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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盖小说网 > 侦探小说 > 血字的研究  作者:阿瑟·柯南·道尔 书号:15754  时间:2015/10/31  字数:8995 
上一章   ‮录忆回生华录再、三十‬    下一章 ( → )
 我们的罪犯‮狂疯‬的抵抗显然并不是对于我们每个人有什么恶意,因为当他发觉他已无能为力的时候,便温顺地微笑起来,并且表示,希望在他挣扎的时候,没有伤害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他对福尔摩斯说:“我想,你是要把我送到‮察警‬局去的。我的马车就在门外。如果你们把我的腿松开,我可以自己走下去上车。我可不是象从前那样那么容易被抬起来的。”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换了一下眼⾊,似乎认为这种要求太大胆了些。但是,福尔摩斯却立刻接受了这个罪犯的要求,把我们在他脚腕上捆扎着的⽑巾‮开解‬了。他站了起来,把两条腿舒展了一下,象是要证明一下,它们确实又获得了自由似的。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瞧着他的时候,一面心中暗想,我很少见到过比他更为魁伟強壮的人了。经风霜的黑脸上表现出的那种坚决而有活力的神情,就象他的体力一样地令人惊异和不可忽视。

  他注视着我的同伴,带着衷心钦佩的神气说:“如果‮察警‬局长职位有空缺的话,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你对于我这个案子的侦查方法,确实是十分谨慎周密的。”

  福尔摩斯对那两个‮探侦‬说道:”你们最好和我一块儿去吧。”

  雷斯垂德说:“我来给你们赶车。”

  “好的,那么葛莱森可以和我们坐上车去。还有你,医生。你对于这个案子已经发生了‮趣兴‬,最好也和我们一块走一遭吧。”

  我欣然同意了,于是我们就一同下了楼。我们的罪犯没有一点逃跑的企图,他安安静静地走进那个原来是他的马车里去,我们也跟着上了车。雷斯垂德爬上了车夫的座位,扬鞭催马前进,不久,便把我们拉到了目的地。我们被引进了一间小屋,那里有一个‮官警‬把我们罪犯的姓名以及他被控杀死的两个人的姓名都记录了下来。这个‮官警‬是个面⾊⽩皙、神情冷淡的人,他机械而呆板地履行了他的职务。他说:“犯人将在本周內提法庭审讯。杰弗逊·侯波先生,你在审讯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但是我必须事先告诉你,你所说的话都要记录下来,并且可能用来作为定罪的据的。”

  我们的罪犯慢慢地说道:“诸位先生,我有许多话要说,我愿意把它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们。”

  这个‮官警‬问道:“你等到审讯时再说不更好吗?”

  他回答说:“我也许永远不会受到审讯了呢,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我并不是想要‮杀自‬。你是一位医生么?”他说这句话时,一面把他的凶悍而黧黑的眼睛转过来瞧着我。

  我说:“是的,我是医生。”

  “那么,请你用手按一个这里。”他说时微笑了一下,一面用他被铐着的手,指了一下口。

  我用手按按他的部,立刻觉察到里边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跳动。他的腔微微震动,就象在一座不坚固的建筑中,开动了一架強力的机平时的情形一样。在这静静的屋中,我能够听到他的膛里面有一阵轻微的噪杂声音。

  我叫道:“怎么,你得了动脉⾎瘤症!”

  他平静地说:“他们都这样说。上个星期,我找了一位医生瞧过,他对我说,过不了多少天,⾎瘤就要破裂。这个病已经好多年了,一年比一年坏起来。这个病,是我在盐湖城大山之中,由于经风霜,过度劳,而且又吃不的缘故所引起的,现在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什么时候死,我都不在乎了。但是,我愿意在死以前,把这件事代明⽩,死后好有个记载。我不愿在我死后让别人把我看成是一个寻常的杀人犯。”

  ‮官警‬和两个‮探侦‬匆忙地商量了一下,考虑准许他说出他的经历来是否适当。

  ‮官警‬问道:“医生,你认为他的病情确实有突然变化的危险吗?”

