”

  “你太杞人忧天,默婵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假使我有老婆或女儿,绝对不教她和金元宝那种人在一起,太冒险了。”

  “呃,是吗?”范啼明有点意外地答道:“你倒是会记恨的嘛!”

  “啧,忠言逆耳,好心没好报。”

  何道尧发完牢騒,回自己房间睡下,准备半夜至林家一探。

  范啼明不愿再沾染上江湖色彩,不为别的,为了默婵,他也要活得清清白白的。

  回到他们的新房,默婵在灯上桌前绣花,那种纯女的姿态很美。美妙而静寂,静寂而富有生命!

  他轻轻地,有些不太愿意打扰她地在一旁缓缓坐下,她毕竟不是无知无觉,优雅地对他笑笑,似乎忘了自己方才说的怪话。

  “忙完了?”

  “只怕你会很失望,我是一个‘无事忙’。”范啼明加重语气说:“你的丈夫无所事事,你会介意吗?”

  她抬起那对充满疑问的闪亮明眸。

  “或许我首先该问问我的相公,靠什么维生?”

  他以和善的目光看着娇,给予肯定的答覆:“别担心,我不做非法勾当。在北方,我拥有一座牧场,经营得还算兴旺,生活不虞匮乏。”他终于问了她:“默婵,我的娘子,你是否愿意同我回北方去?”他的眼睛试探地望着她、衡量她,然后,默默地等待她的答覆。

  默婵努力揣摩他话里真正的意思。

  “你是要我明天回去顺便向姐姐、姐夫辞行?”

  “不,不,没那么快。”他立刻答道:“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未解决,我只要你回答我,你会随我北返吗?”

  她松了一口气,笑得好甜好甜:“那当然,你是我的良人,我终身的依靠,就算你想抛下我,也是不成的。”

  范啼没分嘴一笑说:“你明知那不可能。”

  她以悦耳的嗓音说:“我愿意跟随你去任何地方,只是别太快,给我一些时间心理准备,以及去说服姐姐宽心。”

  “张师涯肯接受这事实吗?”

  “姐夫?”她故意忽略他僵硬的语气,故作轻松道:“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不错。”他的眉毛嘲讽地上扬。

  她试探地问:“你似乎对姐夫有所不满?”

  他以矛攻盾:“放眼苏杭,有谁真正欣赏他?”

  她闭眼想一想,睁眼笑道:“姐夫不是个风趣的人,他个性严肃,甚至有些孤僻,喜爱独处更甚于和妾相片,他常说女人呱噪,教人受不了,呵呵!所以呢,要讨他心,只要懂得适时把嘴巴闭上就成了。可惜‘当‘当局者’,姐姐她们只要一有机会和丈夫在一起,无不使尽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也是她们悲哀的地方吧!可是,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批评,我深信姐夫没有做过一件卑鄙无的事。”

  他挖苦道:“你倒是一心一意为他辩解。”

  “相公,请你试着想一想,今天在你家里如果一位十岁的小女孩因为生产而丧失了听力,天地间突然一片静寂,什么都听不到,那种恐慌、那种无助的感觉,绝非一般人能够想像。假使,这位小女孩只是你的亲戚…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你的妹妹,你会怎么做。你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帮助她,走出无声世界,有勇气再开口说话?”她深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让我来告诉你吧!是姐夫帮助我重生的,他请来水月道姑夜守护我,教我学会读术,每天,姐夫都会出一个时辰督促我练习,他是个大忙人,却不曾一天缺席。而我,那时仍是一个孩子,我讨厌无声的世界,学语真的非常乏味、非常辛苦,我不时闹情绪,水月道姑总是设法安抚我,她真的有耐心。直到有一天,我觉得我再也受不了这一切,我对自己放弃了,我情愿闭上嘴巴当个哑巴,对谁都不理不睬,这时候,姐夫他…哭了,他抱着我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好像听不见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于是我也哭了,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们哭得很惨,抱在一起痛哭…我觉得,仿佛我已将一生的眼泪尽了,从那时候起,我不曾再哭一次,也不曾再使子、闹情绪,我真心接受我的命运,不再不甘心的自暴自弃。于是,一个新的我重生了,慢慢的,形成现在这副模样。”

  范啼明为之动容,深受感动。

  他自问:换作是他,能像张师涯这般无私奉献吗?