  我回答说:“确是这样。”

  这位‮官警‬于是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维护法律起见,显然,我们的职责是首先取得他的口供。先生,你现在可以自由代了。不过,我再一次告诉你,你所代的都要记录下来的。”

  “请允许我坐下来讲吧。”犯人一面说,一面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我的这个⾎瘤症很容易使我感到疲乏,何况半个钟头以前,我们斗争了一番,这绝不会使病情有所改进。我已经是坟墓边上的人了,所以我是不会对你们说谎的。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至于你们究竟如何处置,这对我来说,就无关紧要了。”

  杰弗逊·侯波说完这些话以后,就靠在椅背上,开始说出了下面这篇惊人的供词。他叙述时的态度从容不起,并且讲得有条有理,好象他所说的事情十分平淡无破。我可以保证,这起补充供词完全正确无误,因为这是我乘机从雷斯垂德的笔记本上抄录下来的。他是在他的笔记本中,把这个罪犯的供词按照他原来的说法,逐字逐句地记录了下来的。

  他说:“我为什么要恨这两个人,这一点对于你们说来,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恶贯満盈,他们犯了罪,害死过两个人——一个⽗亲和一个女儿,因此他们付出了他们自己的命,这也是罪有应得的。从他们犯罪以来,时间已经隔了这么久,我也不可能提出什么罪证,到任何一个法庭上去控告他们了。可是,我知道他们有罪,我打定主意,我要把法官、陪审员和行刑的刽子手的任务全部由我一个人担当票来。如果你们是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你们站在我的地位上,你们一定也会象我这样⼲的。

  “我刚才说到的那个姑娘,二十年前她本来是要嫁给我的,可是她却被迫嫁给了这个锥伯,以致使她含恨而死。我从她遗体的手指上把这个结婚指环取了下来,当时我就发过誓,我一定要让锥伯瞧着这只指环毙命;还要在他临死的时刻,让他认识到,是由于自己所⼲的罪恶,才受到了惩罚。我万里迢迢地踏遍了两大洲,追踪着锥伯和他的帮凶,一直到我追上了他们为止,这只戒指都一直带在⾝边。他们打算东奔西跑,把我拖垮;但是,他们是枉费心机。即使我明天就死——这是很有可能的,但是在我临死的时候,我总算知道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而且是出⾊地完成了。他们两个人已经死了,而且都是被我亲手杀死的,此外,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希望和要求了。

  “他们是有钱的人,而我却是一个穷光蛋。因此,我要到处追赶他们,这件事对我说来并不容易。当我来到伦敦城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是囊空如洗了。当时我发觉,我必须找个工作,维持我的生活。赶车、骑马对我来说,就是象走路一样的平常。于是我就到一家马车厂去找点工作,立刻就成功了。每个星期我要向车主缴纳一定数目的租金,剩下的就归我自己所有。但是,剩余的钱并不多,可是我总是设法勉強维持下去。最困难的事情是不认识道路。我认为在所有道路复杂的城市中,再没有比伦敦城的街道更复杂难认的了。我就在⾝旁带上一张地图;直到我悉了一些大旅馆和几个主要车站以后,我的工作才⼲得顺利起来。

  “过了好久,我才找到这两位先生居住的地方。我东查西问,直到最后我在无意之中碰上了他们。他们住在泰晤士河对岸坎伯韦尔地方的一家公寓里。只要我找到了他们,我知道,他们就算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我已经蓄了胡须,他们不可能认出我来。我紧紧地跟着他们,待机下手。我下定决心,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他们逃脫。

  “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几乎又溜掉了。他们在伦敦走到哪儿,我就形影不离地跟到哪里。有时我赶着马车跟在他们后边,有时步行着。然而赶着马车却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样他们就无法摆脫我了。只有在清晨或者在深夜我才做点生意,赚点钱,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及时向车主缴纳租金了。但是,只要我能够亲手杀死仇人,别的我都不管了。

  “但是,他们非常狡猾。他们一定也意识到,可能有人会追踪他们,因此他们决不单独外出,也绝不在晚间出去。两个星起以来,我每天赶着马车跟在他们后面,可是我一次也没有看见他们分开过。锥伯经常是喝得醉醺醺的,但是,斯坦节逊却从来毫不疏忽。我起早摸黑地窥伺着他们,可是总遇不到机会。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灰心失望,因为我总感觉到,报仇的时刻就要来到了。我唯一担心的却是我口里的这个⽑病,说不定它会过早地破裂,使我的报仇大事功亏一篑。

  “最后,一天傍晚,当我赶着马车在他们所住的那条叫做陶尔魁里的地方徘徊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一辆马车赶到他们住处的门前。立刻,有人把一些行李拿了出来,不久,锥伯和斯坦节逊也跟着出来,他们一同上车而去。我赶紧催马加鞭跟了上去,远远地跟在他们后边。当时我感到非常不安,唯恐他们又要改变住处。他们到了尤斯顿车站,下了马车。我找了一个小孩替我拉住我的马,我就跟着他们走进了月台。我听到他们打听去利物浦的火车;站上的人回答说,有一班车刚刚开出,几个钟头以內不会再有第二班车了,斯坦节逊听了以后,似乎很懊恼,可是锥伯却比什么都要⾼兴。我夹杂在人群之中,离他们非常近,所以我可以听到他们之间每一句谈话。锥伯说,他有一点私事要去办一下,如果斯坦节逊愿意等他一下的话,他马上就会回来。他的伙伴却拦阻他,并且提醒他说,他们曾经决定过彼此要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锥伯回答说,这是一件微妙的事,他必须独自去。我听不清斯坦节逊又说了些什么,后来只听见锥伯破口大骂,并且说,他不过是他雇用的仆役罢了,不要装腔作势地反而指责其他来。这样一来,这位秘书先生讨了一场没趣,只好不再多说,他只是和他商量,万一他耽误了最后的一班火车,可以到郝黎代旅馆去找他。锥伯回答说,他在十一点钟以前就可以回到月台上来;然后,他就一直走出了车站。

  “我⽇夜等待的千载难逢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我的仇人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彼此相助;但是,一旦分开以后,他们就要落到我的掌握之中了。虽然如此,我并没有卤莽从事。我早已定下了一套计划:报仇的时刻,如果不让仇人有机会明⽩究竟是谁杀死了他;如果不让他明⽩为什么要受到这种惩罚;那么,这种复仇是不能令人称心満意的。我的报仇计划早就安排妥当,据这个计划,我要让害苦了我的人有机会能够明⽩,现在是他恶贯満盈的时候了。恰巧,几天以前有一个坐我的车子在布瑞克斯顿路一带查看几处房屋的人,把其中一处的钥匙遗落在我的车里了。他虽然当天晚上就把这个钥匙领了回去,但是,在取走以前,我早就把它弄下了一个模子,而且照样配制了一把。这样一来,在这个大城市中,我至少找到一个可靠的地方,可以自由自在地⼲我的事情,而不致受到阻碍。现在要解决的困难问题就是如何把锥伯弄到那个房屋中去了。

  “他在路上走着,并且走进一两家‮店酒‬中去。他在最后一家‮店酒‬中,几乎停留了半个钟头。他出来的时候,已是步履蹒跚,显然他已醉得够劲了。在我的前面恰好有一辆双轮小马车,于是他就招呼着坐了上去。我一路紧紧地跟着。我的马的鼻子距离前面马车的车夫的⾝体最多只有一码远。我们经①过了滑铁卢大桥,在大街上跑了好几英里路。可是,使我感到诧异的是,我们竟然又回到了他原来居住的地方。我想象不出,他回到那里去究竟是想⼲些什么。但是,我还是跟了下去,在距离这所房屋大约一百码的地方,我便把车子停了下来。他走进了这座房子,他的马车也就走开了。请给我一杯⽔,我的嘴都说⼲了。”——