  默婵喝了一口茶,莞乐笑道:“有时想想他对我种种的好,而我居然没有爱上他…回报他男女之情,真是忘恩负义又不可思议。”

  范啼明满意的“嗯”了一声。

  “我敬重姐夫,爱他如兄如父,这是实话。”她半闭起眼睛说,眉头舒展开来。“这就是为什么我深信姐夫不会做出卑鄙无的事,因为‘江山易改,本难移’,一个冷血无情或卑鄙无的男人绝不会对一名孤妇付出那么多。”

  他一时无语,没法不承认默婵所说的很有道理;然则,寒花的死并不假呀!

  她有点累了,但却快乐,而且安宁。她终于为张师涯做了澄清,相信她的丈夫是明理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张师涯。

  她不多嘴,也不多问,如果她的丈夫愿意告诉她隐藏在他内心的秘密,他自然会开口,她扮不来咄咄人的角色。

  “你想睡了吗?我有点倦了。”

  “今晚早点睡,明早我陪你回娘家。”

  她嫣然一笑,走上前的踏板,一声不响的理着被子和鸳鸯枕,那对鸳鸯还是她亲手绣的。范啼明将房门落闩,回身揽住她的肢,伸手下束在铜钩间的纱帐,双双倒在上,覆上了戏水鸳鸯。

  徜徉于浓郁醉人的情爱之中,两人都深感幸福。

  临入睡前,她再一次想到元宝,因为元宝说过她若嫁了范啼明,一定会狠狠取笑她一顿。结果,她真嫁了范啼明,而元宝呢?一直没有出现,这不像元宝的作风。前阵子太忙了,明天回山庄,她会设法请元宝过来相聚。

  想到这儿,很自然回忆她最后和元宝在一起的下午,她们躲在树丛里午睡,却是不得安宁,先是悲伤小老鼠形象的林翦冰出现,再来宛如救难英雄却偏偏很理智的范啼明来了,他们谈了一些话,然后,飞扬跳的巫起扬现身,恣意取笑可怜的林姑娘…

  对了,那时候巫起扬说了一句什么,她印象好深刻。

  唉,都怪姐夫来得太突然,打了她的思绪,害她一时忘了。不要紧,她总会想起来。

  但现在,林家发生命案…

  家里死人够多了…

  她好累,不能再想了,脑筋打结了。

  默婵轻轻打个呵欠,偎紧丈夫,很快就睡得像小孩子一样。

  “无聊死啦…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金元宝对着黑衣女郎又吼又叫,只差没扑上去拳打脚踢。不是她突然变得好修养,而是她不敢。这些日子,她反抗过十七、八次,但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又给“打”回原处。奇怪。那一点都不痛,应该说被一股劲气退回原地,口一窒,却无大碍。

  “你听见没有?我要出去…”

  她拉长了尾音,尖叫声直穿屋顶。

  黑衣女郎依旧不予回应,一副冷若冰霜的死样子。元宝最气她这点,还不如另一位白衣女郎和善些,偶尔也会吐出只字片语。

  “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捉我来干什么?”

  她问第一百零八次,当然还是没有答案。

  想她金元宝短短的人生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尝这么吃瘪过?她真是不明白,既不劫,也不是劫财,这一对黑白女郎捉她来此软,图的是什么?

  她原本想逃婚的,可是她太聪明了,知道稍有反抗意图,贪财如命的老爹会派人夜看守她,于是,她欣然表示同意婚事,也不在乎对方是阿猫阿狗,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嫁的嘛!取得老爹的信任后,恰巧默婵的婚期已近,她借口向默婵道喜而离开金家,其实是想向默婵告别的,结果…结果就给捉来这里啦!

  她喃喃自语:“这位黑姑娘,连都不放一下,看来不是主谋者,那主谋者又是谁呢?”她想像不出有谁会绑架她,真要是绑票嘛,也该找上她的弟弟金富国,他可是金家唯一的血脉,千金不换的。金家多的是女儿,全数被绑票也值一个金富国能够教她老爹紧张。

  “没道理嘛!”

  元宝不有一点点后悔,早知如此,不如嫁给那一斗明珠的主人。听娘说,提亲的人姓郭,长相十分气派,出手又阔绰,可惜是个外地人。

  是外地人才好啊,她老早看腻了杭州人,没一个精彩有趣的,稍微有点资产,就忙不迭的把小老婆纳进门,这可犯了她的大忌。

  元宝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如今好奇那位姓郭的是何方神圣,已是悔不当初。她并非真心想嫁,而是和目前的处境相比较,嫁人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没办法,她天生乐观又现实。

  “喂,黑姑娘…”

  元宝突然噤声,被黑衣女郎的表情吓了一跳。她的脸死白、幽怨、微恨,却又奇怪地具有非常特殊的魅力。元宝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美貌与她不相上下,但也无需这样嫉恨她,好像…“我抢了她老公似的!”元宝哼了一声,嗤之以鼻。

  黑衣女郎偏偏听见了,她的脸色更宛如死人一般白。元宝也不是给吓大的,扮起鬼脸可不输人。

  正是:世事纷纷一局棋,输赢未定两争持。

  “元宝失踪?”

  江默婵一脸困惑的表情,不过金照银那锁紧的眉头,却加强了她渐渐兴起的隐忧。元宝,那么样个活力充沛的姑娘,简直像个顽皮的少年,可是她不来呀,要上哪儿总会禀明她的亲娘。

  “她不是回家了吗?”

  “是回家了,可是在你成亲之前却失踪了,师涯不许我说。”金照银据实回答,忧郁的眼光打量新嫁娘,以斟酌的口吻说:“我最后一次看到元宝,听她尽说怪话,那时我很不耐烦,不曾注意听明白,如今回想,着实有些懊悔。但这不能怪我呀,我爹突然派人请我回去,说是有人来给元宝提亲,许下极好的聘礼,他很想答应,因为元宝那匹野马不大容易嫁,又有些犹豫,因为对方是外地人,所以找我回去商量,后来,我爹还是应允了,很高兴的收下聘礼,因为我们都想,也只有外地人不了解元宝的底细,才肯傻傻的量珠以聘。”

  “量珠以聘?”

  “不错,一斗明珠。”

  默婵有点吃惊,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金照银微微出得意的表情,因为与有荣焉。

  她头一次和默婵说这么多的话,有耐地慢慢说。或许,因为默婵已嫁,失去了令她嫉妒的理由,或许,因为元宝的失踪,而默婵是元宝的闺中密友。

  默婵叹道:“可是元宝失踪了!”她发誓她不是有意泼冷水,待嫁新娘跑得不见人影,那一斗明珠怎么收得下来?

  金照银深有同感的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老爹!灰发正迅速转白。我也一再告诉他,外地人向来不可靠,”默婵相信,这是马后炮。“可是,他怎么也舍不下那一斗明珠。如今可好了,人家下个月就要来娶亲,元宝却不知影踪,届时不闹得满城风雨才怪!”