  ①当时双轮马车的车夫坐在车的最后面。——译者注

  我递给他一杯⽔,他一饮而尽。

  他说:“这就好些了。好,我等了一刻钟,或者还要久一点,突然房子里面传来一阵打架似的吵闹声。接着,大门忽然大开,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锥伯,另一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个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小伙子一把抓住锥伯的⾐领,当他们走到台阶边的时候,他便用力一推,紧跟着又是一脚,把锥伯一直踹到了大街当中。他对着锥伯摇晃着手中的木大声喝道:‘狗东西!我教训教训你,你竟敢污辱良家妇女!他是那样的怒不可遏,要不是这个坏蛋拖着两条腿拚命地向街中逃去,我想,那小伙子一定要用子把他痛打一顿呢。锥伯一直跑到转弯的地方,正好看见了我的马车,于是招呼着我,一脚就跳上车来。他说:‘把我送到郝黎代旅馆去。”

  “我一见他坐进了我的马车,简直喜出望外,我的心跳动得非常厉害。我深怕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当儿,我的⾎瘤要迸裂了。我慢慢地赶着马车往前走,心中盘算着究竟该怎么办才妥善。我満可以把他一直拉到乡间去,在那荒凉无人的小路上,和他算一次总帐。我几乎已经决定这么办的时候,他忽然替我解决了这个难题。这时,他的酒瘾又发作了,他叫我在一家大‮店酒‬外面停下来。他一面吩咐我等着他,一面走了进去。他在里面一直呆到‮店酒‬收市,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烂醉如泥了,我知道,我已是胜券在握了。

  “你们不要以为我会冷不防一刀,把他结果就算了事。如果这样做,只不过是死板板地执行严正的审判而已。但是,我不会那样⼲的。我早已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把握住这个机会的话,他还可以有一线生机。当我在美洲流浪的那些⽇子里,我⼲过各种各样的差事。我曾经一度做过约克学院实验室的看门人和扫地工友。有一天,教授正在讲解毒药问题时,他把一种叫做生物硷的东西给‮生学‬们看。这是他从一种南美洲土人制造毒箭的毒药中提炼出来的。这种毒药毒非常‮烈猛‬,只要沾着一点儿,立刻就能致人死命。我记住了那个放毒药品子的所在,在他们走了以后,我就倒了一点出来。我是一个相当⾼明的配药能手,于是,我就把这些毒药做成了一些易于溶解的小丸。我在每个盒子里装进一粒,同时再放进一粒样子相同但是无毒的。我当时决定,只要一旦我能得手,这两位先生就要每人分得一盒,让他们每个人先呑服一粒,剩下的一粒就由我来呑服。这样做,和口蒙上手帕击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而且还没有响声。从那一天气,我就一直把这些装着药丸的盒子带在⾝边;现在到了我使用它们的时候了。

  “当时已经是‮夜午‬过后,快一点钟的光景。这是一个起风苦雨的深夜。风刮得很厉害,大雨倾盆而下。外面虽然是一惨淡的景象,可是我的心里却是乐不可言,我⾼兴得几乎要大声叫起来。诸位先生,如果你们之中哪一位曾经为着一件事朝思暮想,一直盼望了二十多年,一旦伸手可得,那么,你们就会理解到我当时的心情了。我点燃了一支雪茄,噴着烟雾,借此‮定安‬我的紧张情绪。可是由于过分动,我的手不住地在战抖,太⽳也突突地跳。当我赶着马车前进时,我看见老约翰·费瑞厄和可爱的露茜在黑暗中瞧着我微笑。我看得清清楚楚,就象我现在在这间屋子里看见你们诸位一样。一路之上,他们总是在我的前面,一边一个地走在马的两旁,一直跟我来到布瑞克斯顿路的那所空宅。

  “到处看不见一个人影,除了淅沥的雨声之外听不到一点声音。我从车窗向车里一瞧,只见锥伯蜷缩成一团,因酒醉而沉⼊梦乡。我摇撼着他的臂膀说:‘该下车了。”

  “他说:‘好的,车夫。”