  “喔,也没那么严重。”默婵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元宝虽然任而为,也知道轻重,或许过两天她就回来了。”她自然不敢坦诚相告,说元宝讨厌嫁人,预备远走高飞等等。她以为那是元宝一时的傻念头。

  “不是我爱杞人忧天,万一她还是没回来呢?”金照银的脸上闪过一个奇怪的表情。“我也想过,最糟的结果大不了叫四妹代嫁,她的闺名恰巧就叫明珠,不是很配吗?可是行不通,对方来下聘时,已声明他见过元宝本人,因为太欣赏元宝动静皆宜的个性…动‘静’皆宜?我怀疑。总之,他要的是元宝,货真价实的金元宝,如假包换的金元宝,你说,可不难煞人?我家任何一名姐妹也比元宝更适合当贤良母。”

  “不巧的是,人家量珠而聘,聘的是金元宝。”默婵有点讽刺的说,不满金照银看轻元宝的重要。她以为什么锅配什么盖,不见得人人都爱大家闺秀。

  金照银含糊地:“可怜的老爹!他伤心得很。”

  “伤心那一斗明珠。”默婵的笑声不自觉含有冷酷的意味。

  “那也是人之常情嘛!”金照银匆匆瞪了默婵一眼:都已经听不见了,还不懂得说些讨人心的话,以后谁有耐心陪你聊天,但是,在那一双清明的星眸之下,她不得不作解释:“其实,我爹在所有女儿当中,最疼爱的是元宝,要不然,以她以往胡闹的行为,换作其他姐妹,不是被关在柴房里饿上几顿,就是足出门,直到出嫁为止。”

  “谁也关不住元宝,你比谁都清楚。”

  “可不是。”金照银认真而没心机的说:“与其让她在家里扰得全家不得清静,不如放她出去扰别人,我猜老爹是这样打算的,他一向自私自利。可是,元宝有时真的很烦人,我不得不说她是一个讨人厌的小表。”

  默婵完全了解她的意思。对于过惯家居生活的主妇而言,最佳的莫过于安逸,静静的在花园里逛一圈,静静的啜饮一盏清茗或一小杯酒,就这样,解除了家务的疲劳。而元宝是和“安逸”两字相克的淘气姑娘,她会将一湖静水搅出一圈圈的涟漪。

  “像上回我见到她,她尽说些怪话,说什么林姑娘好可怜,没见过比林姑娘更像幽魂的人,不像真人…你说怪不怪?这丫头片子也不知像谁,居然喜欢怪人更甚于正常人。”金照银说溜了嘴,瞄了瞄默婵的脸,还好,她没多心。

  她甚至想到元宝曾告诉她的一段话:“默婵看起来温柔又天真,其实你们这些张牙舞爪的女人,一个也吓不着她!相反的,她会看透你们每一个。”

  是真的吗?金照银有点紧张的盯住默婵。

  默婵的明眸仍透出星子般无的神采,问说:“元宝有提到林姑娘,是不是林翦冰,过去住在余园的那一个林家?”

  “那个林家,太不幸了。”金照银放心的移转话题。

  “原来二夫人已知晓那件命案。”

  “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没什么稀奇的。”

  “最可怜的莫过于林姑娘,这件丑闻,不晓得要困扰她多久。”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金照银不予同情。

  默婵经纯真而安祥的姿态询问:“二夫人,林家产业不少,要招个女婿应该不难,为什么林姑娘的婚事会一再延着呢?当真只是为了过去那些不幸传说?”

  “对于一名逐利之徒而言,那些传说根本不算什么。”金照银极有把握地说:“要命的是,去年林家死了一名婢女,前些年也死了一个,刚巧都是服侍林翦冰的丫头,莫名其妙都病死了,所以大家都说林姑娘是个不祥的人,不免因此阻碍了好姻缘。其实,丫头病死的很多,怪不到她头上去,只能说她运气差,派给她的丫头搞不好全是一些病弱型的。也有流言说,她的继母故意整她,要使她嫁不出去。”

  默婵第一次听说此事,着实怔了好一会。俗话说命运捉弄人,但对林翦冰也太严苛了一点。

  这样不幸的“富家女”委实少之又少。

  金照银身子向前倾,盯着她,质疑道:“你当真没有元宝的一点消息?”

  “为什么这样问?”