  “我想,他以为已经到了他刚才提到的那个旅馆,因为他别的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下车来,跟着我走进了空屋前的花园。这时,他还有点头重脚轻,站立不稳。我不得不扶着他走,以免跌倒。我们走到门口时,我开了门,引着他走进了前屋。我敢向你们保证说,一路上,费瑞厄⽗女一直是在我们前面走着的。

  “黑得要命。他一面说,一面跺着脚。

  “咱们马上就有亮了,我说着便擦燃了一火柴,把我带来的一支蜡烛点亮。我一面把脸转向他,一面把蜡烛举近了我的脸。我继续说:‘好啦,伊瑙克·锥伯,你现在看看我是谁!”

  “他醉眼惺忪地盯着我瞧了半天。然后,我看见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恐怖的神⾊,整个脸都‮挛痉‬起来,这说明他已认出我来了。他登时吓得面如土⾊,晃晃地后退着。我还看见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到眉⽑之上,他的牙齿也在上下相击,格格作响。我看见了这副模样,不噤靠在门上大笑不止。我早就知道,报仇是一件最痛快的事,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滋味。

  “我说:‘你这个狗东西!我把你一直从盐湖城追到圣彼得堡,可是总是让你逃脫了。现在你游的⽇子终于到头了。因为,不是你就是我,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了。我说话的时候,他又向后退了几步。我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以为我是发狂了。那时,我确是和疯子一样,太⽳上的⾎管象铁匠挥舞着铁锤似地跳动不止。我深信,当时若不是⾎从我的鼻孔中涌了出来,使我轻松一下的话,我的病也许就会发作品来了。

  “你说露茜·费瑞厄现在怎么样了?我一面叫着,一面锁上门,并且把钥匙举在他的眼前晃上几晃,‘惩罚确实是来得太慢了,可是现在总算是让你落网了。我看到在我说话的时候,他那两起怯懦的嘴战抖着,他还想要求饶命。但是,他看得很清楚,这是毫无用处的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要谋杀我吗?”

  “我回答说:‘谈不上什么谋杀不谋杀。杀死一只疯狗,能说是谋杀吗?当你把我那可怜的爱人从她那被残杀的⽗亲⾝旁拖走的时候,当你把她抢到你的那个该死的、无聇的新房中去的时候,你可曾对她有过丝毫的怜悯?”

  “他叫道:‘杀死她⽗亲的并不是我。”

  “但是,是你粉碎了她那颗纯洁的心!我厉声喝道,一面把毒药盒子送到他的面前,‘让上帝给咱们裁决吧。拣一粒吃下去。一粒可以致死,一粒可以获生。你拣剩下的一粒我吃。让咱们瞧瞧,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公道,或者咱们都是在碰运起。”

  “他吓得躲到一边,大喊大叫起来,哀求饶命。但是,我‮子套‬刀来,直其他的咽喉,一直到地乖乖地呑下了一粒,我也呑下了剩下的一粒。我们面对面,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有一两分钟之久,等着瞧究竟谁死谁活。当他的脸上显出痛苦表情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已呑下了毒药。他当时的那副嘴脸我怎么能够忘记呢?我看见他那副形状,不觉大笑起来,并且把露茜的结婚指环举到他的眼前。可是这一切只是一会儿功夫,因为那种生物硷的作用发挥得很快。一阵痛苦的‮挛痉‬使他的面目都扭曲变形了,他两手向前伸着,摇晃着;接着就惨叫一声,一头倒在地板上了。我用脚把他翻转过来,用手摸摸他的心口,心不跳了,他死了!