  “呃,我没恶意的,只是想到你和元宝的情谊最好。”

  “是很好,但也好不过元宝她亲娘。”默婵安祥的提示说:“我家小叔和元宝不对盘,若有消息,他一定很乐意告诉你。”

  金照银的脸色微微发红。

  “我别无他意,真希望你没曲解我的意思。对了,我也该去忙了,盯紧厨房治一桌好菜宴请姑娘和姑爷。”她态度庄严的走了,俨然大家庭里精明的主妇。

  默婵吐出一口大气,以几近辩护的口吻自语:“不是我不知好歹,不过,我真高兴我只是回来作客。”

  她走出花厅,来到姐姐居住的“香雪楼”江庭月不在,丫头冷翠奉茶待客。

  “姐姐上哪儿去了?方才还在。”

  “到前面大厅,说要同姑爷叙话。”

  默婵心想,早知如此便直接去大厅,不过,冷翠把茶都端来了,不喝一点似乎不妥,这丫头一向心眼多。

  她找话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你喜事也近了,该预备的可都打点好啦?”

  冷翠用暗哑的声音道:“嫁的又不是多好的对象,何必多费心?”那声音分明是偷偷哭过的声音,语气也透出一股不甘愿。

  默婵记得大姐作主将冷翠许配给来此工作三年的年轻园丁,那是一个不错的肥缺,一技在身不怕没饭吃,而且买花种、肥料的时候,多少可以得到一点回扣。

  “你不喜欢他?”她见过那园丁几次,眉目开朗,是个乐天知命的人,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长得又不难看,府里几个年轻的丫头都满欣赏他的。冷翠赢在外表漂亮,父母又是府里的老人,不过,配给园丁也不算辱没她呀!

  冷翠出浅溥而残忍的笑容说:“他除了认得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数字,连笔怎么拿都不会。”

  “他是园丁,能种出漂亮怡人的花树来这一生便不愁吃穿了。”默婵迟疑半晌,细声道:“冷翠,如果你瞧不起一名园丁,你不应该嫁给他。你没有同你娘说吗?”

  冷翠有点气愤。“我爹和我娘都很高兴,很感激大夫人。”

  “既然如此,你大可信任长辈的眼光,他们总不会害你吧?”默婵强忍住一声叹息:一个心高自误的蠢姑娘!她好心的下剂猛葯。“那园丁叫什么?林可楼吧?这名字倒还文雅,可是,为什么我会记住呢?对了!饼去服侍我的那两名丫头,不止一次‘楼哥’、‘楼哥’的谈论他,称赞他收入不错、人又老实,两个人还分别偷偷的求我作主,把她们其中一个许配给林可楼,还说,别房的丫头也都在争呢!可惜,我不管这些,大姐和二夫人自会作主。冷翠呀,你若是真的不满意,大可不必勉强自己,想嫁给园丁的姑娘多得是啊!”冷翠的绷紧了。她一向贪婪,渴望爬上云端,自己蒙蔽住双眼而忽略了现实,所以她永远不足。她跟着默婵姑娘伴读,背了一肚子诗词歌赋,然而“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她参不透。直到有人点醒她,那个教她看不起的小园丁居然是众多丫头的理想对象,于是,她产生了不一样的眼光。

  默婵端茶来喝,不再多言。

  人贵自知,冷翠若是再想不开,那是她自己蠢,命苦也活该!

  这时,由外头传进阵阵香气袭人,伴随着江庭月那比平常高三度的声音:

  “哎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姐姐。”默婵起身相

  “妹妹在这儿呀!”