  “这时,⾎一直从我的鼻孔中往外流个不停,但是我并没有在意。不知怎的,我灵机一动,便用⾎在墙上写下了一个字。这也许是由于一种恶作剧的想法,打算把‮察警‬引⼊起途;因为当时我的心情确实是非常轻松愉快。我想起了,纽约曾发现过一个德国人被人谋杀的事件,在死者的⾝上写着拉契这个字。当时报纸上曾经争论过,认为这是秘密⼲的。我当时想,这个使纽约人感到起朔离的字,可能也会使伦敦人困惑不解。于是,我就用手指蘸着我自己的⾎,在墙上找个合适地方写下了这个字。后来,我就回到我的马车那里去了。我发觉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夜依然是风狂雨骤。我赶着马车走了一段路以后,把手伸进经常放着露茜指环的⾐袋里一摸,忽然发觉指环不见了。我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东西是她留下的唯一的纪念物了。我想,可能是在我弯⾝察看锥伯尸体时,把它掉下去的。于是,我又赶着马车往回走。我把马车停在附近的一条横街上,大着胆子向那间屋子走去;因为我宁可冒着任何危险,也不愿失去这只指环。我一走到那所房子,就和一个刚从那座房子里出来的‮察警‬撞了个満怀。我只好装着酪酊大醉的样子,以免引其他的疑心。

  “这就是伊瑙克·锥伯死时的情形。我以后要做的事,就是要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斯坦节逊,这样我就可以替约翰·费瑞厄报仇雪恨了,我知道斯坦节逊当时正在郝黎代旅馆里。我在旅馆附近徘徊了一整天,可是他一直没有露面。我想,大概是因为锥伯一去不返,所以使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斯坦节逊这个家伙确实很狡猾,他一直是谨慎提防着的。但是,如果他认为只要呆在房里不出来,就可以逃避我,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很快,我就弄清了他的卧室的窗户。第二天清晨,我就利用旅馆外面胡同里放着的一张梯子,乘着曙⾊朦胧的当儿,一直爬进了他的房间里去。我把他叫醒,对他说,很久以前他杀害过人,现在是他偿命的时候了。我把锥伯死的情况讲给他听,并且要他同样拣食一粒药丸。他不愿接受我给他的活命机会,他从上跳了起来,直向我的咽喉起来。为了自卫起见,我就一刀刺进了他的心房。不管采用什么办法,结果都是一样,因为老天爷决不会让他那只罪恶的手,拣起那无毒的一粒的。

  “我还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了也好,因为我也快完了。事后我又赶了一两天马车,因为我想加把劲⼲下去,积蓄起⾜够的路费,好回美洲去。那天,我正停车在广场上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破⾐褴衫的少年打听是否有个叫杰弗逊·侯波的车夫,他说,贝克街号乙有位先生要雇他的车子。我一点也没有怀疑就跟着来了。以后我所知道的事,就是这位年轻人用手铐轻轻地就把我的两只手给铐上了,铐的那么⼲净利落,倒是我生起少见的。诸位先生,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你们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凶手,但是,我自己却认为我跟你们一样,是一个执法的法官。”

  他的故事讲得这样惊心动起,他的态度给人的印象又是这样深刻,因此我们都静悄悄地听得出神。甚至连这两位久经阅历的职业‮探侦‬,也都听得津津有味。他讲完了以后,我们都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只有雷斯垂德速记供词的最后几行时,铅笔落纸的沙沙声音,打破了室內的寂静。

  福尔摩斯最后说道:“还有一点,我希望多知道一些。我登广告以后,前来领取指环的你的那个同究竟是谁?”

  这个罪犯顽⽪地对我的朋友挤了挤眼睛说:“我只能供出我自己的秘密。但是,我不愿牵连别人。我看到你的广告以后,我也想到这也许是个圈套,但也可能真是我所需要的那只指环。我的朋友自告奋勇愿意来瞧一瞧。我想,你一定会承认,这件事他办得很漂亮吧。”

  “一点也不错。”福尔摩斯老老实实地说。

  这时‮官警‬正颜厉⾊地说道:“那么,诸位先生,法律手续必须遵守。本星期四,这个罪犯将要提法庭审讯,诸位先生届时要出席。开庭以前,他由我负责。”说时,就按了一下铃,于是杰弗逊·侯波就被两个看守带走了。我的朋友和我也就离开了‮察警‬局,坐上马车回贝克街去了。  wWW.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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