  “我刚去和二夫人她们打过招呼。”

  “那你一定听说了林家命案吧!”江庭月似乎涸葡定家中女人的长舌人,自己接着往下说:“我们跟林家女眷没来往,却听到不少风声,都说甘灵妃在林家垂帘听政,牝司晨,林老爷早成了傀儡。这下可好了,她终于遭到报应,一个不知‘三从四德’为何物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默婵颔首表示同意,这样比较容易交谈。反正甘灵妃已死,不会出声抗议。

  江庭月泛出充满优越感的笑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一向强调‘妇德’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贞洁是第一…需知‘妇人以德润身’是怎么也不会错,一生都将圆满无憾。”

  默婵心想:男人也一样!不道德的男人一样要不得。

  她轻声问:“姐夫对林家命案有没有什么看法?”

  江庭月微微一笑,似乎由自我陶醉中恢复现实。

  “他说林家的女人都是疯子,才会将自己的命运搞得这样凄惨,不必同情。”她再一次发挥高中的情:“他有时真冷血,可不?死者最大嘛,多少该可怜一下,对往生者说出太冷血的话不好。”

  默婵仍旧不以为然。对于一个带给家人许多痛苦的坏女人,不必因为她死了就说她是个好女人。太矫情了。

  她咀嚼张师涯所说的话。张师涯素谨慎,不轻易对人下评断,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姐夫另外还说些什么?”

  “没有,我看他对林家命案根本没兴趣,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默婵的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匆匆起身,迈开连步赶至大厅,对着张师涯便问:“姐夫…你早料到林家迟早会出事,对不对?”

  “默婵!”范啼明惊讶中带些责备的制止着娇

  可是默婵没有看他,直勾勾的盯着张师涯。

  “默儿,你总是教我惊奇!”张师涯却笑了,深思虑说:“你一向敏锐,看似柔弱,其实什么都骗不过你。不过,我不是布衣神算,我不知道林家会发生命案,没人希望发生这种事。”

  默婵一笑。“可是你说林家的女人都是疯子,这总不是无无据的话吧!”

  张师涯显得很惊讶,然后一脸肃容。

  “我曾这么说吗?”

  “你有。”范啼明帮老婆将了张师涯一军。“差别在于你的说法婉转些,‘林家的女人脑子都有点毛病’,你是这么说的。”

  “这跟‘疯子’差别很大吧!”张师涯很清楚女人夸大其辞的本事,没想到他老婆是其中之最,把一串话简化成两个字,还切中要害,真是天才。

  默婵看了丈夫一眼,对张师涯出胜利的笑容。

  “姐夫和林家并无往来,怎么说得出林家女人如何如何这种话?通常都是很亲密的人才有办法得知其中秘密。”

  “你决定追究祗是不是?我明白了。”张师涯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我是从水月道姑口中听到一些。”

  “水月道姑?”默婵出怀念的表情。“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张师涯的表情有点怪,有点神秘,又仿佛在心里窃笑。

  “如果她不知道,就没有人知道了。”

  “怎么说?”

  “她曾经和林家的女眷相处,想逃也逃不开,对林家过去的历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张师涯悲悯地说,脸上充满感情。

  “她不是从小出家吗?”默婵遗憾自己对恩人了解不深。

  “当然不是。当年她和你现在一样大,受了刺,想不开,或者该说大澈大悟,就进了道观,带发修行。”

  “真想不到,那样美丽温柔的水月道姑也有一段伤心往事。”

  “谁没有呢?”

  张师涯面色凝重。

  范啼明突然疑惑起来,却又拿不定主意。

  幸好默婵往下问:“姐夫可知,水月道姑与林家有何关联?能跟女眷天天住在一起,不是亲戚就是婢女。水月道姑涵养天成,不可能是婢女,那么她是…”

  “别再胡猜了。”张师涯体贴地望着她,平平静静地说:“让我告诉你水月道姑出家之前的闺名,你自然将明白所有的内情。”

  默婵屏息以待,她没想到她的丈夫比她更紧张。

  “她的俗名叫作余寒花。”

  张师涯这么说。  WwW.PiNggxS.com 
上一章   默婵娟   下一章 ( → )
瓶盖小说网为您提供谢上薰编写的默婵娟全文免费阅读;请把默婵娟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